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鬆了口氣,那種感覺真不好受,站在那水裡,感覺如同憋在棺材裡似的!又冷又恐懼!還是家裡的感覺實在。
陳三喜喝了幾口開水。
“二楞,大鵬,今天可真得謝謝你們了!”陳三喜緩過勁來了,抽出兩跟煙遞給朱大鵬跟胡二楞兩人。
“喜子,看你說的什麼話!舉手之勞而已,再說了,以我們的關係,你要是再說這話,俺就是見外了。”朱大鵬道。
幾人坐着喝喝茶,聊聊天,緊張的情緒總算好了點。
“喜子啊,看來今年我們村是完蛋了。鄉里還給我們下任務呢。現在全村絕收!”胡二楞無意的說道。
胡二楞這麼一說,三喜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這發洪水這麼大的事,得趕緊跟鄉里彙報啊。要求鄉里抗洪救災啊。總不能沒人問這事吧?
陳三喜先打了個電話給吳用,雖然兩人關係很僵,卯上了,但是這抗洪救災可是大事,不能僅僅因爲兩人的一點隔閡,就把這事給放一邊了。
撥了半天沒人接,再拔,關機!
陳三喜不禁心裡大爲不爽,日-你先人闆闆的,不接老子電話,我也又沒搞你媳婦,至於跟我這麼鬧嘛。
吳用的電話沒打通,喜子只好打楊飛的電話。
“喜子,咋啦?”電話那頭。
“呵呵,沒事,這發水了,我就跟你問個平安。怎麼樣家裡沒事吧?”陳三喜並沒有上來就說發洪水要跟鄉里彙報的事,這話都不經意的問出來才行,不然人家領導會覺得你這村部的小幹事,太過多管閒事。
如果楊飛沒將這事報到鄉里還好,你陳三喜算是提醒了他。但是如果楊飛要是彙報過了呢?那你陳三喜來這麼一句,就有問題了。領導會覺得你這個小幹事在懷疑他的領導能力,對你印象不好。
“平安平安!哎,就是地裡的稻子可全都沒了。今年估計是得絕收了。”楊飛的語氣有點低沉,顯然對這場洪水急憤怒又無奈。
“哎,誰說不是呢。如果這洪水要是七月份來的話,估計還能有點收入,但是這稻子都打漿過了,眼看就是烤田了,這節骨眼上發水,肯定是要絕收了。”陳三喜順着楊飛的話說了出來。“呵呵,不過楊支書,也沒多大關係,最多我們村今年大家都勒勒褲腰帶,過年少打喝兩瓶酒就是了。”
“現在的政策好啊。我們村被淹了,應該可以跟鄉里要補貼吧?楊支書,你可要把緊了啊,這一家能補貼多少還在於我們村部的爭取。”
陳三喜兜了個圈子,將事情跟鄉里掛上了鉤。
“恩,喜子你說的是。這次鄉親們可真的是顆粒無收了。這事得好好跟鄉里爭取爭取。不過現在說也沒用。等洪水退了,我就把這事給鄉里說說。”
陳三喜聽楊飛這麼一說,心中暗道壞了,估計楊飛也沒給鄉里電話。楊飛都說了,等洪水退了再跟鄉里說,搞不準今天這洪水的事就沒跟鄉里彙報。
“楊支書,我看就現在跟鄉里說的好,最好是明天讓他們來看看,眼見爲實嘛!我們村確實是顆粒無收,等洪水一退了,誰還承認我們村是顆粒無收啊?還有,現在洪水沒退,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個什麼意外。這事最好提前跟鄉里彙報,不然萬一發生什麼情況,村部又要挨批了。”
楊飛想想也是。“行,喜子,我看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就給鄉里個電話。現在都晚上九點了,鄉里的領導也是人啊,也要休息啊,你說是不?呵呵,好了,不跟你說了,媽的,家裡漏水,我得去弄一下。”
楊飛不等陳三喜說話,就掛了電話。
陳三喜很惱火。
啥叫鄉里的領導也是人,這都什麼時候了?現在全村被淹,良田一片水浪,還考慮啥休息不休息?領導怎麼了?領導是人是要休息,那也得分個輕重吧?
陳三喜心裡不舒坦,難道村部一直都是這樣辦事的嘛?
好在勝利村的村莊所在的地勢都比較高,良田裡的水雖然已經齊腰深了,但村子還沒事。只有少數幾家房子的地勢較低,家裡進了點水。鄉親們的安全倒還沒受到什麼威脅。
這雨要是不停,再下兩個小時的話,估計有些鄉親們就得搬家了。
陳三喜心裡不舒服,越想越覺得氣。這事不能這麼辦,現在必須得給鄉里打電話,現在鄉親們算是深處水深火熱之中,這些當官還不來管,那要他們幹什麼?
陳三喜又撥通了楊飛的電話!
關機?操你大爺!陳三喜越發的生氣。
村部兩個說話管事的都關機!
實在不行,就自己打吧!
陳三喜撥通吳愛民的電話。
過了好一會吳愛民才接電話。
“他,誰呀,什麼,什麼時候了還打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不耐煩的聲音。吳愛民喘的厲害,陳三喜覺得有點奇怪,也不知道吳愛民在幹嘛。
難不成這老傢伙大晚上的鍛鍊身體?看他那身材也不像啊。
“吳鄉長,我是勝利村的陳三喜,想跟你彙報個事!”陳三喜道。
“哦,啥事啊,說吧!”吳愛民道。
“我們村現在被淹了,你看是不是該派個人過來看看,情況緊急啊。”陳三喜故意將事情往大了說,雨停了,也得這麼說。給領導彙報工作必須得這樣,小的往大的說,大的往海了說。
“嗯?哦……我知道了!這事明天再說吧,這大半夜的,叫誰去也沒辦法。還有,喜子啊,有件事你要記住了,別怪我多嘴啊。以後沒事不要打我電話,工作上的事你直接跟你們村部領導反映就行,工作上切忌不要越級彙報工作哦!好了,這事明天再說吧!明天讓小吳給我個電話就行了。”吳愛民話說的急吼吼的,電話那頭還有女人的聲音,能聽出來應該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陳三喜越聽越不對勁。忍着氣,剛想再說兩句,吳愛民掛了電話。
陳三喜真的火了。一腳將家裡的桌子給踹飛了。
“我操你媽的,這都哪門子事?一破雞巴鄉長,老子跟你彙報個事,還他媽越級彙報。這不都扯淡嘛這!”陳三喜越想越氣,打吳用電話,關機。打楊飛電話,說是明天再說,接着關機。再打吳愛民電話,說是越級彙報,明天再說。
陳三喜真的惱火了。喝的是鄉親們的血,卻不幫鄉親們辦事。這已經不是稱職不稱職的問題了,完全是沒有人性。當官的都是這樣嘛?這跟見死不救有啥區別?一幫披着正人君子的皮,喝着百姓的血,卻不管百姓死活的畜生。
打,再打,老子一定要讓你們過來看一趟。陳三喜再次撥了吳愛民的號碼。
關機!
“我操你媽!”陳三喜吼了出來。氣的兩手發抖,面色鐵青,這幫,只管自己快活,卻不管鄉親們的死活。
朱大鵬跟胡二楞有點發毛,看着暴怒的陳三喜,覺得此刻的三喜很恐怖,不禁心裡慌了起來。兩人稍微勸說了三喜幾句,就拍拍皮股告辭了。
“二愣子,大鵬,不好意思,失態了!哎,這幫當官的。天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們了,今天真的謝謝你兩。我啥也不說,以後有啥需要我陳三喜幫忙的,你們儘管開口就是了。”陳三喜此刻情緒極度紊亂,也不想多說,只想靜一靜,就送走了兩人。
朱大鵬跟胡二楞走了,陳三喜一家三人,洗洗弄弄也就上了牀。
陳三喜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越想這事,心裡越惱火,越不平衡。但現在也沒辦法。人家是領導,自己只是個辦事的,只有別人說自己的份。
昏昏沉沉,也不知道陳三喜有沒有睡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好啦,不好啦,快來人啊!救命啦!”一陣驚呼聲猛然在村裡響起。陳三喜一個激靈,猛的坐了起來。
“不好啦,大家趕快起來,快點!”
……
聲音也來越嘈雜,人聲越來越多。陳三喜心中不安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事?喊救命?救什麼命?大半夜的,會發生什麼事?
陳三喜趕緊披了衣服走了出來。天已經亮了,應該是零晨四點多,估計快到五點了,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陳三喜走出家門一看,村子裡全亂套了。各家各戶都起了牀,大呼小叫,雞飛狗跳,各種聲音嘈雜的很,很多老爺們連上衣都沒來得及穿,赤着搏就扛着鐵鍬向村外跑去。
到底怎麼了?
對面趕過來一大叔,正準備向村外跑去,衝着喜子就吼道,“喜子,別愣着了,快,扛上鍬,河堤要崩了!”
什麼?猶如晴天霹靂,完全將陳三喜打懵了。
河堤要崩了?這河堤要是真崩了,那鄉親們可就慘了。
勝利村大清早的,五點不到,可是此刻卻完全亂了套。昨日的一場大雨,整整下了六個小時,如同從天上倒下來的一般。
六個小時不停歇的下,勝利村的農田完全浸泡在水中,齊腰深的水!這六個小時還不知道要下多少雨水。當然,這雨絕不會僅僅在勝利村下下就算了。
在勝利村的東邊,有一條河,叫清流河。這條河是自然河,但是因爲常年的淤積,河牀已經變的很高。而每年到了夏天雨水又特別的多,所以,這河堤就免不了的用人工加高了。
人工加高的河堤能有多穩固?
“喜子,別發-愣了,快點,再遲就來不及了,河堤有好幾處已經開始向外滲水,出現裂縫了。快,村裡的爺們都去了,現在應該還來得及。”
那位大叔說完就抗着鐵鍬走了。
“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陳三喜提臀,收腹,深呼吸。情緒總算穩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