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散的火龍剛被強行衝開,又很快地聚攏在了一塊,張霖低斥一聲,臉上花崗岩般的皮膚凝結在了一起,雙臂朝前伸展,雙手拍擊,五根指頭用力彎曲,相互牴觸。
那無數的火龍就像是追命的繩索一般,全部合併,合併成了更加強悍的三頭紅龍,龍首,龍身,龍尾,清晰可見……
那些本來就已經嚇呆的路人,此時更是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
紅色的巨龍狂舞嚎叫,聲振林木,響遏行雲。
龍尾反掃,噴火的三隻龍頭呼嘯而至,將丁雷圍在中間,勢必要將丁雷吞噬絞殺。
可紅龍的首尾還沒有連接到一塊,一道星形的藍色光芒卻從龍身上浸透了出來,一閃而逝,掃蕩千里。
廣場上稀疏的樹木被星形藍光震得發出了“嘩嘩”的聲音,剛長出的新葉雨點般落了下來,在空中飄揚……
整個天空轉瞬間就變成了綠色的海洋。
“這是……”
看着星形藍光留下的殘影,張霖的臉色大變。
“斬道七流……”
空中傳來了丁雷的喝聲。
張霖的雙眉皺起,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此時更加蒼白了。
“斬道”是從蓬萊傳過來的秘術,總共有九流之分,最頂尖的九流被稱爲“神來”,張霖想不到丁雷居然已經掌握了斬道,而且是七流,這已經可以讓大多數的異能者羨慕了。
七流的斬道,對應的是沉寂境界的七重天。
也就是說,丁雷最少已經是沉寂七重的異能之士了。
強大的三頭紅龍在丁雷的斬道七流中隕滅,消散於無形,只餘下灰燼在空氣裡飄蕩。
本來在爲丁雷焦心擔憂的婷婷,終於放開了手,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丁雷凌空看着下面的張霖,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弧度,手中的長刀掄起,呵道:“斬道八流……歿鬼……”
張霖的瞳孔驟然收縮。
八流……
這是何等的境界,八流的歿鬼僅次於頂級的神來了,剛纔的七流已經讓張霖驚詫不已,不想緊接而來的,居然是丁雷準備反擊的八流歿鬼。
刀鋒在丁雷的手中閃耀,一團團的氣流從四面八方匯聚,集聚到了刀鋒上,空氣的密度在不斷地加深。
本來透明的空氣,忽然變得黏稠,以丁雷爲中心,飄散的樹葉都跟地上的雜物全都被吸了過去,這強大的吸引力,彷彿要將所有的東西都吞併蠶食。
難道這就是歿鬼的精華?
四周狂風大作,將張霖的警服吹的獵獵作響,頭頂的警帽也被吸入了刀鋒的漩渦中去了。
張霖的雙手握緊,在他的指間,已經閃現出了一把短小的刀子。
他在等着丁雷的最後一擊,這一擊,就是他們之間成敗的關鍵。
狂風還在呼嘯,大樹上的樹枝已經被折斷,小樹已經整個被連根拔起,漩渦的氣流越來越強勁。
張霖緊握着刀子的指節發白,他依舊在等待。
等待着最佳的時機,最佳的點。
正當所有看熱鬧的人羣都幾乎快忍受不住如此的狂風侵襲之時,風聲突然停止,周遭突然恢復了平靜。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都在面面相覷之時,空中的一團暗灰色的氣流已經狂涌而來,帶着攝人心魂的光芒。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一擊,是生死成敗的一擊。
在地面上站立着,一動不動的張霖,能夠抵擋丁雷如此強悍的一擊嗎?
狂風已經停息,但一股天塌般的壓力卻驟然籠罩了下來,本來勉強還能站住的人羣,都被壓迫的趴在了地上。
張霖的雙目微闔,右手的骨骼發出一串噼噼啪啪的聲響。
他也感受到這股巨大的壓力,他是最緊接這股壓力中心的人,風情的目標本來就是他。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這股壓力撕碎,露出他同樣蒼白的胸膛。
他的胸口居然刺着一隻鳳凰。
這隻鳳凰,若是活的,恐怕也已經被壓得涅槃了。
“轟”……
大地晃動,硝煙紛飛,熱浪與塵土滾滾而上,形成一朵漂亮的蘑菇雲,在空中炸開……
所有人都被這氣浪衝的飄了起來。
婷婷也摔倒在了地上。
可她並沒有閉上眼睛,她還在煙塵瀰漫的空氣中尋找丁雷的身影。
“咳咳咳咳”,看熱鬧的人一邊捂着被摔痛的身體,一邊不停地咳嗽着,灰塵實在太大了,嗆的人都有點喘不過氣來。
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走,大家都想看看,這強大的攻擊之後,兩人到底孰勝孰敗了,張霖還能夠活下來嗎?
塵埃終於落定,衆人終於看到了兩人模糊的身形。
丁雷的身上滿是灰塵,胸膛上下起伏着,一把長刀砍在了張霖的肩膀上。
張霖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痛苦,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從容跟沉着,鮮血從他的肩膀上流了出來,沿着丁雷手中的刀鋒,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
“贏了……”
婷婷在心中吶喊,她不但在爲丁雷高興,也在爲自己高興。
張霖的嘴角帶起一絲詭笑,說道:“不錯,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丁雷的長刀雖然砍在了張霖的肩膀上,但傷得不是很深,因爲張霖的那柄小刀,居然架住了丁雷的長刀。
丁雷的牙關咬緊,全身卻有一絲顫抖。
“你現在可以帶走這個女孩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來找你們麻煩。”
張霖右手後揚,將手中的小刀撤下,丁雷的長刀也垂落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張霖將地上的警帽撿了起來,戴在頭頂,又遮住了他那陰沉的目光。
壞掉了多年的噴泉這個時候卻突然噴出水來,因爲噴泉已經完全被他們兩人毀掉了,地下的水又噴了出來。
源源不絕的清水噴灑在丁雷的身上,丁雷只是站在那裡,透過水簾看着張霖離去的背影,忽然喊道:“你這是什麼刀?”
張霖沒有回頭,連腳步都沒有停下。
“手術刀。”張霖的聲音傳過來:“手術刀雖然可以救人,但也同樣可以殺人,而且我保證,殺人比救人更有效。”
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張霖的人也消失在了樹林裡。
婷婷從地上爬起來,一口氣衝到了丁雷的身邊,激動地說道:“你終於贏了。”
她簡直要高興地跳起來了,看到張霖的鮮血染紅了丁雷的刀鋒的時候,她覺得痛快極了。
“我們回去吧。”婷婷攙着丁雷的胳膊,溫柔地說道。
丁雷點了點頭。
婷婷拉住他的手,往前走,可走出兩步之後,她發現丁雷並沒有動,而且丁雷全身都在顫抖。
“你怎麼了?”婷婷也看出來不對勁了。
“我……我……”丁雷的雙腳再也站不穩,手裡的長刀“哐當”落地,他的人也倒了下去。
陳三喜正在吃晚飯。
吃飯的時候,陳三喜都是高高興興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覺得渾身不太舒服。
剛吃了幾口,他就沒有什麼胃口了。
“你怎麼了?”坐在他身邊的公孫秋韻忍不住問道。
這頓飯是她親自下廚爲陳三喜烹製的。
“沒事,感覺有點累。”陳三喜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爲什麼。
“那你去休息一會。”公孫秋韻關切地說道。
“沒事,我……”
話還沒說完,就有個人推門走了進來,笑嘻嘻地看着桌子上豐盛的飯菜,笑嘻嘻地說道:“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啊。”
陳三喜每次看到這張胖胖的臉,都會感覺有點好笑。
這人當然就是夏無力。
夏無力也不客氣,直接伸過手去,就準備抓一隻雞腿放進嘴裡,但卻被公孫秋韻打落了。
“他反正也不吃了,你一個人又吃不完。”夏無力撇了撇嘴,說道。
公孫秋韻瞪了他一眼,說道:“餵豬也不給你吃。”
夏無力也不生氣,依舊笑呵呵地說道:“餵豬跟餵我差不多。”
說着話,他就迅速地從盤子裡偷了一隻雞腿,放在了嘴裡,這一次公孫秋韻沒有攔得住。
“你們慢慢吃,我出去走走。”陳三喜將筷子放下,站起身來。
“等下。”
夏無力三兩口就將雞腿啃了個精光,舔了舔手指頭,說道:“我們一道,我也沒事幹,一起走走。”
陳三喜看了一眼夏無力,沒有說話,公孫秋韻用筷子在盤子上敲了敲,說道:“你們去吧,我一個人慢慢地吃。”
陳三喜雙手插進口袋裡,率先走出了門。
夏無力在後面跟着。
走了很久之後,夏無力忽然說道:“你爲什麼不說話?”
“我爲什麼要說話?”
“你以爲你是花黃大閨女嗎?我搶着要出來陪你散步?”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之所以跟你出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夏無力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人,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剛纔出去壓馬路,看到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決鬥。”
陳三喜對這種事事情好像並不太感興趣,只是漫不經心地說道:“哦?是嗎?”
“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太好奇啊。”夏無力覺得有點無趣。
“你還是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陳三喜說着話,就走了出去。
夏無力也沒追上去,只是悠悠地說道:“我聽說這兩個決鬥的人,其中一個叫做張霖,另外一個叫做丁雷……”
他話猶未盡,就發現陳三喜已經已經摺回來了。
“你是說丁雷?”陳三喜不太相信剛纔夏無力的話,又問了一遍。
“是啊。”夏無力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他們誰勝誰輸了?”陳三喜急急地問道。
“表面上是張霖輸了,因爲張霖流了很多血,但我知道,輸的是丁雷。”夏無力說的很肯定,因爲他也是個異能者,他看的比那些湊熱鬧的要清楚明白的多。
陳三喜沒有打斷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張霖雖然受了點傷,但丁雷的傷勢更重,因爲丁雷傷的是內臟,若不及時治療,就算能熬過這陣傷痛,身體裡的真氣也會混**錯,最後導致筋脈爆裂而死的。”夏無力一邊說話,一邊注視着陳三喜的表情。
陳三喜的表情已經變得很難看了。
“最後那生死一擊,看似丁雷佔了便宜,實則兩人對抗的剎那,張霖手裡的手術刀已經完成了‘天開’,而且看樣子已經是駕輕就熟,基本上達到了無形無物的地步,而丁雷的八流歿鬼卻只算是個半成品,他們交火的瞬間,張霖的手術刀已經先發制人,擊中了丁雷,然後纔回轉刀鋒,架住了丁雷的致命一擊。”不得不說,夏無力看的很仔細,別人看不到的,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天開是神器五開的第三層變化,釋放了神器絕大多數的能量,可謂威力無窮;而丁雷的八流歿鬼,卻是在修爲沒有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強行打開的,這樣雖然也能產生巨大的威力,卻同時會反噬其主,陷自身於不顧的。所以丁雷的最後一擊,看似霸道,其實自己的身體也受到了那一擊的牽連。
孰高孰低,已經涇渭分明。
陳三喜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把握住了夏無力的胳膊,高聲問道:“丁雷現在人在哪裡?”
“我知道你一定會找他的,所以我將他帶回來了。”夏無力在自己的大臉上摸了摸,說道:“幸好我路過那,不然被賴尚虎的人乘虛而入,可就真的糟糕了。”
他好像對陳三喜昨晚發生的事瞭如指掌。
陳三喜鬆開手,說出兩個字:“謝謝”。
他是真心誠意的。
不用想,他也明白,張霖是誰派來的,如果不是因爲他將婷婷託付給丁雷,丁雷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
他見到丁雷的時候,丁雷已經陷入了完全的昏迷,一張臉上,像火烤一般滾燙。
誠如夏無力所說,傷勢很重。
婷婷一直在邊上照顧他,一張粉嫩的臉上,佈滿了淚痕。
爲了她,他可以跟別人拼命,但他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時候,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陳三喜食中二指按住丁雷脖子上的大動脈,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
“怎麼樣?”夏無力詢問道。
陳三喜搖着頭,嘆息着道:“真氣混亂不堪,相互撞擊,跟你說的一樣。”
他迅速出手,封住了丁雷胸口的十三處腧穴,以免真氣躥到一塊,最後衝裂經脈。
但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如果腧穴一直被封住的話,真氣通流不暢,身體還是會受損的。
只有將真氣理順,纔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他這種傷勢,醫院肯定是治不了的,你現在只能去找一個人。”夏無力看着陳三喜焦急的神態,建議道。
陳三喜立刻就問道:“找什麼人?”
“妙春子。”夏無力說道。
“起死回生的妙春子?”陳三喜也聽說過這個人,但也只是聽說而已,從來沒有見過,更不可能知道這個人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