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薛向被送至醫院後,縣人民醫院高層領導就炸了鍋,不只是因爲送來的病人傷情太重,級別太高,而是院長辦公室的電話簡直快被打成了熱線,院長付建威心頭燒火,也不願讓班子其他成員好受,接電話時,非把衆人齊齊召集了,在一邊旁聽。
當時,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蕭山縣常委班子除了受傷的薛縣長,另外十二個常委的電話一個沒漏,甚至還有人大和政協的老同志打來了電話,都是先問一番傷情,再下一番嚴厲的指示,繼而就是治不好,就拿他付院長如何如何,讓付建威苦不堪言,只得嘴上一個勁兒地應承着問題不大,可這會兒,人送來都快三個小時了,醫院裡一幫數得上號的專家都被叫去會診過了,勉強得出個結論“腦震盪”。
“可光有結論,有個屁用,人不醒啊,真是要了親命嘍.”
會議桌主座上,付建威心中罵娘,甚至懷疑是不是這幫庸醫聽說是腦上捱了重擊,檢查不出病情,就拿“腦震盪”搪塞,嘴上更是不客氣,“我告訴你麼說要是今天晚上薛縣長還醒不過來,衛書記就讓我滾蛋,不過,我滾蛋之前,先得讓你們滾蛋,自己掂量着辦吧。”
付建威雖然掛着院長的名號,卻不是大夫,而是軍轉幹部,曾經在部隊醫療隊混過幾天,轉業後,就混到地方醫院了,沒幾年,倒讓他混成了人民醫院的一把手,可這傢伙官兒上來了,可粗野的脾性卻是一點沒變。
圍着大長條桌坐着的二三十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沒個主意,最後一起把眼神兒定在了幾位科室主任身上。畢竟薛縣長是醒是睡,光吵沒用。還得指望這幾位啊。
幾位科室主任這會兒被盯得發毛,然而心中實無半點主意,因爲薛縣長的身體,他們不知檢查了多少遍,連中醫診脈都上了,卻還是查不出究竟,按脈象看,平實沉穩。該是身康體健只顧,可人家就是昏睡不醒,想說人壓根兒沒病吧,送來時,一堆人都說,是自個兒親眼看見拳頭大的扳手虎口砸在腦袋處。
雖然這患處沒有紅腫和青痕,看不出表體傷患,可腦袋本就構造繁雜,這會兒縣醫院又沒什麼這光、那光的拍片手段,連病因都斷不了。只有估測個腦震盪。眼見糊弄過去了,可這會兒付老虎拍了桌子,硬要拿出手段把人弄醒。幾位科室主任真個是仰天長嘆,愁腸寸斷,卻毫無辦法。
就在會議冷場之際,噗通一聲響,大門被撞開了,“院長,薛縣長醒啦!醒啦.......”
蕭山縣人民醫院三樓最東邊那間病房,房間寬大,佈置得奢華卻不失素雅。整間房屋皆用乳白色修飾,較之醫院其他病房的潔白。倒是更溫暖了幾分。除了房間內的裝飾宜人,此間病房還有一樣好處。那就是地理位置極佳,正對着月亮湖,遙想病人於此,閒暇之餘,傍晚時分,憑窗遠眺月亮湖,但見湖上長煙一空,皓月千里,再遇幾處點點歸帆,該是何等享受。
如此精心修飾的一間病房,自然不可能對外開放,除非有大人物入駐,閒暇之餘,便是打掃,也只幾位護士長才有此資格。今番,這間一年也難得開放幾回的病房,便罕見地對外開放了,因爲今天傍晚時分,入駐了一位蕭山縣的大人物,縣委常委、副縣長薛向同志。
時近十點,窗外新月如鉤,斜斜的掛在月亮湖邊的柳梢頭,薛向躺在乳白如緞的病牀上,沿着大牀四周架了三臺明珠牌闊葉電扇,嗚嗚地對着大牀吹着,牀頭牀尾各擺了三盆冰塊兒,以供去暑。說起來,時下雖已進入盛夏,可此間房屋設在三樓最東端,房間的前後窗都開着,窗外雖未必起風,可三樓便在了半空,空氣對流極易,空氣毫無悶熱,着實涼爽。
可就是這樣,刑副院長依舊不放心,調來腦科、神經內科、外科三大科室的護士長,組織全院最得力的護士,在此間房屋擺出了這麼一個簡易空調。當然,刑副院長如此作爲,並非胡亂折騰,而是另有章法。
原來,薛向的牀頭還吊着測溫計,頭、腳、身處,各設了一個,溫度計並未挨着人身,乃是凌空用吊瓶杆吊着,乃是空氣溫度計,測量室溫之用。不然,少了這玩意兒,薛縣長沒被打死,被他刑副院長凍死,那可真冤了,即便沒被凍死,要是少了溫度計這憑證,沒準最後那幫無能庸醫就把薛縣長昏睡的責任推到他刑大院長身了。
刑副院長思慮周全,策劃得當,可就苦了一幫白衣天使嘍,三大護士長,指揮十數名護士,不停地給薛向按摩,免得久睡不動,更兼天熱,生了捂瘡,還要不住地端着冰盆到冷藏室換冰,如此又吹風,又天熱的,冰塊兒化得極快,還要幾時關注溫度計,做好溫度報表,應對刑院長的檢查,最艱苦的無疑是舉着電扇的護士了。
因爲刑院長生怕電扇對着一個地兒吹,薛縣長病體脆弱,給吹出了毛病,因此要求護士們舉着電扇,當電吹風使,不停地晃動,一大半護士在此,多是爲了這個移動式電扇搞接力的,不然就這麼舉着,能堅持十分鐘,就算強悍了。
就此,薛縣長昏睡不醒,一幫白衣天使可真是被折騰慘了,個個香汗淋漓,雲鬆鬢散,心中更是怨氣十分,就是薛向這英俊無匹的美男子,此刻安睡在衆白衣天使身前,愣是沒一個對這傢伙生出好感的,畢竟這番地獄式的苦楚,全爲這小子來,如何能讓一衆白衣天使對她歡喜地起來。
這會兒,屋內的一衆護士妹妹端盆的端盆,舉電扇的舉電扇,揉胳膊的揉胳膊,動作雖不一定一致,可低低的聲音卻是那麼相似,因爲一衆人等無不是叫娘喊媽,今兒個真個是把她們累投降了。
砰的一聲,門兒撞開了,一個戴眼鏡的青年男子牽着個小姑娘撞進門來,那小姑娘六七歲模樣,短袖短褲,眉目如畫,罕見的小分頭短髮配上滿是英氣的精緻小臉兒,當真是可愛極了。
話至此處,這進門二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眼鏡青年正是薛向的通訊員,而可愛小娃娃,自然就是小傢伙了。
卻說薛向被毛有財毆昏的消息,楚朝暉還是聽自家婆娘說的,初始不信,聽自家婆娘說得有聲有色,活靈活現,立時便忍不住了,騎車奔回了縣委大院,再細一打聽,便確定了消息。當時,楚朝暉便要直直奔赴醫院,忽而想起薛縣長上午告知自己他的住地之時,隱約還提到他有個妹妹同來蕭山縣過暑假。
楚朝暉本是個心細如髮之人,略一回想聽來的消息“薛縣長是提着食盒來打飯”,便知道薛縣長的妹妹怕是還在家等吃飯呢,畢竟今天上午薛縣長還和自己交待他住地不許外傳,顯然除了縣委辦的領導信息報備,壓根兒沒人知道薛縣長的住地,這沒人知道薛縣長住何處,自然就沒人通知他家妹子。
因着薛向沒跟楚朝暉多提小傢伙的事兒,楚朝暉也不知薛縣長的妹妹多大年紀,可眼下,哥哥住院了,哪有瞞着妹妹的,一念至此,楚朝暉便掉轉了車頭,直奔薛向住地。當時,夏家大嫂和夏家大妹已經下工回家,在廚房忙活着晚飯,小傢伙和夏家小妹在庭院戲耍,玩得開心,已然忘了薛向已出去多時。
楚朝暉到地兒後,喚出夏家大嫂,略略說了下情況,倒是沒提薛向身份,直說被人毆打昏迷,住院了,要見他妹妹,夏家大嫂猶豫難決,楚朝暉又亮出了政府工作證,如此這般,才成功接到了小傢伙。
“喂,這裡是病房,你們不能進來,出去!”
腦科護士長蔣大姐是位年近四旬的老護士了,雖然一直極有這會兒還未興起的職業道德,可這一晚上的折騰,差點沒把她累趴下,也攪得他心煩意亂,見人衝進來,堵在胸口的火氣就撲了出去。
“嗚嗚嗚...............大傢伙,你怎麼啦,嗚嗚.......大傢伙,你可不能死哇......”
小傢伙壓根兒就不理蔣大姐的招呼,嗚嗚呀呀地衝着病牀,就衝過來了,放開懷中的小白,嚇退前面試圖攔截她的幾位護士mm,甩掉涼拖鞋,跳上大牀,就騎到了薛向的身子上,抱住他的腦袋,就搖晃起來,嘴裡還叼着收音機中老戲文裡哭靈的腔調,嗯嗯呀呀的叫喚着,小臉兒皺成一團,可眼中卻是一滴淚也無,若是細瞧,漂亮的眼角還夾着笑意。
小傢伙這番動作,可把一衆護士駭了個魂飛破散,因爲這姓薛的再招人恨,再折騰人,可人家到底是縣裡的大官,要是姓薛的在自個兒手上玩完兒了,刑副院長雖吃不了自己,可這份鐵飯碗怕是要就此砸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衆白衣天使彷彿中了魔法一般,再不理小白虎的恫嚇,發了瘋一般,齊齊朝病牀撲來。
就在這時,薛向的眼皮一跳,攸的一下,大眼睛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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