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娘也樂得接受,她就喜歡掌握別人命運的優越感覺。
戚九娘就這樣憑藉不走尋常路的行事風格和什麼生意都敢做的膽魄,很快,戚家商隊的力量就直追位居海上商隊勢力最爲強大的岳家商隊。
可惜,眼看着只差一步就能擠掉岳家商隊,將他們踩在腳底隨意踐踏……她卻怎麼也鬥不過岳雲。
這是戚九娘最難以容忍的事情!更可惡的是,岳雲竟然爲他當年的事情狡辯,說什麼自己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出事了。還說確實是岳家商隊的人奪了兇獸,但他卻不知。
巧言令色說給誰聽?戚九娘一邊如此想,另一邊卻漸漸信了他。
“不行!”她告誡自己,不管過程怎樣,結果就擺在那裡。岳家商隊都是一羣海賊,山河異變,本性難移,是狗就改不了吃屎!她必須報仇,就算是不擇手段,萬劫不復也要復仇!
可是,不管她怎麼絞盡腦汁,都沒法撼動岳家商隊的地位。
使過明槍,放過暗箭,甚至做出收買官員尋找更大的後臺、也去黑市買過兇,可沒有一次能滅掉岳家商船的。確切來說,她連岳家商船上的人的一根頭髮都動不了。
多番打擊之下,戚九娘也收起了鋒利的復仇利劍,慢慢磨平了棱角作蟄伏狀。
其實,她也想過用美人計靠近岳雲。可惜,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還專心和她過起招來,一來二去,她復仇是越來越沒有希望。甚至還一心撲在生意戰場上,有漸漸忘記自己身負血海深仇的趨勢。
終於,浮游島再次靠岸的消息給了苦苦尋仇卻無法雪恨的戚九娘一線希望……
哪知道現在卻被告知這個金魄客棧裡的異人只是個馴獸師,根本不可能實現什麼願求。壓抑的太久的她終於繃斷了心裡的最後一根弦,怒火像是沖天的海浪,一發不可收拾。
那一刻,她想要郭索公子去死……想要岳雲去死……想要阻擋自己復仇的一切都灰飛煙滅!
戚九娘知道,那時若是沒有揮劍朝向別人。她很可能直接朝自己的脖子揮劍了,總之,她那一刻很想殺人、瘋了一樣的想要殺人!
可是,最後的最後,當她被郭索公子打得口吐鮮血,站都站不起來時,擋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岳雲……
“你這人怎麼能這樣?怎麼可以一點作爲敵人的自覺都沒有?”戚九娘輕聲低喃,帶着壓抑的哭聲。她心中其實是明白的,岳雲確實和那場殺戮無關,有關係的是賀雲飛他爹——賀祥。
賀家從來都和戚家在馴獸上互不相讓,到了戚九娘她爹和賀祥這一代,更是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
可是,彼時根本就沒人注意到賀祥的動向。他在她大婚之日,煽動原本就是海賊出生的船員們殺人奪獸,搶了戚家的鎮家之寶——六隻兇獸。
雖然,後來岳雲處置了賀祥和當初計劃這一切的幾個關鍵人物。戚九娘還是無法認同這結果,人已死,做什麼都無力迴天。
她想要岳家商隊全部滅亡,這個祈願一天比一天強烈……可是,卻在她將長劍從岳雲身體裡拔出來的瞬間灰飛煙滅。明明報了仇,她卻難過的一塌糊塗。
戚九娘心裡清楚得很,不是因爲她的仇沒有報完,而是她殺了自己一直還愛着的人……
或許,他沒有出來替她擋下那一擊,她心裡的難受就不會這麼明顯。可是,若是岳雲他不出來爲她擋那一擊,她又從哪裡來的殺人機會?
“啊——”戚九娘說到最後,情緒徹底崩潰,她用一聲尖利的嘶喊結束了所有的話語。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突然“砰”地破開她面前新堆的泥土朝戚九娘伸過去!力道之大直接砰地撞飛了深擦進土裡的墓碑!我站得離她最近,下意識的扔掉火把一把撈過她脖頸後面的衣領往後猛地一拽……
同時,還搭在刀柄上的手條地握緊匕首拔出來,照着黑影擋了一下。匕首和黑影相撞的瞬間,竟傳來撞上硬鐵一般的“錚”聲!
只是一下,我握着匕首的那隻手從手掌一直酥麻到肩膀——好強的力道!
衆人被嚇得連連後退,當然,高漸離、郭索公子和跟過來的合瑞都沒後退半步。
高漸離甚至拔劍過來站在我旁邊,而膽子小的已經直接驚叫一聲昏厥過去——譬如弱不禁風的宋紫陽。其實,就算是見慣了兇險場面的小娘我,也差點尖叫出聲。
方纔的場情,實在太像是被埋在土裡的岳雲突然“破土而出”了!
不過,我卻知道那東西不是人!“大家小心,是兇獸!”我扔開表情呆滯的戚九娘,方纔我那一拽,並沒有將其拽出多遠,只是幫助她險險避開黑影的攻擊罷了。
若是我剛纔沒看錯,黑影襲擊的目標,正是她的腦袋。
“合瑞,帶他們趕緊去客棧中避禍!”郭索公子唰地打開鐵扇,躍過來和高漸離一起一左一右護在我周圍,他的理由是:你身上有龍息血脈,不能讓你就這麼死了。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小娘我知道你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不用你隨時提醒!
“公子,來不及了!”合瑞剛開口,只聽“砰”的一聲,那邊就竄出一條黑影!緊接着就是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近乎形成一個圈,將所有人全部包圍!
靠之!這是有多少兇獸啊喂!
我勉強維持鎮定,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然而,我自來這島上便只聽過一回的怪異聲音再次出現了:“吃……心臟……還不夠!腦髓!好多……”
這次,這聲音中沒半點海風的聲音直接灌進耳中!
這是這些黑影的聲音——我心裡清楚得很。可惜,其他人聽來,不過只是像水泡破裂的斷續噼裡啪啦聲,因爲撇除聲音裡的意思,聽起來就是那樣的。
“是我聽見的那種兇獸,和殺死朱大娘,還有那個漢子的是同樣的兇獸!”我嚥了咽口水,下意識的朝旁邊挪過去同高漸離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