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雍和獸愣了一下,擡臉在空中嗅嗅,旋即蹭蹭蹭退出好遠。直到撞在蜂蠟石石臺上,它抖動着蹄子,情緒不安。喉嚨裡也一個勁咕嚕咕嚕悶哼。
我揉着腰從地上爬起來,雍和獸果然開始不對勁了。
“頭痛!頭好痛!不,我絕不屈服!絕不……你們這些螻蟻一般人類!”雍和獸踢踏踢踏磨着蹄子,牛犢一樣在原地轉圈,間或甩甩頭,只是哼着頭疼。
我朝它靠近一些,卻見它的眸子在藍紅之間不停變換,利齒緊緊咬合,有透明的口水從齒間低落。
“憑什麼駕馭我!人類!人類!”它的蹄子越踏越猛,開始有即將胡亂衝撞的趨勢。此時若不阻止,它定會直接衝出去!那和放出去一隻瘋了的猛獸有何區別?!
我按住心口,深呼吸數下,模仿着雍和獸的聲音道:“你的頭是如何痛的?讓我看看,我能幫你治好。”我柔聲勸慰。
雖然,能不能治好是一回事,先安撫纔是正事。
“呼——哧!”它停下瘋轉的自己,腦袋伏低看我,可望過來的目光卻似要吃人。忽地,雍和獸朝我晃着白色的角,前蹄也在地上劃拉,眼看紀要衝過來撞我。
“你先別激動!我不是當初將你困在這裡的人,我是來放你的,但你說自己還有頭疼,我也需替你治好。”我趕緊擺手,用一顆坦誠的心與它相對。
雍和獸用鼻子喘着粗氣,藍色的眼睛停在紅色狀況下的時候漸漸增多:“人類!可恨!人類,不能相信!”
獸吼聲還未落,它已經甩着蹄子衝將過來!我朝旁邊一閃,邊躲邊道:“人類也有很多種,你權且先信一信我,若是我不能辦到,你再撞死我不遲……更何況……哎呀!”
蜂蠟石的地上走路沒問題,跑起來就比較困難了——容易滑倒。
我跳上雍和獸方纔沉睡的蜂蠟石,再蹦下去的時候一個沒站穩摔出數尺。不過,雍和獸也好不到哪裡去,它直接在石臺上滑倒,就那樣掛在上面,四個蹄子耷拉着。
“痛痛痛!”我握着碎裂一樣的手腕,單膝跪地爬起來,“而且,你也沒遇見過能與你交流的人類吧?”
它蹬着四蹄,每蹬一次就滑一次。暫時是站不起來了,不過,噴着泡沫的嘴巴還在哼哧:“能交流,是馴獸族,不能信,你還有龍……不過是還沒孵化的蛋,我是不怕的!”
不知爲何,雍和獸的獸吼聽起來,總感覺是帶着痛苦的顫意。
“我不是和你談條件……額,我是和你談條件,不過不是爲了馴服你。只是想幫你逃出生天,但在你逃走之前,能否幫我吃了外面那隻無腸公?”我用左手握住手腕已經開始紅腫的右手,咬牙忍痛模仿雍和獸的聲音。
忽然,它快要定格成紅色的眸子又閃回藍色:“無腸公,蟹黃好吃,就是硬了。”它舔了一下嘴巴。
我瞠目結舌,這隻雍和獸感情是隻吃貨啊喂!那還真有可能因爲被吵醒暴走,說不定,人家在夢裡面正吃着香香的大餐,然後就被郭索公子的老祖宗給弄醒了……
“可是,頭痛——”雍和獸的哼哼聲打斷我的妄想,“人類,不可信!”
剛看見一點亮光,怎麼又回到原點了?!我擰起眉,乾脆直直走到雍和獸面前,盤腿坐在石臺前:“你現在就告訴我,你的頭痛是怎麼回事,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我辦不到的話,你就咬死我吧!”
小娘我就再賭一回,我怕拖下去這邊還在磨,那邊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哈——啊!”雍和獸果然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張嘴就朝着我的腦袋罩下來。白森森的利齒劃過眼前,我忍了好久才忍住盡全力給它一掌的衝動。
“錯過我可就沒人再能聽懂你說的聲音,那時候你再想去掉疼痛估計到死都不可能了!”我用高聲代替了掌風,在雍和獸還未咬合的瞬間開口。
我用這世上唯一的希望吊着你,不相信你還下得去口!
果然,雍和獸的嘴巴生生停住了,像是被透明的木棒卡住那樣,一動不動。隨後,它才緩緩移開嘴巴,和它的藍眸撞上的瞬間,我不動聲色的鬆口氣。
萬物生靈皆怕死啊!
“頭上,兩隻海牛螺扎進耳背後的軟骨裡……拔出來!”雍和獸輕哼着趴在蜂蠟石上,故意將它頭上的兩隻白生生的角給我看。我心下咯噔一跳,朝兩直角伸了伸手,即將觸到的時候又縮回來。
這樣如玉般好看的角,竟然是海牛螺,不是雍和獸的角?!
“爲什麼不動?”雍和獸擡眼看我,藍眸又開始在藍紅之間不停轉換,“是不是看上這個暗器,想要利用這個和他們一樣控制我?你們辦不到的!我不會屈服!”
我搖頭苦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怕貿然出手會傷到你。這海牛螺是扎進皮肉的吧?若是拔出來血流如注怎麼辦?”
數百年的時間,肯定早就長成一體了。強行拔掉,會扯起血肉……箇中痛楚滋味,不肖明說。“你給我點時間,我拿點東西過來。”我從旁邊的箱子裡翻出高漸離他們收拾的止血布條和藥粉,又撿起匕首過來。
“你這人真是奇怪。”這回,雍和獸沒因我拿匕首而驚怒,反而不解的和我攀談起來。
我無語的翹了翹眉,要說奇怪的,它才奇怪吧?只是這麼一瞬就解了謹慎的防備心,難怪會被郭索公子的先祖趁虛而入。我嘆口氣,開始撥開它耳背後的毛髮,查看怎麼將這兩隻海牛螺弄下來。
“這兩隻海牛螺和那些鐵鏈一樣,是用來鎖住你的?”我乾脆用匕首剃掉了一些礙手礙腳的毛髮,果然看見雍和獸的骨肉已經和這海牛螺長成一體了。
嘖嘖!這下麻煩大了。
“自然不是一樣的。”雍和獸冷哼,兩個鼻子裡像是在噴火,“他們用這海牛螺封存了誘導我臣服於姬家的言語,可惜,他們錯看了我的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