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韓莊這是動搖了。唉,果然沒辜負小娘我的那兩巴掌,現在手心還痛呢!
“吾有必要騙你麼?除非你的腦子被龍踩過,否則不會想不清楚的。好好想想吾的話,在今晚做個選擇吧。”我橫白他一眼,這個一根經的大傻子。
韓莊蠕動脣瓣,半晌才說出幾個字:“你,不恨我們嗎?”問完,他已經移開視線,緊握的雙手卻暴露了他的緊張。
“當然恨!”我毫不猶豫的回答,他訝然移回視線,已經目瞪口呆。我接着道:“你們可是要推翻祁家的人,豢龍城是吾的家。你難道不恨要殺你、殺你的親人,毀去你家的人嗎?”
我沒好氣的說完,韓莊啞然,他看着韓燕的眼神又開始擔心起來:“那你殺了我吧,凌遲或者分屍都可以,只要別傷害我唯一的妹妹……”
“臭小子,害怕啦?”我挑眉,“沒錯,豢龍城是吾的家,但它也是你們的家。沒有哪一個家不能包容不小心犯了錯的孩子,雖然吾包容不了,但吾是城主,肩負整個臥龍谷的責任。吾正在努力學習怎樣做一個好城主,你們能給吾一些時間嗎?”
韓莊愣愣的看着我,直到我轉身,他才大吼道:“祁靈玉!如果你敢騙本座,信口開河的話,就算只剩最後一口氣在,本座都要不惜一切代價衝進內城宮殿去砍了你!所以,你去喊人來吧……”
走出大牢時,天已黑盡,只剩滿天繁星閃爍爭輝。
石階下方停着一輛馬車,掛着公卿府的燈籠。“城主請上來吧,臣護送你回宮。”有人拉開簾子跳下來,是衛靖遠。他換了一身玄色的騎士衣衫,我不禁奇怪,這大晚上的他穿打獵的騎士裝做什麼?
不管他做什麼,有個馬車帶韓燕回去也更方便。“你們兩個把她先搬上去,吾隨後上來。”我不客氣的安排着馬車的使用權,衛靖遠臉上帶着我熟悉的狐狸笑站在那裡等我。
看來他恢復得不錯,連本性都展露無遺。
“公卿大人。”雙胞胎向他致禮之後,抱着韓燕率先走上馬車,隨後又跳下來:“城主請,公卿大人請。”雙胞胎一左一右站在兩旁。
我們都上車之後,他們二人才駕輕就熟的躍上馬車前面的板子。
車伕打馬離開大牢門口,我和衛靖遠則坐在裡面大眼瞪小眼。我扒拉了一下昏過去的韓燕,把她的腦袋放在我的腿上,防止晃動的時候撞到車壁。
衛靖遠見狀,朝她點了一下下巴:“韓燕?”雖然是疑問,語氣卻是近乎篤定的。
“嗯。”我點頭,視線不由自主的飄向他:“衛卿,你今天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接吾?呃,不會是晚飯的時候吃了什麼不該吃東西了吧?”
不是小娘我狗咬呂洞賓,只是這廝的舉動太過反常,我也不得不多在腦子裡思索幾遍。小時候夫子不是教過嗎,遇到問題,都要先在自己的腦袋裡問幾個爲什麼。
他一個眼刀挖過來,然後扭過身子在馬車靠後壁的地方扒拉着什麼。片刻之後,他終於提出一個精緻的黑漆盒子,有兩層,一打開誘人的香味就撲鼻而來。
“是吃的?!”我忍不住彎腰去看,最上層的盒子裝了一碗白米飯和一大盤燒雞,小心的端開,下面一層則擺着兩盤精緻小菜和一碟糕點。
車壁上掛着燭燈給兩道佳餚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看上去更是讓人垂涎欲滴。
“就知道你又沒吃飯。”衛靖遠無奈的搖頭,伸手接過我端着的那層盒子,把白米飯和筷子塞在我手裡,“我端着,你吃吧。”
“那吾就不客氣了。”我雙眼冒光的盯着那隻燒雞,正要大快朵頤,突然聽到外面幾聲古怪的咕嚕響,然後是很明顯的咽口水的聲音。
呃,想起來了,雙胞胎也還沒吃飯。我把米飯和筷子放下,輕輕移開韓燕的腦袋,端起燒雞的盤子遞到外面:“這個給你們吃吧,反正吾一個人也吃不完。”
他倆看到引人垂涎的燒雞,範義差點撲上來就啃,好在範仁還有些理智,抓起範義的手就給我道謝:“多謝城……主。”說着,他嚥了一下口水把盤子推回來,“我們不餓。”
幾乎同時,兩人的肚子又想起令人尷尬的咕嚕聲。我把盤子重新遞過去:“你們跟着吾跑了一天,怎麼可能不餓,趕緊吃吧,別客氣。”
範義伸手過來,範仁啪的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城主,我們兄弟真不餓。這雞還是您吃。不用管我們,我們餓慣了。餓,也是一種自我鍛鍊!範義你說是吧。”
“啊?嗯。”範義不甘心的盯着燒雞點頭。我覺得不對勁,回頭去看,衛靖遠正黑着張狐狸臉瞪着這邊,只差沒露出獠牙了。
原來是因爲這隻狐狸。我乾脆把燒雞放在外面的木板上:“這麼多菜吾真的吃不完,倒掉的話多可惜。”說着,我又端了那碟糕點出來。
衛狐狸的臉更黑了。
“衛卿,畢竟人家也陪着吾跑了一整天吶。你要還擺臭臉,吾就不吃。”
“你敢!”他齜牙,眼睛朝雙胞胎一橫。我坐回原處,重新扳過韓燕的腦袋放在腿上,不打算理他。片刻之後,衛靖遠終於敗下陣來,“既然如此,就給你們吃吧。”
“謝公卿大人!謝城主!”雙胞胎袖子都顧不上挽,擡起爪子就朝肥油油的燒雞抓去。
“慢着!”衛靖遠突然出聲,嚇得我端飯的手都抖了一下。雙胞胎苦巴巴的看我,手都摸到燒雞了……我不解的看衛靖遠,他黑着臉道:“把我的腿留下!”
誒?!我眨巴着眼睛,含在嘴裡的一口飯噗呲噴出來:“哈哈哈……”
“咳咳!”衛靖遠猛地反應過來,握拳遮住脣瓣重咳兩聲修正道:“我是說,把雞腿給我留下。”說罷,他施施然朝外面伸手。
雙胞胎小心翼翼的把兩個雞腿上供一樣放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