“我就知道李將軍對我夠好!”笑了笑,樑皓說出了事情的原委:“我最近結下了個仇家,對方可能對我下了殺手,所以想要教訓他一下!”
“要幹掉他嗎?”
“倒不必那麼絕情”笑了笑,樑皓告訴李將軍:“只需要恐嚇一下就可以了,因爲我現在還不能確定到底是否他對我下的手,把事情鬧得太大了會不好收場!”
“隨便你吧!”頓了頓,李將軍繼續說:“不過這麼點事,用不上我親自出馬,我派一個手下過去。他叫吉明威,大約三天後能到你公寓。”
“謝謝將軍了。”
掛斷李將軍的電話,樑皓出了辦公室,和大家一起準備晚飯。
這一次會餐確實化解了很多前嫌,只是樑皓偷眼觀察着丁慕晴,心情卻輕鬆不起來。
原織繪的身份已經弄清楚了,但丁慕晴還是個謎,原織繪沒有惡意,丁慕晴卻未必是善意了。
秦瑤的假期結束之後就回去了,樑皓親自去機場送行。而她在離開前,果然從出入境管理部門那裡得到一點線索一個叫阿歷克斯的美籍華人前些天入境,幾天之後又出境,在濱海市的時間剛好與摩天輪襲擊事件重疊。這個人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細查下去卻發現,國際刑警組織早前有過協查通報,這個阿歷克斯很可能是化名,而且與境外多起謀殺案有牽扯。
遺憾的是,警方畢竟沒有掌握具體犯罪證據,而且這個人在國內似乎也沒做什麼,加之人已經離境,蹤跡杳然,所以警方無法採取什麼措施。
不過這樣一來,樑皓倒放心了不少,因爲證明對方的確無意取自己性命,再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自己是安全了。
樑皓在回公寓的路上,給殷雨晨打去一個電話,要求她在事情完全查清前深居簡出,並隨時把保鏢帶在身邊。
殷雨晨是聰明人,多少覺察到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只是對一段時間內不能見面感到難過。另外,她還一再要求樑皓注意個人安全。
事實上,樑皓現在出門都在裡面穿上防彈衣,而且隨身帶着一把槍。上次從紀遠鵬手下那繳獲的槍,這幾次都派上了大用場。
樑皓剛一進公寓的門,原織繪就迎了上來,神神秘秘的說:“先生,有幾個奇怪的客人想見你!”
原織繪所謂的奇怪客人,此時正站在門房那裡,一邊看着丁慕晴一邊咽口水。這些人身材矮小枯瘦,皮膚略有些黧黑,不過給人很精幹的樣子。尤爲重要的是,他們的身上隱隱散發着一股殺氣。即令是素來處變不驚的丁慕晴,被他們這樣環視着也有些慌亂的感覺。
“你就是樑先生吧,我叫吉明威”這些人當中一個爲首的看見樑皓,立即快步走了過來:“我們是李李先生派過來幫助你的”
“你好!”樑皓與對方熱情的握了握手,隨後微笑着說:“我素來以爲李先生管理手下很嚴格,沒想到幾位也是性情中人”
樑皓的這句話是在間接的表達不滿,因爲丁慕晴畢竟是自己的人,對方這樣做實在有失尊敬。
吉明威當然聽得出樑皓話裡的意思,臉色當然變成了下來,回過頭去呵斥幾個手下:“都老老實實在這給我呆着,我有事情要和樑先生談,別到處亂走,也別隨便看!”
幾個手下聽到這句話立即噤若寒蟬,再不敢向丁慕晴投去半道目光。樑皓這才感到滿意,對吉明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到我辦公室談。”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身份和背景很明白的表現在氣質和容貌上,這也就是所謂的“相由心生”吉明威這一夥人剛出現,就讓人感到不是善類。
看着樑皓和吉明威好像舊識般,並肩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原織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盡全力傾聽着,打算一旦聽到裡面傳出什麼不正常的響動,就立即衝進去營救樑皓。
不經過這場會談是在平靜中結束的,半個小時後兩個人從辦公室出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吉明威很快就帶着手下離去了,此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先生”原織繪站到樑皓的面前,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有問題。”樑皓笑了笑:“進來說吧。”
原織繪跟在樑皓的後面,剛一進了辦公室差點被嗆到,因爲整間屋都飄着淡藍色的煙霧,散發着非常濃烈的菸草味道。
樑皓看出了原織繪有些不適,笑着說:“這些人喜歡抽那種勁頭非常猛的旱菸,你們人抽的都是焦油含量非常低的捲菸,恐怕習慣不了這種味道,何況你還不吸菸。”
原織繪很鄭重的告訴樑皓:“我不在乎他們喜歡什麼煙,我在乎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難道很重要嗎,你應該知道,經常有形形色色的人來找我。”
“可是我直覺的感到,這些人的來歷不簡單”猶豫了一下,原織繪才接着說:“而且我注意聽過,他們彼此之間交談時,用的是一種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這根本不像是漢語的方言,可他們的長相與南方中國人很像,還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你果然是警察,觀察很細,而且還有着很準確的直覺。”樑皓打斷了原織繪的話,若有所思的說:“這些人的來歷的確不簡單!”
“能告訴我嗎?”
“別忘了,雖然你是人,可你畢竟是警察!”
“現在我問先生這些問題,與我的身份沒有任何關係,完全是出於我作爲下屬和朋友對先生你的關心。先生可以放心,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會把聽來的事情永遠裝在自己心裡,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我相信你。否則不會讓你參與那麼多事,你要是想出賣我,也不用等到現在了。”樑皓笑了,把吉明威一夥人的來歷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吉明威是李定國的手下,李定國人稱李將軍,稱得上是一個傳奇人物。
在半個多世紀前的那場內戰中,李定國所在部隊被徹底擊潰,被迫通過邊境進入了緬甸。
可以想見的是,殘軍作爲那片土地上的外來者,必然招致當地其他武裝勢力和相關ZF的敵視,結果後來在幾方之間爆發了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戰鬥。
有人說中華從來不缺好男兒,實在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支在自己國家被打得抱頭鼠竄的軍隊,到了異國的土地上橫掃一片,搞得當地各國均束手無策。
然而戰場上的勝利並不能解決生存問題,面對完全陌生的環境,如何活下去纔是殘軍的頭等大事,於是他們選擇了毒品。後來殘軍發生分裂,有的接受當地ZF招安,充當僱傭軍。有的仍從事毒品貿易,並且割據一塊土地自立山頭,成爲不受管轄的一方土皇帝,李定國部就屬此列。
這是一段相當複雜的歷史,涉及到諸多國際關係和政治因素。金三角地區此後風起雲涌,幾大毒梟相繼崛起,又相繼沒落。時至今日,金三角地區仍盤踞着大大小小數十股力量,彼此之間還有着盤根錯節的關係。
其實說起來,李定國剛到緬甸的時候,只是一個剛當兵沒多久的半大小子。其人完全是在金三角成長起來的,但也正因爲如此,他對那裡有着非常深刻的瞭解。在其後幾十年的血雨腥風中,他憑藉自己的膽識和謀略,漸漸斬露頭角,不僅接替了老長官管理部隊,還自封了一個少將軍銜。
時至今日,李定國手下已有近千名士兵,成爲一支地地道道的毒品軍隊。和金三角的其他武裝勢力一樣,他們奉行着以毒養軍、以軍護毒的策略。
當然,如今這支部隊的人,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殘兵敗將,而是那些人的後代。另外,李定國還與緬甸的果敢人聯合起來,大力吸收果敢人和其他華人子弟,有時也會接納當地土着入伍。
如果只論人數,李定國並不是最強的,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他的士兵訓練嚴格、紀律嚴明,部隊裝備甚至比軍還要精良。而且他雖然佔有毒品市場的份額不算大,實際收益和利潤率卻首屈一指。
這裡的奧妙之處在於毒品貿易的一個最大特點,那就是生產者賺小頭,中間商賺大頭。李定國與那些一心種植鴉片的普通毒梟不同,從生產、分銷到出售到最終消費市場,全部親力親爲。多年來,他們不僅積累起了龐大的財富,也建立起了一整套完整且嚴密的毒品產供銷體系。
更重要的是,李定國還懂得與時俱進,由於周邊相關國家ZF的努力,金三角的很多地區正逐步禁絕罌粟種植,因此他積極轉變策略,將罌粟種植和生產分散到許多地方小規模的進行。面對國際市場對需求的大幅降低,各類合成化學毒品的興起,他們又開始着手搞多種經營。
長時間來,由於受金三角地區毒品危害極大,所以國內想了許多辦法根治這一問題。正是在國內的支持和影響下,相關各國對各毒品組織發動一連串的打擊,很多種植罌粟的當地農民也開始種植替代作物。時至今日,當地禁毒工作已經收到極大成效,許多老牌毒品組織已經煙消雲散。
按說李定國將軍手下的這一干人馬,應該也屬於煙消雲散之列,但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裡,李定國認識了樑擎蒼,並從樑擎蒼那裡得到了極大的支持。
因爲樑擎蒼所從事行業的緣故,有很廣泛的門路和很強的勢力,不僅支持李定國許多資金,還幫忙搞到了很多現代化裝備。因此李定國不僅生存到今日,活得還非常舒服,賺錢也越來越多。
原織繪聽到這裡,驚訝的問:“您的父親竟然支持毒品組織?”
“其實,這個問題不是你看的那麼簡單”頓了頓,樑皓告訴原織繪:“正是在我父親的影響下,李定國的武裝勢力開始經營其他行業,而且他們生產的毒品,輸入到國內的也越來越少。畢竟雙方距離太近,完全禁絕毒品進入國內,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但是如果沒有意外,在不久的將來就可以實現這個目標。”
“不向國內輸送,難道是轉而流入其他國家?”
“我父親只關心自己國家,至於其他國家就隨便了”樑皓聳聳肩膀,向原織繪申明道:“不過你們國家,並不是他們的主要對象。”
“那麼就是西方國家了?”
“沒錯!”樑皓點點頭:“你要是瞭解金三角的歷史就應該知道,那個地方本來沒有罌粟。是西方殖民者把種子帶到那裡,漫山遍野種上這種罪惡的植物,製成鴉片後賣往中國。當年的中國ZF因爲銷燬了一批鴉片,英國等國還發動了武裝進攻。現在,他們把高度提純的賣回去,可以說是打一場新的鴉片戰爭。對於西方國家來說,也可以說是因果報應。”
“原來是這樣”
“你看,我告訴你這麼多事了,其中很多都是非常秘密的事。”笑了笑,樑皓提醒原織繪:“你可以代表東京警視廳逮捕我,也可以將這些情報報告給你們國內。”
“我不會的。”原織繪搖搖頭,果斷的說:“我答應過你保密,那麼就要信守承諾。甚至,我可以生命作爲代價,儘管泄露這些事會給我帶來一定的個人利益!”
樑皓看着原織繪清澈的雙眼,從中可以感受到堅定和真誠。
原織繪會的這種態度,可以說與其品行有關。同樣是警察,秦瑤就有可能出賣樑皓,而樑皓對秦瑤也不可能說這些事。此外,這也與民族性格和社會文化有一定關係,樑皓不由得不在心中感慨:“曾幾何時,我們也是一個講求信義的民族,可是今天誠信卻成爲整個社會最缺乏的東西,這到底是因爲什麼造成的呢”
“有件事,我還不明白。”原織繪打算了樑皓的思緒,小心翼翼的問:“您的父親到底爲什麼支持李定國呢?”
樑擎蒼當年考慮的是,李定國部與其他毒品組織完全不同,始終保持着真正的軍隊作風。他們的內部管理非常嚴格,基本不侵擾當地百姓,更不荼毒無辜。
有一次,李定國部面對緬甸和泰國兩****的圍攻,處於徹底崩潰的邊緣。他當時剛認識樑擎蒼沒多久,大概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情,求助於樑擎蒼。
樑擎蒼考慮到,金三角問題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的,即便李定國這樣的人全部被清除乾淨,很快將會有其他人取而代之。眼下的是一幫吃飽了的猛虎,後來的將是一羣飢腸轆轆的惡狼。所以在兩相比較之下,讓李定國這樣的人取代別人纔是最好的選擇,而不是反之。
此外,李定國帶着殘兵的後代和當地華人,在金三角地區建立起了事實上的自治政權,讓華人有一片可以安樂生活的土地。如果他被推翻,就意味着當地華人失去了自己同胞的保護,很可能會步印尼華人的後塵。
於是樑擎蒼調集了許多資金和裝備支援李定國,並從國內和其他一些國家招募志願者,以僱傭兵形式充實進去。這種做法曾帶來很大的壓力,國內方面更是極爲不滿。但樑擎蒼頂住了。
漸漸地,樑擎蒼就和李定國建立起了很深厚的友誼,李定國爲人很仗義,後來投桃報李,幫樑擎蒼做了許多事。
因爲這些內情涉及到一些民族主義的東西,所以無法對一個人講出來,於是樑皓只淡淡答道:“因爲個人友誼!”
“哦”
樑皓打趣道:“你不是一直想抓毒梟嗎,剛剛這些人全都是!”
原織繪雖然年紀不大,在警視廳青年一代警官當中,卻也是久經戰陣的,見過很大場面。然而金三角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傳說,今天還是第一次近距離和那裡的人接觸。她想到這些就不免有些興奮,不過另一方面,她現在最關注的是樑皓的安全:“先生,如果我沒有說錯,你請這些人來,肯定是要對付什麼敵人。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們出現在公寓這裡,將來可能會形成對立不利的事實?”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這些人稱得上是犯罪精英。我需要做的那些事很簡單,他們不會留下半點蛛絲馬跡,而且事成後會立即離境。調查起來的話,根本不會找到他們頭上,自然也就無法懷疑我。”思忖片刻,樑皓若有所思的補充道:“不過你提醒的非常對,今後遇到類似的事,確該注意些這類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