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喜哼了哼,咳嗽了幾聲,才笑道:“這也許不過是因爲偷了一點巧而已。”
他並不想隱瞞,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繼續說道:“在你出手的一剎那,我將胸前的十三處穴道全部移開了半寸,所以你擊打的三個部位都不是我真正的死穴所在。”
蛇頭不禁吸了口長氣,濃眉盡軒,立刻就問道:“這種法術不是在很多年前就失傳了嗎?你是怎麼煉成的?”
陳三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悠悠地道:“只是我運氣比一般人要好一點而已。”
他並沒有直接將自己以前因爲被張楓所傷而在廖佛寺苦心修煉的經歷說出來,不過他相信蛇頭應該也不會追問的。
蛇頭果然沒有追問,只是搖了搖頭,道:“當真是奇才啊,只是剛纔就算你移開了三處死穴,可是你血肉之軀在沒有設防的情況下,是如何抵擋住我的進攻的呢?”
他雖然不想問出這句話,但又實在是好奇。
“前輩恐怕是沒有注意到我的雙腳,我的雙腳一開始就踩進了泥土裡,所以當你的進攻擊打在我肩膀上的時候,所有的力量都藉由我的身體,傳到到了地下,所以剛纔泥土飛濺,地面開裂,但我卻沒有受到傷害。”陳三喜話音平淡,並沒有什麼炫耀的意思。
蛇頭先是一愣,然後才忽然笑了起來,拍了拍手,道:“好好好,說的精彩,這將身體作爲介質,把能量轉走的神技,講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就難了,沒有經過苦心孤詣地歷練,恐怕是練不成的吧。”
陳三喜笑笑,只是笑笑,沒有迴應。
“你們跟我來吧。”蛇頭看了看自己剛纔出招的那隻手,轉過身走了出去。
在這座大宅子裡,有一條很長的走廊,曲曲折折,貫穿整個宅子,陳三喜走在蛇頭的後面,一邊走,一邊輕輕地鎖着眉頭。
“怎麼了?”
丁雷走在陳三喜的身邊,看到陳三喜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陳三喜嘆了口氣,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香菸,慢條斯理地點上,徐徐地抽了一口,才道:“你用棍子打過人沒有?”
丁雷怔了怔,他不知道陳三喜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用棍子打過人,你就知道,雖然被你打的人很疼,但是棍子很快也會被打壞的。”陳三喜接着說道。
丁雷並不笨,他旋即就反應了過來,反問道:“你是說,蛇頭就是那個打人的人,你就是那根棍子,而腳下的土地就是被打的人?”
“是。”陳三喜解釋道:“雖然大部分的力量都導入了地下,但是我難免還是會受傷的。”
話剛說完,他又大聲咳嗽了起來。
“你剛纔爲什麼不設防呢,你只要隨便設個防禦的結界,也不至於受傷了。”丁雷覺得很不能理解。
陳三喜又咳嗽了好幾聲,才道:“這個老傢伙架子很大,我若是利用結界取勝,他肯定不服氣,他若是不服氣,肯定就不願意爲我們做事,你說是不是?”
丁雷點了點頭,他見到蛇頭的第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個很不容易對付的老傢伙。
曲徑通幽,沿着這條長廊左轉右轉,正當陳三喜被轉的暈頭轉向的時候,忽然眼前一亮,點點星光飄進了他的眼睛裡。
大白天的,哪來的星光?這當然不是真的星光,而是一條覆蓋着荷葉的池塘上反射出的太陽的光亮,波光粼粼。
在池塘上,有一座八角亭,亭子裡坐滿了女人,各式各樣的女人,有的嫵媚,有的靦腆,有的風,有的內斂,有的優雅,有的外放,這七八個女人,甚至可以說涵蓋了這個世上大多數女人的樣子。
陳三喜一走到這裡,眼睛就盯在了這幾個女人的身上。
“如果你們不是十分介意的話,我們就去那座亭子裡坐坐怎麼樣?”蛇頭一直在前面引路,默然無語,直到此時,才突然開口。
陳三喜先是一怔,然後笑了笑,這就是默許了。
他想不到蛇頭這麼知趣,知道自己喜歡年輕女人。
可事實並非如此,還沒有走到那些女人跟前,蛇頭就搖了搖手,那幾個女人偷偷地多看了陳三喜擠眼之後,就都廢然地離開了。
陳三喜有點失望,想叫住她們,可是又不太好意思。
八角亭很大,七八個風華絕代的女人之後,這裡就只剩下了他們三個男人。
蛇頭率先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將三個杯子斟滿了紅茶,然後手掌一切,道:“請。”
陳三喜並不是個喜歡喝茶的人,他喝的酒遠遠要比茶多,可既然人家是一片心意,他作爲一個客人,自然是不會拒絕地。
紅色的茶,有一股淡淡的醇香,喝在嘴裡,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雖然陳三喜對茶並沒有太多的研究,但傻子也能夠喝出來,這是好茶,上等的好茶。
“這茶口感如何啊?”蛇頭將杯子放下來,雙目瞅在陳三喜的臉上。
陳三喜嗅了嗅鼻子,裝模作樣地道:“嗯,是好茶,算是晚輩喝過的最好的茶了。”
蛇頭微微一笑,道:“像你這樣的人,喝過的好茶已經不下千萬種,難道沒有比這‘尖葉’更好的了嗎?
尖葉就是這個茶的名字。
“喝茶跟品酒都是一樣的道理,我喝酒的時候,往往不在乎酒的好壞,而在於自己的心境,如果心境很差,就算是珍藏百年的葡萄酒,我也是飲之無味的。”陳三喜故意將話說的很慢,他雖然不懂茶,但是他懂得其他的道理。
“說的好啊。”蛇頭忽然站起身來,悠悠地道:“凡事都在於一個心境,如果心境極差,就算是再美好的事物擺在自己的面前有怎麼樣呢?”
陳三喜摸了摸自己的下頜,試探着問道:“聽前輩如此一說,好像是有什麼心事啊。”
蛇頭沒有回答,只是道:“上了我這個年紀之後,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心事的,不如你們年輕人活的瀟灑自在。”
陳三喜沒有接話,因爲他現在年紀還不大,他並不能體味這個老人的內心深處的感受。
蛇頭面對着荷塘裡最大的一片荷葉,緩緩地將杯子裡地茶倒進嘴裡,過了一會之後,才問道:“你們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情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剛纔的那淡淡的憂愁已經一掃而空來了,又恢復了那種從容篤定的樣子。
陳三喜跟丁雷對望了一眼之後,稍稍拾起一抹笑意,道:“不瞞前輩,晚輩這次來,確實是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前輩可否應允。”
蛇頭的語氣依舊,道:“先說來聽聽,我雖然跟你們素未謀面,但一見如故,只要你們的要求不是太過分,我都會答應你們的。”
他的話雖然說得好聽,但不免帶着幾分孤傲跟倚老賣老的意思在裡面。
陳三喜並沒有將他這種態度放在心上,只是咳嗽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晚輩就直說了。”
他站起身來,站在蛇頭的身後,拱了拱手,又道:“我們想從前輩這求一張公孫家的地形圖。”
蛇頭本來面色淡然,聽到這話之後,忽然濃眉皺起,不由地轉過臉來,瞪着陳三喜。
陳三喜沒有迴避他的目光,也直直地看着他。
看了很久之後,蛇頭才道:“你說什麼?”
他好像並沒有挺清楚陳三喜剛纔的話似地。但陳三喜知道他肯定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了,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
“我想從前輩這求一張公孫家的地形圖。”陳三喜將剛纔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蛇頭捋了捋自己的鬍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語聲一下子變得很慢:“你們兩人莫非是想去闖公孫山莊?”
“如果我說是呢?”陳三喜注視着蛇頭臉上的表情。
蛇頭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大笑,就好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笑的連身體都有點站不穩了。
陳三喜沒有笑,他知道自己說的並不是一個笑話。
“你們可知道公孫山莊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地方豈是容人來去之所,我就算給你們一張地形圖,你們恐怕也是有去無回。”蛇頭止住了笑聲,臉色也變得嚴肅了一些。
“這就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了,前輩不用費心。”陳三喜說的很堅毅,語氣鏗鏘有力,表明了他的決心。
他本來就是一個喜歡向困哪挑戰的人。
蛇頭沒有應話,只是在陳三喜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坐了下來。
陳三喜依舊站在他的身邊,一動也不動一下。
“你知道剛纔我爲什麼沒有對你下重手嗎?”蛇頭忽然問道。
“因爲我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實在不願意讓你隨隨便便就死掉。”蛇頭自己回答。
陳三喜不插話,等着他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