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街道,每日都熱鬧非凡,而今日似乎格外的熱鬧,一輛馬車緩緩在落水流碧前停下,早有店內的小二提着腳墊迎出來,不停的打哈逢迎,因爲能踏入京城內數一數二的大酒樓的人——非富則貴。
簾子輕輕掀開,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先從裡面走出來,那般出色的容顏,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下人,讓路過的人惋惜不已。
女子雙手把簾子掀高,片刻只見另一名侍女打扮,容顏同樣出色的女子,扶着一名身穿白色縷金的挑線紗裙,披着雪色雲絲披風的女子,自馬車內出來,披風下襬繡着數朵紅色的彼岸花,隨風飄動的瞬間,讓人驚豔不已。
落水流碧的大門前,忽然多了三名姿色出衆的女子,遺憾的是,中間的女子臉上蒙着面紗,讓人無法窺視她的容顏,只露一雙冷清、幽深若寒泉的眼眸,讓人不寒而僳。
店小二看到眼前這幕,臉上更加熱情,雖然沒有看到正主的容顏,但是連身邊帶的侍女都長那麼俊,想也知正主的身份不凡,一臉笑容道:“姑娘,我們店二三樓的雅間都不錯,環境又好,請!”
其中一名侍女道:“主子,我們進去吧。”音色清冷,語氣地不失恭敬。
面戴面紗的女子點點頭,小二馬上熱情的引路,踏入門口後,先前開口的侍女,對店小二道:“十月金秋,秋色正濃,聽聞天字一號最爲雅緻。”這是接頭的暗號。
店小二面上微愣,馬上堆笑道:“天字一號雖然好,但不巧的是昨天已經被要訂下,蔽店內的天字二號倒還空置着,環境與前者一般無二,小的可以領三位姑娘看看。”
那名侍女看了看自己的主子,見主子沒有意見後,才道:“既然如此,那就上天字二號吧。”
店小二馬上喝喏一聲,三人隨着他一路上穿回廊,過月洞門。
落水流碧實際的佔地面積,比從外面看起來,不知要大上多少倍,其間穿過好幾座庭院後,最後纔在一座三樓高的小樓前停下。
店小二一改之前卑顏逢迎的模樣,嚴肅謹慎的道:“曼珠姑娘,鳳麒國內各處主事,已經在裡面候着,屬下會在外面小心照看,若有什麼意外,會馬上發出信號,大家依計劃撤退即可。”
眼前的三名女子,正是薄情與曼珠他們。
落水流碧表面上如往日無異,但是暗中佈置了不少暗衛,因爲薄情要在此處公開她的身份,正式接見潛伏在鳳麒國各處各行主事,兩年的時間隱伏,衆人都已經隱忍到了極限。
踏入小樓,薄情立即感覺到衆人打量的目光,而她也毫不畏懼的迎接衆人打量。
能踏入小樓的人物,在鳳麒國內都是一方霸主,想要他們臣服,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必須拿出一點過人的手段。
在衆人打最的目光中,只見身量未足的女子,緩緩的踏上高臺,擡起玉手,掀開臉上的面紗,臺下立即響起各種唏噓和驚訝的聲音,但眼中更多的是震驚,沒想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暗中指揮他們行動的,竟是一名尚未成年的小姑娘。
沒有見到正主之前,她超前意識,敏銳的感知,狠毒的目光,還有過人的手段,讓他們甘願聽從差遣。但是如今見到真人,不禁讓他們生出不服。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想讓他們臣服,甘受差遣,就得拿出點真本事,讓他們瞧瞧,否則,上面那把椅子,最好換人坐。
薄情站在高臺上,寒眸冷睨一眼,樓內姿態各異的衆人,漠然出聲:“薄情以薄家新一任的族主身份,在此接見各位主事,若有不服者,允許你們站出來挑戰,本族主定不會讓你們敗興而歸。”臺下衆人的心思,她只需看一眼,就能看懂他們此時的想法。
想挑戰,想反抗的,儘管上來,她薄情一如當年,全都悉數接收。
臺下,忽然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道:“左相夫人,真是讓在下感到意外,沒想一直在背後指揮我們的人,竟會是你。”
薄情順聲看去,勾脣,淺淺笑道:“本夫人也沒意外,沒想到會在這裡見林尚書。”林暉依舊是往日的正派模樣,不過眼中卻多了一抹精明和銳利,還有凌厲的殺氣。
林暉絲毫不因爲,往日與薄情有所接觸,而認可她,只聽他一臉挑釁的道:“據我所知,左相夫人並非鳳麒國薄家之人,請問夫人憑什麼以薄家新一任族主的身份,接見我等,要我等聽從你的差遣。”
聽聞此言,臺下馬上衆人不由議論紛紛,甚至人喊着要薄情滾下吧。
薄情聽到後也不着急,站在高臺上,漠然的看着衆人,等他們討論差不多了,才冷冷道:“說夠了沒?”
語氣的冰冷像根針,輕易戳破衆人熱烈的討論。
衆人不由紛紛看向薄情,眉頭不由皺起,眼內甚至是迸出一絲火花,因爲薄情已經坐到族主的位置上。
玉手接過侍女遞來的茶盞,掀開杯蓋,嫺熟的,輕輕撥動浮在水面上的茶葉,杯蓋與杯身碰撞的聲音,清脆入耳,其主的聲音更不容人忽視:“沒說夠,請繼續,若說夠了,就該論到本族主說話。”
“慢着,就讓在下度一下,你是否有資格坐上這把椅子。”堂下一名體格粗壯,面龐黝黑的男子,忽然站上起來二話不說,一甩手,四枚飛鏢朝薄情面目疾馳而去。
四枚飛鏢分別對準薄情的咽喉、心臟,還人體兩處大穴,無一不是死門。
薄情聽着空氣中的風聲,不以爲然的一笑,別說是出手攔截,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只見她旁邊的帛兒身影輕輕的一晃,那些飛鏢便斜飛出去,釘在旁邊的柱子上,只露出一點點頭。
那男人先是一驚,馬上道:“小姑娘,你並沒出手,這樣是很難讓我等信服的。”臺下又是一片不服的叫喊聲。
薄情手中杯蓋一鬆,蓋在茶杯上,掀開一線眼皮,冷笑道:“如果這就是你衡量族主的標準,那你現在就可以離開,本族主不需要你這樣的下屬。拼力氣,那是畜生乾的事情……”
砰……
男子把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碎片濺得滿地皆是,滿場皆驚,目光落在高臺上的女子身上,期待着她的行動。
薄情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忽然廣袖輕輕一飄,男子的身體像茶杯一樣飛出,嘭的撞在牆上,又如茶杯一樣,碎片濺得滿地皆是,然後化爲一灘血水。
衆人猛的一驚,活生生的一個人,瞬間被擊碎,再瞬間化爲血水,只有一個可能……眼中馬上露出恐懼。
薄情緩緩掃過衆人,淡然出聲道:“是人,就應該拼腦子,不然就會是跟他一樣的下場。”
瞟一眼地上的血水,冷冷出聲:“小小的主事,連對方的實力都沒有弄清楚,以爲會點拳腳功夫,就可以挑戰本族主,下場就是一灘血水,因爲本夫人的焚月功已經到了到大乘初級。”
底下人不由的一陣毛骨悚然,凡薄家人都知道,焚月功共有十二重,其中一、二、三、四重爲小乘,五、六、七、八重爲中乘,九、十、十一、十二重爲大乘,大乘初級即是第九重。
衆人不由睜大眼睛看着薄情,這可是有史以來,薄家人修煉焚月功,修到的最高級別。
前任族主薄顏終極一生才修到第八重,大小姐薄傾情的天賦堪稱妖孽,在十四那年也纔到第七重,而眼前的女子,年紀比薄傾情還小一些,竟然已經到第九重,衆人不由的一陣惡寒。
看着底下不出聲的衆人,薄情斂起眼內的狠色,淺淺笑道:“方纔林尚書提到本夫人出身的問題,本夫人只能說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林暉不由的坐正身體,一臉正色的道:“夫人此話怎講。”
薄情抿一口茶水,淡淡道:“鳳麒國的薄家,本就是華夏帝國薄族的分支,而前族主薄顏,正是來自華夏帝國的薄族,至於她來鳳麒國做什麼,想必大家也知道。”
前朝榮帝爲反抗薄家,暗中把薄家的女子殺盡,孃親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來到當時還是榮氏天下的鳳麒國,滅掉榮氏的肅正王朝,把小商戶出身的風元扶上大寶。只是沒想風元更狠,剛登基十五年,就開始滅絕世家,想到這裡,薄情的眼眸不由一暗,這筆賬早晚會討回的。
擡頭,看到衆人一臉疑惑的樣子,繼續道:“其實不僅是鳳麒國,連燕越、南明,簫和,烏月四國內,薄家同樣有着不容小覷的勢力,只是你們沒有察覺到而已。”
聽完薄情的話後,其中一人站出來,不解的道:“既然其餘四國內已經有薄家的勢力,但是在傾情大小姐代掌權的時候,爲何還要派人潛入四國,這不是要搶自家人的飯碗嗎?”
薄情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自信十足道:“因爲以她的能力,絕不甘心只在小小的鳳麒國,當一個土地主。她的目標是統一東域五國,把五國變成她的勢力範圍,把東域變成雲天大陸上的第三大帝國,成爲繼華夏帝國的薄氏族後的,另一個不亞於薄族的勢力。”
目光自信的掃過衆人,薄情緩緩的道:“而這,就是我們今後奮鬥的目標,你們有沒有信心,讓自己更進一步,立足於龐大的帝國,成爲被天下人羨慕中的一員。”
隨着薄情的聲音落下,面積不大的小樓內,瞬間靜得連呼吸聲都沒有,這個目標太過震驚,讓衆人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下意識的張大嘴巴,看着高臺軟椅中,那道嬌小的身影出神。
薄情看着衆人失神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想法嚇着他們,但是她卻從不認爲自己做不到。其餘四國中,早有她當年派下去的人,而且已經漸漸取得主動權,收復五國的薄氏勢力,是早晚的事情。
有人下意識的自語道:“這怎麼可能,太異想天開了。”
薄情毫不遲疑的道:“這天下,只有我們想不到,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衆人聽後,不由的一陣熱血沸騰。
當衆人還處在激動中不能自拔時,林暉忽然悠悠的道:“左相夫人,在下記得你在金鑾大殿上說過,你將活不過三十歲,據在下所知,這也是歷代族主的宿命……”
“宿命是可以改變以的。”
薄情淡然的打斷林暉的話:“鳳麒國的薄家先祖培養出血嬰人蔘,並用血嬰人蔘煉製血精,以此物來賦予歷任族主強大的體魄,此物在體內沉積數年後會反噬其主,但也不是不可破解,只要把焚月功修煉至第十二重焚月化天,就能化解體內的血嬰人蔘的反噬。”
“可是從來沒有那一任族主,能活着修煉到第十二重,夫人如何確定自己就能修煉到最後一重。”林暉依然堅持己見,緊咬着薄情不放。
薄情不以爲然的道:“因爲我今年只有十三歲,我還有十七時間,足夠了。而且,無論我能否改變宿命,統一五國勢力的決定都不會改變。當然,如果你們當中有誰想退出,在處理完風氏一族後,我會給你們完全的自由。”不過要看你們能不能在我的壓制下生存。
林暉看了看薄情,她的能力他從不否認,不過在經歷了前朝的反抗,和當朝對世族的打壓後,他不想歷史再次重演,猶豫着道:“統一五國的薄家勢力,必然與五國的統一同步進行,左相夫人打算立誰爲新一任的君主,以保證歷史不會重演。”
“這點不用我們操心,因爲已經有人在做,他們在統一五國的主權時,我們在統一五國的薄家勢力,兩者間完全沒有衝突,而且我們還可以跟他們合作。竟然華夏帝國的薄族,能跟皇室和平相處那麼多年,我們也必然能找到平衡點,跟新帝國的皇室和平共處。”
末了看到沉思的表情,薄情輕輕的補充道:“而且,這次的計劃,不只是單純的爲薄家而努力,而是爲證明我們自己的能力而努力。”前面的虛話,而這纔是真正的目的,以在場人的能力,小小的鳳麒國,早已經不能滿足他們征服欲。
薄情現在做的不過是點燃他們心中的慾望,讓這些人隨她一起繼續打天下,因爲沒有全勝把握的事情,她從不輕易說出口,若說出來了,必然要變成現實,眼前這些人不願意,她大可以換一批人手。
林暉的眼眼睛微眯起,她說中他,不,說中他們的心,眼睛真是毒,淡淡的道:“最後一個問題,在下很想知道那位,已經在計劃統一五國主權的人是誰。”
呵呵,薄情輕輕笑出聲:“這個人你也認識,而且你會滿意的。”儘管不一定是他當君主。
林暉面上不由一滯,片刻後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說的人可是他……”明智的沒說出對方的名字,能讓眼前這女子認可的人,除了他,不會再其他人選。
薄情神色淡然,沒有任何表態,不過正是如此,更讓林暉確定他心中的人選,如果是她與他聯手,那麼方纔這女子所說的目標,就根本不算是難事,當即表態道:“既然如此,暗閣主事薄暉願意追隨姑娘,統一五國內的薄家勢力。”
姑娘,薄情的眉頭一挑,還真是個頑固的傢伙。
暗閣,薄家專門負責培訓暗衛,接手各種暗殺的任務的機構,沒想到它的最高統帥,居然名滿鳳麒國的清官林暉林大人,而且他姓薄。
薄情眸海中閃過一絲意外,目光緩緩落在其他人身上,他們今日所表達的意見,僅僅是參考,在她心中對這些人,早就另有決定。
順,則留!
逆,則滅!
沒有任何人,能阻擋她薄情的計劃。
隨着薄暉的表態,其他人也紛紛表態,而且是全票通過。如薄情所料,這些人全都是野心家,一個小小的鳳麒國,早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征服慾望,他們需要更大的空間,來施展他們的才華,揮霍他們的野心。
初次見面,就有這樣的成績,曼珠不由的一陣驚喜。
薄情眼內卻不見波瀾,因爲她知道,這一切僅僅是開始,淡淡的道:“曼珠,你們應該認識,之前一直由她跟你們聯繫,但是隨着勢力的發展,她一人已經應付不過來,所以……”目光落在帛兒身上:“這是帛兒,她以後也會負責部分的工作,你們今天算是彼此認識吧。”至於帛兒,她適合處理府中的事情。
帛兒之前看到樓中的一切,已經震驚不已,如今夫人竟然如此的信任她,心中更是波濤陣陣,隨之似是想到了什麼,跪在地上:“帛兒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慕家,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薄情點點頭,看着衆人道:“收拾風氏一族,不是結束,而是我們的開始。所以,除了暗閣,大家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的養精蓄銳,準備迎接一場又一場的硬仗。”
“是。”
衆人齊聲應道。
踏出落水流碧,薄情已是另一番心境。
從北城門通往皇宮的官道上,突然響起一陣陣的號角聲,還有陣陣動人的音樂聲,浩浩蕩蕩的隊伍,載歌載舞的出現在京城,引得不少附近的老百姓前往圍觀。
隊伍的前面,是兩列鳳麒國的禁衛軍,隨後是一羣身穿五彩服飾,一路都在輕歌曼舞的妙齡女子,然後是兩列騎着駿馬侍兵,後面是一乘顏色鮮豔華麗的轎輦,轎輦的四角上,分別有一名女子在奏樂,曲風高亢悠揚,頗有西北特色。
在轎輦的後面,還跟着幾輛華貴的馬車,然後是騎馬的侍衛,再往看後則是吹着號角的,異族打扮的壯士,還有十數輛,裝載着無數箱子的車隊,最後還是兩列鳳麒國的禁衛軍,如此聲勢浩大的隊伍,自然就是雪族入朝使臣……求親的隊伍。
求親!
薄情坐在馬車上,不由的掩面一笑。
風雲弈怕是白日做夢也沒有想到,皇帝會把他賣掉換銀子,不過沒想到他竟然會同意當和親王爺,如此一來更昭顯他的野心,他背後打的是什麼主意,用腦子想想都知道。而元帝此舉,無疑是向週四國傳達一個消息,鳳麒國的國庫空虛,他們終於等到瓜分鳳麒國的機會。
薄情掀開簾子,饒有興致的看着漸漸靠近的隊伍,突然前方響起一陣鞭炮聲,隊伍的馬匹突然受驚的嘶鳴,隊伍也不得不停下來,從轎輦中衝出道白影,動作敏捷的穿過人羣,朝薄情馬車衝來。
還沒等薄情看清那道影子,拉車的馬匹已經發狂似的,在街道上亂衝亂撞起來,車伕怎麼拉也拉不住。
而此時街道兩邊正站圍觀滿人,馬匹受驚失控亂衝亂撞,衆人急着逃跑,自然也亂成一團,雪族使臣的隊伍,不得不停止前進。
薄情正想讓帛兒暗中控制馬車,耳邊突然聽到一陣異樣的風聲,濃濃的殺氣瞬間從四面八方撲來,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聽見外面大叫:“有刺客,快保護公主。”
街道上,更加亂成一團,到處是百姓奔跑的身影,和大喊救命的聲音,濃濃血腥味瞬間瀰漫整條街道。
車伕好不容易讓受驚的馬匹停下,街道上已經是一片刀光劍影,禁衛軍正與那些刺客拼死相抗,但是區區禁衛軍豈會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暗衛的對手,不消片刻便被擊得潰不成軍。
帛兒站起正想出去,薄情馬上冷冷道:“我有讓你出去嗎?”目光冷瞟一眼帛兒,面色瞬間沉下,一切都是出奇的巧合。
帛兒面上一滯,看到薄情陰暗沉不定的面色,站在旁邊不敢多言,目光卻緊緊盯着街道上,看着那些不停倒在血泊中,無辜被殺害的老百姓,雙手不知不覺的握成拳頭,憤然的道:“如果是左相大人遇上,他一定會出手阻止的。”說完,掀開簾子跳下馬車。
薄情的面色一寒,冷冷的道:“ 換條道,我們回府。”因爲她不是慕昭明。
回到慕府,薄情沒有迴天花苑,而是走入天雪苑,一直走到慕昭明的書房。
慕昭明正在與朝中的幾位官員商議事情,突然看到薄情旁若無人走進來,面上露出一絲怪異之色道:“妞妞,我這裡正忙着,你有什麼事情,一會兒再說好嗎?”
看到慕昭明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薄情馬上火冒三丈的道:“我只問你的一句話,你給送來我的丫頭,究竟是什麼人?”他的人,淨是給她惹麻煩的麻煩精。
那幾位官員看到薄情面色不對,馬上識趣的客氣幾句後,趕緊退出外面。
慕昭明放下手中的公文,無奈的看着薄情,寵溺的道:“慕痕她怎麼了,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如果是,她已經是你的人,你儘可以處罰。”
“處罰!”
薄情嗤之以鼻,狠狠的道:“我會殺了她。”
慕昭明的面色驟然一變,抱着薄情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用力掙脫慕昭明的情況,薄情一臉憤憤的道:“你身邊的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以後不要再往我身邊放。”說完轉身走出書房,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慕昭明。
回到天花苑,曼珠正站在房門外,薄情冷冷的道:“吩咐人,不管用 什麼手段,殺了帛兒,一定不能讓活着出現在我面前。”無力的倒在搖椅中,不由的回想大街上的一幕,先是她的馬匹受驚,讓街道上混亂,致使使臣的隊伍無法前行,然後是刺客行刺雪族公主。
連環計啊!
想到這裡,不由的想那道朝她撞來的白影,當時街道上,停在旁邊的馬車那麼多,兩邊圍觀的人又那麼多,爲什麼不朝別人的馬車跑,而是偏偏衝着她的馬車跑,是人爲的,還是真的受驚失控,而且那白影究竟是什麼東西,只有想明白這些,今天的事情才能完滿解決。
錦兒從外面走進來:“夫人,左相大人讓你到書房一趟。”
薄情沒好氣的道:“不去,讓他不要煩我。”
慕昭明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坐在搖椅中面色清冷的人兒,朝錦兒使了一個眼神,一臉無奈的道:“雪族公主已經在前廳等着,說要當面謝謝左相夫人,讓人出手救她,人家還帶來了一份厚禮。”
眼波微微一轉,薄情隱下心中的驚訝,神情冷冷的道:“這禮就免了,我可沒有打算要救她,她要謝就謝能教出一個滿腔正義,心懷天下百姓義僕的左相大人吧。”這雪族公主,究竟想要做什麼?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啊!
前廳,一名穿着白色紗裙,頭戴白色的花環,長髮隨意的披散,眉目如畫,如仙女下凡般的女子,優雅的坐在椅子中,正好奇打理着大廳內的一切,回頭對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帛兒道:“帛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家主子求情,讓她不要罰你。”
帛兒面上有忐忑的站在一邊,勉強擠出笑容道:“奴婢謝過如雪公主!”
擡起頭,忽然看到從外面走來,目光幽冷如冰,面容冷清的女子,心裡一毛,馬上跪在地上,不敢再發一言。
薄情邊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一眼坐在下首的美麗如畫女子,眉毛一挑,看來這位便是要來迎親雪族的公主,這般相貌,倒便宜了風雲弈,面無表情的道:“我從沒想過救你,一切不過這個奴婢自作主張,所以公主不必感謝我。”
雪族公主面上不由的一怔,看着眼前的女孩,明明還那麼小,說出的話卻如此的無情,垂眸斂起眼神,一臉不解的道:“我知道你沒有讓帛兒救我,但是我很奇怪,你爲什麼不肯救我。”
薄情冷冷一笑,玩味的的笑道:“看來公主不是來向本夫人致謝的,而是向本夫人興師問罪的。不過公主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本夫人不救你,是因爲本夫人從來不喜歡多管閒事。”
如雪公主眼內精光一閃,不解的的道:“我是鳳麒國的貴客,你也不想救嗎?”
薄情冷眼看着,面上不以爲然的道:“你是鳳麒國的貴客,又不是我的貴客,救不救你,對我都無所謂。”
雪族公主在族素來身份尊貴,從來沒有被人輕視,如今卻被眼前的小女孩說得一文不值,但是想到對方的身份是大國的左相夫人,不由的暗暗忍着,看一眼帛兒道:“本公主到貴府,不爲別的,是爲了替帛兒求情,希望夫人看在本公主的份上,不懲罰她。”
薄情輕輕吹着茶盞中的熱氣,擡起頭,揚起脣角,淺淺一笑道:“公主您多慮了,請您放心,本夫人絕對不會罰她,本夫人也從沒想過要罰她。”說完,淡淡的瞟一眼帛兒,眼中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帛兒一直跪在地上,聽到薄情的話後,不由暗暗的鬆口氣,連忙不迭的叩頭道:“奴婢知錯了,下次一定會聽從夫人的吩咐,絕不會再擅作主張。”邊叩頭,邊看向如雪公主。
幸好,她拼死求瞭如雪公主。
如雪公主又願意爲她說情,不由感激的看了一眼如雪公主。
薄情一把盡收眼底,卻並不動聲音色,而是靜靜的品盞中的茶,完全不理會坐在一邊的如雪公主。
如雪公主略坐了一會,大概也感覺自己並不受歡迎,連忙起身道:“如雪剛入京,尚未面見貴國陛下,不便久留,就先行告辭,改日有時間了,再與左相夫人相聚。”
薄情也起身,沒有絲毫挽留之意道:“錦兒,替本夫人送送公主,免得公主一不小心迷了路。”一個小小的部落公主,還不配她親自送迎。
目送雪族公主走遠後,薄情垂下目光,冷眸看着帛兒,淡淡出聲:“你不適合當我奴婢,這麼胸懷廣闊,義薄雲天的奴婢本夫也用不起……”
帛兒聽薄情如此一說不由的急了,不等薄情說完,連忙叩頭道:“夫人,請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以後一定會改的,一定會改的,求夫人再給奴婢一次機會 。”沒有人知道,當她跳下馬車,聽到薄情冰冷聲音響起的一刻,心裡面有多後悔、有多害怕。
薄情不以爲然冷笑:“你該走了。”
帛兒聽後心裡更加着急,正要再求情,張開口卻噴出一口鮮血。
低頭,劍鋒大半露在外面,耳邊是薄情毫無感情的聲音:“本夫人不罰你,是因爲本夫人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