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喜瞭解她的意思,她不想見到智通,並不是怕尷尬,而是怕智通難做,畢竟智通現如今,已經是一寺之主了,總不能對一個闖入者三番兩次地寬恕吧。
“不是我不願意答應你,只是我現在連走路都是問題。”陳三喜自嘲地笑了笑,他很少覺得自己窩囊,可這一次,他卻感覺自己窩囊極了。
“我可以幫你解了身上的五毒冰針。”千面娘子自傲地說道。
“你知道我中的是五毒冰針?”陳三喜脫口問道。
“當然,你不要忘了,我曾經畢竟是唐家的大女兒,我不但知道你中的是五毒冰針,也可以輕鬆地幫你解除。”
術業有專攻。
陳三喜中了五毒冰針的時候,曾嘗試過用真氣衝破阻塞的筋脈,但失敗了,因爲毒素在體內蔓延的很快,使得他短時間內就喪失了一切使用法術的能力。
而千面娘子卻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就將陳三喜體內的銀針跟毒素全部逼了出來。
頓時之間,一股暖暖的氣息在陳三喜身體裡再次流動了起來。
千面娘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吐出口長氣,她嘴裡說“輕鬆”,其實並不輕鬆,畢竟陳三喜中毒已深,她需要耗費大量的真氣,纔可以完成解除的全過程。
“看來我以後最好練點‘金剛罩’之類的硬功才行。”陳三喜看着落在手心裡的三枚五毒銀針,感嘆道。
金剛罩是一種不算高強,但卻很有用的法術,可以將一個人練成鐵肌銅骨,刀劍不能傷,水火不能侵。
“據我所知,修煉金剛罩貌似要童子之身吧,你是處男嗎?”千面娘子拍了拍手,對陳三喜說道。
當然不是,陳三喜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是處男了。
“而且金剛罩只能擋擋菜刀,遇上個強點的高手,該破還是破,就算你是用鋼鐵鍛造成的身體,這三枚銀針也照樣可以穿透你的肌膚。”千面娘子對這種暗器瞭解的很透徹,知道這種暗器有多大的威力。
其實陳三喜也不過說說而已,他是不屑於練那種笨法術的。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千面娘子終於說到正題上了。
“現在就去怎麼樣?”陳三喜反問道,他就像是一臺永遠充滿了能量的機器,根本用不着休息。
“現在?”千面娘子看着剛剛恢復體力的陳三喜,忍不住說道。
“當然是現在,日事日畢。”陳三喜並不是個喜歡浪費時間的人,能夠快速完成的事情,他絕不會多等一秒鐘。
“好,爽快。”
千面娘子用那隻肥肥的大手在陳三喜的身上拍了拍。
“你們可以先下山了,我最早今晚就能把唐妙曲帶出來。”陳三喜從來不喜歡說空話,他說出的話,就是承諾。
千面娘子走到美子的身邊,摟着小美子,半笑不笑地說道:“那我們就走咯,你可一定要安全地回來,我想我的這位小妹妹一定會等不及的。”
陳三喜雙手插進口袋裡,摸出一根香菸,放在了耳朵上,對美子說道:“剛纔,我說話有點重,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美子就打斷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什麼都明白。”
“你真的明白?”
“嗯。”
一個聰明的女孩,通常都會讓男人省很多心的。
陳三喜從三歲知事開始,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依靠自己獨立去完成的。
他很少去央求別人。
這次他當然還是一個人。
距離天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決定先去找個地方睡一覺,雖然他不願意浪費時間,卻更不願去送死。
大白天,獨闖廖佛寺,不是送死是什麼。
在廖佛寺另一邊的後山上,有一座不算大的平臺,平臺上懸掛着一個大鐘,每個月,寺裡都會派出一個和尚來敲一次鍾。
今天這座平臺上沒有人,所以陳三喜就躺了上去,躺在大鐘的下面。
大鐘剛好將熾熱的烈日擋住了,絲絲涼風吹過陳三喜的面頰,他覺得舒服極了。
昨晚他受盡了折磨,不但沒有閤眼,還疼痛了一夜,現在毒素全部解除了,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朝氣,臉上又有了燦爛的笑容。
他並不是個怨天尤人的人,他一直堅信,上蒼會給努力的人報以嘉獎的。
他很快地睡着了。
睡覺,並不是打發時間最好的方式,但卻是最有效的,只要睡着,時間就會感覺過的很快。
照着他這樣睡下去,大概要睡到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纔會醒,事情也差不多給耽誤了。
“鐺鐺鐺”……
廖佛寺的鐘聲在山谷間迴盪,終於將沉睡中的陳三喜驚醒了。
他拍了拍額頭,自語道:“差點誤了大事。”
鐘聲是晚鐘,也就是告訴全寺上下的人,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
想起香噴噴的白米飯,陳三喜的肚子就開始抗議了,他的前胸已經快要貼到後背了。
必須要先弄點吃的才行,陳三喜決定先去寺廟的廚房裡面走一遭,他自信以他的身法移動技巧,搞點紅燒肉吃吃,基本上是毫不費事的。
可他想錯了,因爲和尚們從來不吃紅燒肉,廚房裡連根豬毛都看不見,只有一大鍋的飯跟一大鍋的青菜。
陳三喜想不通,和尚們天天吃這些東西,是怎麼煉成那種絕世法術的?
青菜就青菜吧,陳三喜也顧不了許多了,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說。
廚房裡雖然有來來去去的人,但陳三喜有把握能夠在一瞬間將飯菜偷走,就在他準備落下去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正是唐妙曲。
唐妙曲將一份飯菜端起來,對邊上的一個廚師和尚說道:“我來吧。”
廚師猶豫了一下,叮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賢通師叔這人最愛乾淨,你千萬別把髒東西弄進去了。”
看來除了智通跟慧通之外,還有個叫做賢通的和尚。
陳三喜看着唐妙曲端着盤子走出去,自己也立刻跟了過去。
從廚房到賢通的房間,大概要走上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對於陳三喜來說,已經足夠下手了。
只要四下無人,他就可以將唐妙曲抓走,保證不留半點痕跡。
他跟蹤人的技巧很高超,沒有一絲聲息。
拐過前面的一個彎,唐妙曲走入了一條長廊。
長廊闃寂,只有稀疏的燈光,沒有人把守,這是陳三喜下手的最好時機。
他已經準備好出手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唐妙曲忽然停下了腳步,四下望了望。
陳三喜立馬懸浮到了半空中,將身體淹沒進了夜色裡。
“難道他發現我了?”陳三喜不由地在心裡問自己。
按說不可能,憑陳三喜絕頂的神行術,是很難被人察覺出來的纔對。
見四下無人,唐妙曲就把盤子放了下來,放在了地上,然後從衣服裡面掏出一個紙包,很小的紙包。
看到這一舉動,陳三喜已經差不多猜到下面將要發生的事情了——這個女人要下毒,毒害賢通。
他並不認識賢通,更不知道唐妙曲爲什麼要毒殺賢通,這本來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只要出手將唐妙曲帶走就可以了。
可陳三喜卻沒有出手,他很想看看,那個愛乾淨的賢通到底長什麼樣,更想看看,唐妙曲能不能順利地得逞。
穿過一條九曲長廊之後,就到了一座假山前,假山上有個洞,像是門一樣,走進去,是一方清池,清池上還飄着幾朵睡蓮,一條木板小橋,橫跨在池塘上。
池塘的後面,有一座木屋,木屋蓋的異常精緻,用料相當考究,已經宛若是一件藝術品了。
陳三喜蹲在假山上,看着唐妙曲走過小橋,敲了敲木屋的門。
“師叔,我來給你送飯了。”唐妙曲聲音輕柔而甜蜜。
門打開,一個男人站在了門口,聲音細弱金蟬:“有勞了。”
不用想,這人就是賢通了,賢通在廖佛寺的輩分極高,但待人卻很客氣,沒有任何架子。
陳三喜還沒有看到賢通的臉,因爲賢通的臉被屋檐擋住了。
“賢通師叔,弟子有一事想請教,不知可否?”唐妙曲站在賢通的面前,低着頭,露出嬌羞之態。
陳三喜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真的就是昨晚那個浪蕩的唐妙曲嗎?真是判若兩人。
“何事見教,請講。”賢通手掌一切,說道。
“弟子可不可以先進去,等師叔你用完齋飯,弟子再問呢?”唐妙曲的聲音輕柔似水,好像自己真的是個天真無邪的處女。
但陳三喜知道,她問問題是假,看着賢通將碗裡的毒藥吃下去纔是真。
“那好,你進來吧。”賢通將門完全打開,讓開了一些。
唐妙曲邁着小步走了進去。
陳三喜緊隨着掠到了木屋外的窗口,賢通的生死,雖說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但他還是想看個究竟。
窗戶並沒有全部闔上,有一條縫,透過縫隙,正好可以看見裡面。
陳三喜很少偷窺別人,這還是第一次。
他終於看到了賢通的臉,他本來以爲賢通既然能夠被衆僧們稱之爲師叔,想必一定年紀較長了,可恰恰相反,慧通很年輕,一張臉皎如皓月,比大多數女人的皮膚還要好上三分。
“賢通師叔,你用齋吧。”唐妙曲將飯菜端出來,一樣樣的擺放到了桌子上。
桌子不大,只放着兩本書籍,看來這個賢通也是個雅士了。讀書種睡蓮住木屋的,通常都是雅士。
賢通在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拿起筷子。
唐妙曲的心一下子緊縮了起來,她用的是唐門最厲害的毒藥,只要吃上一丁點,絕對無人能救。
“你慧通師叔傷勢怎麼樣了?”賢通雖然拿起來筷子,但並沒有吃,而是先問道。
“方丈給他服下了紫雪蓮之後,已經漸漸好轉了,並無什麼大礙了。”唐妙曲回答道,她的一雙眼睛依舊注視在賢通的手上。
“沒事就好。”賢通再次提起了筷子。
唐妙曲雙手都因爲興奮而抖動,她期盼着賢通能夠吃下一口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