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箭來得太突然,來得太快,即使是提醒,薄情也是來不及閃避,只能眼睜外姓的看着利箭,朝她的背心身去……
剎那間,利箭劃過廣場的長空……
奔向薄情的後背,衆人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不敢領略那份血花綻放的美麗。
片刻後,衆人不由的一陣驚訝,簫聲沒有斷,仍然在繼續。
只是原本幽怨、纏綿的簫聲中,多了幾分殺氣,而衆人彷彿置身在沙場上。
到處是鮮血,到處是屍體,還有無數的提着刀的人,朝自己砍過來……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無數的殺字在衆人心中升起,意志薄弱的人,不由的自主的拔出武器,準備要砍向朝自己衝過來的敵兵……
“南無阿彌陀佛……”
突然,一聲佛號響起,佛語梵音,蘊含着浩瀚無邊的力量,像一道聖光照穿透血色的沙場。
廣場上衆人瞬間清醒,當看自己手上的兵器時,不由的一愣,隨之滿頭大汗,好可怕的簫聲,居然能讓身陷幻境中。
擂臺上,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名白衣白髮的男子,只是他此時正無力的靠在薄情背上,雙手也無力的垂下,其中一隻手抓着一支箭。
臺上臺下衆人,看清這一幕時,嘴巴一點點張大。
“天哪,他接住了那支箭。”終於有人無比驚訝的叫出聲,隨後的聲音一迭一迭的響起。
“他媽的,這還是人嗎?”某位大漢忍不住暴粗口。
“這是什麼速度,神話裡面的瞬移?”
“丫的,他們究竟是什麼人,速度這麼猛。”又一人大聲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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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之高潮迭起的叫聲,這畫面落在八大門派,四大家世家,七大幫會的人眼中,這速度,簡直是要逆天。
天知道,那支箭的速度有多猛,連他們就在現場的人都不能攔下,那男的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竟然生生的接住那支箭。
驚喜,驚喜,只驚不喜。
原本還指望那支,不知道從哪裡早出來的箭,緩解一下局面,沒想竟然被人破壞,說不生氣是假的。
算了,今年的武林大會,他們是沒指望了,還是五年後再來吧。
變態年年有,只是今年的變態最厲害。
“輕颺。”
薄情吹着簫,心裡默默的叫道慕昭明。
感覺着身後的溫度,垂在胸前的一縷白髮,眼淚開始輕輕的無聲滑落。
最後一刻,就在那支箭快射向自己時候,是他從轎內衝出來,替她接下那支箭。
目光驟然掃過眼前人,他們竟然不義在前,就別怪她不仁,簫聲瞬間變得急速起來,突然一聲響徹雲霄。
噗……
擂上的人紛紛吐血倒在地上,嚴重的,竟然出現經脈暴破的現象,身體上出像鞭炮炸開的聲音。
目睹這一幕,衆人心裡一陣駭,原來之前人家之前根本沒有盡全力,或者說是,現在都沒有盡全力,不過是提高了一點點而已。
正當他們驚恐的看着擂臺上的男女時,突然從廣場的角落傳來女子的慘叫聲,一名紅衣女子被一名穿着黑色勁裝的女子,拖到了擂臺前面。
薄情有時間理會是誰射的箭,紅衣女子又是誰,拋下玉簫,轉身慌張的抱緊慕昭明。
只見他的面色蒼白如雪,脣上沒有半點血色,氣若游絲,嚇得頓時失了方寸,抱緊他不停的喚道:“輕颺,輕颺……你怎麼樣了,不要嚇唬我。”
慕昭陽、慕昭月、宮樂、瀾凌,還有簫謹熙紛紛衝上擂臺。
慕絕與靈雎他們,抽出劍堅守在四周,不讓任何人靠近,擂臺上瞬間進入緊急戒備狀態。
擂臺下面衆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懵懂的看着擂臺上。
剛剛還意氣風發,自信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女子,緊緊抱着懷中的男子,此時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還是慕昭月反應過來,推着慕昭陽道:“二哥,快,把上官落和老和尚叫來,快啊!”大哥你不能有事啊!
哦!慕昭陽下意識的應道,跌跌撞撞的衝出人羣,朝煙雨江南奔去,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只知道要去的地方是煙雨江南,煙雨江南……
就在慕昭陽走後,薄情深深深……吸一口氣,仰起頭,收回眼眶裡淚水。
驀然擡起頭,看向高座上的十名武林的泰山北斗:“諸位老前輩,請宣佈一下比武的結果。”
薄情忍着痛,不停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如果連她都倒下了,輕颺就更加沒有希望。
在場的衆人不由爲之一震,這個時候她還記掛着盟主之位,一點也不在乎這男人的死活,真是無情啊!
瀾凌和宮樂震驚的看着薄情,眼眸內閃過深深的擔憂,擔心她剛經歷過大悲大落,是否能控制住心神。
慕昭月的眼淚無聲的滑落,輕輕喚道:“嫂子……”
薄情垂下眼眸:“放心,我沒事,爲了輕颺,我不會被打敗。”不會敗,也不能敗。
目光溫柔的落在慕昭明臉上:“輕颺,等我。”
高座上的十人,緩緩睜開眼睛,點點頭稱讚。
這小女娃好堅強的心性,遇到這樣的事情,居然能一瞬間定下心神,不錯!
正一大師從高臺上走下來,察看一眼剛纔敗倒的十幾個人,雖然傷得有點重,倒也沒有性命之憂,休養調息一段時間即可,點點頭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恭喜施主。”
意思是,她贏了,有資格問鼎盟主之位。
薄情暗暗吐了一口氣,幸好沒有殺掉眼前這些人,就在慕昭明接下箭的一刻,她真的動過殺念。
恨不得把這裡所有人都殺光,以泄心頭之恨,是慕昭明身上的氣味,喚醒了她的理智,讓她放下殺念。
“按規矩,你還必須向我們十人中,其中一人挑戰,只有通我們的考覈,才能當選爲盟主,你選誰?請吧!”
正一大師看到一白一黑相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祥和的眼眸內,閃過一抹不忍。
薄情深深的看着慕昭明道:“晚輩不自量力,想挑戰的人正是大師您。”這是她今天的目的。
那知此言一出,臺上臺下,瞬間沸騰,衆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薄情,連其中一名老前輩也不住問:“小女娃,你可要認真選啊!”
正一大師唸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當年曾失手傷人,在佛前許下誓言,此生不再動武,貧僧的誓言不會變,你可知道。”習慣性捋着鬍子,眼眸內有一絲忍。
“晚輩知道,晚輩也沒打算跟大師比試武功,願意以圍弈與大師一較高下。”薄情淡淡的道。
這些事情,從靈雎找到的資料中,她早就瞭解清楚,所以從一開始,她就不打算以武力震懾全場。
正一大師語氣平和的道:“阿彌陀佛,貧僧願意與施主圍弈一戰,施主可已經做好準備?”似是已經猜到薄情的目的。
薄情努力平靜聲音道:“是,晚輩已經準備好,大師請!”
正一大師點點道:“一個時辰後,我們這裡見面,希望你這小女娃不要讓貧僧失望,貧僧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領略到輸的感覺。”真是期待啊!
“晚輩一定會盡力。”薄情含笑道。
豐洲城,丞相夫人以圍弈挑戰正一大師,再次掀起高潮。
消息一傳開,整個東域的武林人士皆爲之震驚不已,熟識正一大師的都知道,正一大師最厲害的不是武功,而是圍弈。
那名武功驚人的丞相夫人,不是腦子壞掉,就是完全不知道武林中事,不然怎會棄武功不用,去挑戰正一大師的圍弈。
真是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真是白癡,真是愚蠢……
消息傳開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豐洲城內就出現大大小小的賭局,百分九十以上的人賭正一大師贏,畢竟正一大師的戰績擺在那裡,他們不相信什麼奇蹟會出現。
只有不到百分十的人,買薄情贏。
這些還全都是熟知薄情人,而且大部分是東盟的人,他們相信奇蹟,而薄情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休息一個時辰後,衆人再次匯聚到武林盟的廣場。
擂臺上面,已經擺好棋盤,而在擂臺的後面,也掛起一張巨大的棋盤,以方便下面的人,知道二人圍弈對戰的情況。
擂臺下面,也擺上了不少棋盤,方便那些圍棋愛好者,研究二人的棋路,更有甚者,在各處酒樓也擺上棋局,等裡面的人把棋路一步一步的傳出來,以便日後研究。
正一大師已經坐在棋盤前,薄情軟轎直接停在擂臺上,透過紅色的簾子,目光掃過眼前的棋盤,暗暗吸了一口氣。
這樣的棋盤,難怪明淨大師撐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若沒有一定的棋藝,還真的無法駕御這個棋盤。
眼前這張棋盤,比平時所用的棋盤大上許多,上面的格子,自然也比平時所用的棋盤多出三倍,有點意思。
薄情打量完後,低頭看一眼枕在自己腿上的慕昭明,淡淡的出聲道:“請大師恕晚輩無禮,晚輩不方便離開軟轎,不能與大師面對面的對弈。”語氣中略帶抱歉。
“施主客氣了,請!”正一大師淡淡的道。
薄情也不跟正一大師客氣,玉手拈起一枚白子,輕輕一彈,準備無誤的落在天元上面。
此子一落,後面的大棋盤上,相應的位置上,馬上落下一子,臺下衆人立即瞪大眼睛。
“天元,這個女人剛纔心瘋了,第一子居然落天元。”下面的懂棋的人,馬上大叫出來。
丞相夫人的第一子,赤辣辣的,就擺在棋盤最中心的位置,中間獨一無二的星位上面。
凡是懂棋的人,都知道,第一子落天元的,不是天才,就是棋盲,不然誰會在第一子就走天元,白癡。
無論旁人怎麼說,薄情始終不予理會,在她心裡,不同身份的人下不同的棋。
而她所下的這種就叫帝王棋,她雖然不是東聖的帝王,卻是商業大國裡的帝王,目光、見識,絲毫不比一國之君差。
而這一步棋傳出外面,同樣掀起軒然大波,甚至有人對薄情破口大罵,白癡、傻子、二貨、蠢材……全成了薄情代號
正一大師似是沒有聽到衆人的聲音,對薄情走這一步天元也沒有任何反應,從容的落下他的第一子,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啪,薄情又落下一子。
啪,正一大師落子也十分的乾脆。
啪、啪、啪……
兩人落子的速度很快,但也很讓人茫然,兩人的棋路,皆不在常理之列。
巨大的棋盤上,黑白棋子根本不貼在一起,而是各下各的,不像是在下棋,更像是搶佔地盤。
正一大師是搶佔自己眼前的地盤,而薄情的棋子就散了,幾乎整個棋盤上,都散落有她的棋子,基本沒有棋子是連在一起的。
看這麼爛的棋,衆人眼內多了一絲鄙夷。
這個女人,果然是不會下棋,哪有人會這樣下棋的,不敗,真是沒有天理,不,是天理不容。
儘管罵聲衆多,兩人依然是有條不紊的搶佔着地盤,棋子越來越多,局面也漸漸的清晰,衆人也慢慢的感覺到。
這局棋的不凡,薄情的不凡。
白子雖然大部分分散,但是在關鍵的時候,總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或者瞬間把相隔甚遠的棋子連在一起,或者攔截對方的進退路。
雖然第一子下了天元,薄情絲毫沒有落敗的跡象,只是目前尚看不出勝負,不宜過早下結論。
大了三倍的棋盤,自然就多了三倍的棋子,所費的時間也比較長。
幸好下面衆人皆是熟知正一大師,知道他所用的棋盤,是尋常棋盤的四倍,所早早做好了準備,不然只能把四張棋盤拼在一起。
某處酒樓內,一整張大圓桌上,也擺着一張巨大的棋盤,上面的棋路正是薄情與正一大師的棋路。
桌子旁邊站着的,竟然在自由之城,露過面的蒼穹太子慕容晟,他居然還留在東聖,此時正細細分析着兩人棋路。
越研究越覺得詭異,越是膽戰心驚,這兩人下的可不是普通的棋路。
或許,這種下法可以稱爲天下。
以下天爲棋局,天下萬物皆成其手上的棋子,沒想到薄情一個女人,還有帝王之才,真是有意思。
王者之間的戰爭,誰贏?誰負?看的是整體佈局,而不是每一步棋,薄情可是在第一步就開始君臨天下,贏面比較大。
“來人,再加十萬兩,本殿壓丞相夫人贏。”
擂臺上,薄情再落一子,局勢已經漸漸清晰。
所有的人在面色漸漸凝重起來,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只剩下五成的把握,心也漸漸的高高懸起。
因他們當中有人,可是把全副身家拿出來,押正一大師贏的,萬一,那個萬一,豈不是傾家蕩產。
此時,再也沒有人敢罵薄情是白癡,是傻子,是蠢材,因爲罵這些話的人才是白癡、傻子、蠢材。
當棋子佔滿大半的棋盤的時候,人們看到不再是一個棋盤,不現是一枚枚棋子,而是一個決戰的沙場。
黑白兩色棋子,就是正在交戰的雙方,棋子化爲無盡的大軍不斷衝殺,萬馬奔騰,屍橫遍野,血染江山,戰馬長嘯,縱橫天下……
那種震憾人心的氣勢,絕不是一場小規模鐵戰爭,彷彿是一場席捲整個雲天大陸爲大戰伇。
而二人正在指揮千軍萬馬作戰,戰線越長,對指揮者的要求越高,比的就是目光,看得遠,看得準,才能走得遠。
龐大的殺戮,傾刻間就是血流成河,白骨堆成山。
正面交鋒、側面突襲、突然襲擊、退兵、追兵、逃兵……
瞬息間,讓圍觀的衆人如身臨其境,自己就是其中一員,扮演着戰場上的不同角色。
酒樓中,慕容晟親自落下一子,局勢瞬間明朗。
慕容晟的面色驟然大變,若是以雲天大陸爲戰場,兩軍逐鹿天下之戰,那麼薄情已經佔據上峰。
因爲從一開始,薄情的目標就是整個雲天大陸,而不是隻佔據一方的東域,這局棋結果已經十分明朗。
廣場上衆人盯着大棋盤,心漸漸涼了,正一大師可能贏的機率,越來越來低,現在已經從五成降到不足三成,三成就三成,沒準奇蹟會在最後一刻出現。
目光盯緊擂臺上的轎子,看着裡面曼妙的身影,不由暗罵道:“他媽的,這丞相夫人真是妖孽,不僅是武功厲害,連棋藝也這麼厲害,簡直不是人,是妖精,怪胎、變態……”
擂臺上兩人還是你一子,我一子的填着棋子,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似乎十分享受這種過程。
約過了半個時辰後,薄情兩指挾子,淡淡的笑道:“大師,一子定江山,晚輩僥倖勝了。”玉指一彈,白子啪的落在棋盤上。
局勢全部傾向薄情,天下大局已定,正一大師輸,薄情一統天下江山,衆人差佔忍不住三呼萬歲。
無論是廣場內,還是武林盟外面,慘叫聲都是一片片。
蒼天啊,既然生出正一大師,爲何還要再出一個薄情這樣的妖孽。
老天爺不長眼啊!怎麼不把這隻妖孽收走。
此時,正一大師長長的吐一口氣,神清氣爽的道:“貧僧輸了,輸得心服口服,施主遠見,貧僧自愧不如。”
從袖中出一個小盒子,送內力送軟轎中:“願賭服輸,這是佛寶舍利了,請姑娘收下。”
薄情伸手下盒子,輕輕笑出聲道:“多謝大師。”
正一大師剛站起來,似是想到什麼,回過頭道:“施主,恕貧僧多言,雖然不知道這位施主煉的是什麼武功,只是以他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好是讓他完全沉睡,不要再中途醒來,直至完全恢復爲止。”
薄情神情一凝,連忙道:“多謝大師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