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虎軍對戰日半個月以前的某一天,周國與元國的交界處,一輛牛車拖着一輛車廂,從元國向周國緩緩而去,駕車的是個中年人,看穿着,像是一個種地的人,他戴着一個大大的草帽,帽檐拉得很低,從遠處看,幾乎看不到他的臉,趕着牛車,眉頭緊皺,不時的用眼角的餘光掃射四周,顯得很警覺。
車廂裡傳出對話的聲音。
一個清脆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捨的問:“爺爺,爲什麼我們要離開元國?”從聲音上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能判斷出年齡不大。
一個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無奈的語氣回答他(她):“清兒,元國已經大亂,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則我們都會遭難的。”聲音聽起來是個老人。
清脆的聲音難過的繼續問:“爺爺,您不是大元最有才能的人嗎?他們不是都在招攬您嗎?”
低沉的聲音給他(她)解釋:“那些人不過是利益薰心之輩,受他們的招攬,早晚要被他們吃得骨頭都不剩,如果只有爺爺一人,還能和他們周旋一二,可是現在有你在身旁,你是爺爺的珍寶,爺爺不能害了你啊。”
在他們交流時,一輛驢車從後方緩慢的趕了上來,當快要靠近他們時,趕牛車的中年人立刻把手摸向身旁,那放有一把鐵質的長劍,被小牛皮包裹着,只需隨手一抽,就可以抽出來,牛車裡的兩人,也停止了說話。
當驢車與他們並列時,趕驢車的人似乎聽到什麼命令,他勒了下驢的繮繩,讓驢車的速度下降,與牛車持平,這驢能用繮繩控制,想必也是訓練多年的了。
趕驢車的是個小夥子,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車後平板上,坐着一名衣着整齊的中年人,他面相滄桑,一看就經歷過很多風雨,他打量了一番趕牛車的中年人,估摸着趕牛車的人比他小一點,問道:“老弟,你們是去周國嗎?”
趕牛車的中年人用手向上擡了下草帽,露出一張看似老實的臉,熱情的答道:“是啊大哥,您也是去周國?”他的手卻沒有離開過劍柄,一旦發現不對,他就可以立刻抽出寶劍。
滄桑中年人嘆了口氣說道:“唉,是啊,元國越來越亂了,聽說現在周國不錯,我打算去那發展一下。”
趕牛車的中年人露出好奇的神色問道:“不知大哥您是做什麼的?”
滄桑中年人回答:“我是走商的,現在的元國,走商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會人財兩失,不是被匪賊搶,就是被元國的軍隊搶。”
趕牛車的中年人試探着說道:“那周國也不怎麼樣啊,我以前曾有個兄弟,就在周國內被匪賊殺害的。”
滄桑中年人笑了一下向他們解釋道:“哈,這,老弟你就不如我們這走商的人消息靈通了,我有一年輕時一起走商的朋友,發信和我說了,數月前,周國派大軍掃滅了周國內所有的大小匪賊,沒被清掃掉的匪賊,也害怕得逃離了周國,現在周國境內安全得不得了呢,這次我就是去投奔我那位朋友,和他一起在周國走商。”
趕牛車的中年人聽聞,小心的瞄了一眼牛車的車廂裡,見裡面仍然沒有動靜,就一副感激的笑容,對滄桑中年人說道:“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也是要去投奔在周國的親人呢。”他一副剛想起來的表情問道:“您如此好心的告訴了我們這樣的好消息,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大哥您貴姓?”
“免貴,姓郝,名遊。”郝遊笑答:“也不算是什麼值錢的消息,你們也是去的周國,很快就會打聽到的,再往前八里,走左邊那道,過了河再沿河走十多裡的地就可以到周國的臨水縣了。”
趕牛車的中年人趕緊自我介紹一番:“郝大哥,我叫萬齊山,非常感激您告訴我們這些消息。”話一轉,有些失望的說道:“可惜我們只是窮苦人家,身無長物,無法酬謝您。”
郝遊笑道:“我告訴你們這些消息,都是你們很容易就能打聽到的,不過隨手之勞,用不着酬謝,此行能認識一番已是大好之事了,同往周國,能結識一番即是我們的緣分。”
萬齊山抱拳說道:“還是感謝您,以後如有機會,我萬齊山定會回報於您。”
郝遊笑答:“哈哈哈哈,萬兄弟不必如此,以後有緣相遇,請我吃頓酒肉即可。”說完他對趕車的年輕人說道:“二子,我們走吧。”叫二子的年輕人,拿着鞭子,往驢屁股上輕輕一抽打,驢就慢慢加快了速度,只是比牛車稍快一些。
郝遊向萬齊山擺手道:“萬兄弟,老哥我先走一步,咱們有緣再見啦。”說完,他還用眼角瞟了一眼牛車的車廂,嘴角露出一絲意義不明的笑容。
萬齊山不說話,只是對郝遊也抱了抱拳,算是迴應,看着郝遊的驢車逐漸遠去。
等郝遊的驢車離遠之後,萬齊山才一改剛纔那老實人的表情,拉下帽檐,繼續皺着眉頭,看着遠處的驢車,思考着。
牛車裡那低沉的聲音問道:“齊山,你怎麼看那郝遊?”
萬齊山說道:“顧大人,我看不出他們的目的,但似乎沒有惡意,他們說的消息,我們到最近的鄉縣,即可打聽清楚,彷彿他真的是看在同去周國的份上,告訴我們一般。”他皺着眉頭,還是想不出郝遊的用意。
低沉聲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暫時相信他,先去他說的周國的臨水縣吧,我那老友似乎是在周國的國都,到了臨水縣後,我們休息兩天,先打探一下週國的消息,再打聽如何去周國的國都。”
萬齊山低聲應答道:“是,大人。”他用鞭子抽打了一下牛,讓牛前進,仍然警覺的觀察着四周,劍仍放在身旁,畢竟郝遊口中的‘周國已經沒有匪賊’的消息,還不知真假,爲了牛車裡的顧大人和他的孫子安全,他必須得萬分小心。
另一邊,駕着驢車的二子,頭也不回的問郝遊:“郝叔,你幹嘛要和那人說這麼多?萬一那人是匪賊呢?畢竟這裡還是周元兩國的邊界,有那麼一兩個小匪賊也是很有可能的,即便周國的匪賊真的都沒有了,元國還有很多呢,難保他們不會越界。”他語氣中帶着一絲責怪,完全不像僕從對主人說的話,看起來,兩人更爲親近。
郝遊對二子笑罵道:“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你沒有注意到嗎,那趕車的萬年山,眼睛裡的警戒之色,可不像一個窮苦人家的趕車人,他的手一直放在一旁,恐怕是有武器。”
二子語氣中帶着一絲驚慌的問道:“他是匪賊?你居然還和他說那麼多話?如果他帶人殺來怎麼辦?”
郝遊說道:“聽我說完,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解釋:“那牛車看起來普通,可是那牛一看就是不常幹農活的體型,那就只有常年用來拉車的牛了,在元國有牛常年用來拉車的,豈會是一般人,更何況,一般的窮苦人家,牛車會有車廂嗎?”他再次停頓了一下,才總結道:“所以,車內人身份必定不簡單,那個萬齊山多半是保護他的隨從罷了。”
二子聽完他的解釋,心才放下來,看來他很信任郝遊的分析,只是嘟囔着道:“那也不值得你與他們說這麼多話啊。”他不喜歡在野外結識那些不請不明的人,誰知道會不會是匪賊假扮的。
郝遊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二子,沒好氣的解釋道:“車內人身份不簡單,他們去周國投奔,被投奔之人也必定不簡單,我不過用一些以後他們稍微打聽,就會知道的消息,換得他們一份人情,我們又沒有損失什麼;而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們還可能會得到他們的幫助,這,纔是走商人的做法,你還需要多看多學啊。”
二子沒有接話,只是悶着頭趕着驢,向臨水縣方向去。
當萬齊山趕着車到達臨水縣時,已是戊時一刻,臨水縣的城門已經關閉了,他們只能在城外休息一晚,等待明早城門開後,再進縣城裡去。
被關在城門外的當然不止他們,還有許多人,看穿着都是窮苦之人,不過那些人都沒有休息的地方,許多人只能縮在城牆下休息,且沒有遮蓋的,有機靈的人會找來大量乾草鋪墊一番,就算是牀鋪和被褥了,還有的只能找乾燥的地上一趟,好在現在是初夏的季節,晚上一點都不冷。
在城外的人裡,萬齊山並沒有看到驢車,郝遊他們要麼騙了他們,沒有來臨水縣,要麼就是在城門關閉前,就已經進到臨水縣裡了。
城外的這些人亂七八糟的,萬齊山完全沒有找他們打聽消息的打算,他從車廂尾部的行李中,拿出些幹餅,和水一起送進車廂裡,他只能拿出這樣的食物,畢竟在這樣混亂的地方,他不敢打獵,也不敢生火,那樣會讓他們太醒目的,他們是這裡目前唯一有牛車的人,誰知道這些等着進城的人們,會不會起貪婪之心,對他們實施搶劫,雖說以他的武藝,有寶劍在手,這些人完全不會是對手,但是敵人一多,他就沒法完好的保護車廂內的人了。
給車廂內送進食水後,他也吃了一些餅,喝了一些水,給牛餵了一些草料,就坐在駕車處,抱着劍,靠着車廂柱子上,小心的閉上眼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