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修寒的眉頭緊緊的皺着,臉色異常的陰沉。
白良垂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白功眨了眨眼睛,也垂下了頭,一動都不敢動,心臟噗通噗通的跳着,低垂的眸子裡帶着一抹不可思議的驚恐。
在白功的眼中,此時的雲修寒就是一團黑霧,黢黑黢黑的,不見任何光芒。
於他而言,最恐怖的東西不是刀劍也不是黑夜,而是那種什麼都看不到的一團濃黑,因爲那些東西代表着殺戮,代表着他們絕對無法反抗的修羅場。
白功想,如果不是因爲席昭然在,他們兄弟兩個怕是早就沒有命了。
花錦程也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冷。
她側眸看着雲修寒,抿了抿脣,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指,“什麼東西沒了?很重要嗎?”
“豈止是重要啊。”
雲修寒苦笑一聲,那股攝人的氣勢跟冰冷也倏地散去。
雨過天晴!
白功跟白良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身上感到了劫後餘生的喜悅跟慶幸。
“晉王爺,很抱歉,我沒想到會出這種意外,不過那些東西也是可以慢慢收集的吧?”白功小心翼翼的問道,連聲音都不敢太重,生怕會將雲修寒心中的火氣再次勾起來。
雲修寒冷漠的瞅了他一眼,脣角勾起,他冷笑一聲,手臂擡起,廣袖舒展,一抹冷光刺疼了白功的眼,“慢慢收集?那些東西可是耗費了本王師父半輩子的心血,你說慢慢收集?”
“這麼難得。”花錦程心中一跳,“都是些什麼?”
“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些草藥跟靈獸什麼的。”雲修寒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在乎那些玩意兒,所以語氣也柔和了一些,他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反握住了花錦程的手,感受到掌心那抹溫度與滑膩,他心中的殺意跟悶氣這才稍稍的散了些,“還剩下多少?”
“七八株的藥草,還有一隻白狐跟一隻王八,剩下的,都,都沒了。”白良結結巴巴的道,“晉王爺,您列個單子,損壞的那些東西,老夫會讓人找回來的,不然的話,老夫這顆腦袋,就是您的。”
“本王要你的腦袋做什麼?當球踢都怕髒了本王的鞋!”雲修寒咬牙切齒,但既然事情已經成了定論,那就只能接受這個現實了,“想要開採那個煤礦的人呢?”
“那個地方已經暫停開採了,不過那些人,老夫還沒有動。”白良低聲說道。
“該怎麼做不用我交代你吧?”雲修寒陰測測的道。
白良微微一愣,然後拼命的搖頭,“老夫明白,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雲修寒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握着花錦程的手起身,“濟安城的事兒,就教給你們解決了,在此之前不要讓本王看到你們。”
“是。”白良跟白功一起應道。
花錦程莫名其妙的看了白良一眼,然後便跟着雲修寒一起離開了茶樓。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白良這才擡手擦了擦腦門上不存在的冷汗,然後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慢條斯理的端起了茶杯,在鼻前微微一晃,嗅其香味,然後一口飲盡。
一系列的動作賞心悅目,一眼便能看出大家風範跟世家子弟的底蘊,但是……
“咳咳咳。”
一口茶嗆着了,白良彎着腰,因爲咳嗽一張臉漲的通紅。
白功擡手慢慢的替他順着背,臉色也十分不好看,木然的雙眸之中更是一片憤怒,“雲晉實在是太過分了!”
“咳咳,慎,慎言。”
白良擦了擦脣角,直起了身體,又咳了幾聲,這才恢復了正常,“這件事兒本來也就是我的不對,不過對咱們也不是全無好處。”
“真的是被意外炸掉的?”白功收回了手,意味深長。
“誰知道呢。”白良又倒了一杯茶,語氣飄忽,像是從九霄之外響起,又如同近在咫尺,“收收你的性子,若是錯過了小妹,咱們白家恐怕還要再等百年。”
“我知道了。”白功擡手摸了摸鼻頭,語氣淡漠,雙眸無神。
出了茶樓,雲修寒便恢復了正常。
“王爺。”
一輛馬車停在了茶樓門口,身穿玄色勁裝的侍衛恭敬的行禮。
“一起走吧。”
雲修寒側眸對着花錦程說道。
“一起走?去哪兒?”花錦程疑惑的應道。
雲修寒笑而不答,扶着人上了車,他這才掀起了衣襬,緊隨其後。
寬敞的車廂之中一片溫暖,花錦程看着中間擺放着的那個香爐雙眸輕輕眨動着。
雲修寒坐在了她身邊,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她的肩頭。
“好累啊。”
在花錦程將他推開之前,雲修寒便疲憊的嘟囔了一句。
“朝堂上的事情是不是很棘手?”
花錦程將人推開的動作滯住了,她收回了手,溫熱的手指縮進了寬大的衣袖之中。
“嗯,跟那些人打嘴仗挺辛苦的,不過也只是一些站不住腳跟的酸儒罷了,倒不會掀起什麼風雨,如今的讀書人,自視甚高,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咱們去哪兒?”
“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雲修寒直起了身體,脣角勾起了一抹魅惑的弧度,“一個大晉的讀書人都向往的聖地。”
讀書人?聖地?
花錦程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些錯愕的看着他,“你不是想要去國子監吧?”
“你就不能表現的蠢笨一點嗎?這樣挺沒有挑戰性的。”雲修寒故作憂傷的嘆了一口氣,不過那上揚的脣角還是顯出了他的自得跟高興。
花錦程嘴角一抽,決定不去搭理這個幼稚的人了。
國子監乃是大晉的最高學府,找女人坊麻煩的那幾個人也出自這裡。
讀書人心中的聖地。
花錦程想,這個比喻似乎十分合適。
而國子監的學生也不是隻會一心只讀聖賢書,他們的胸中自有丘壑,無論是朝廷政事還是地方發展,他們都會了解,因爲從國子監的學生,本身就是爲了替朝廷選拔人才而存在。
這裡的學子將會是朝廷各派爭奪人才的旋渦處,太平,但卻又顯得不那麼的平靜。
花錦程從馬車上下來,她擡眸看着那高高的牌坊,脣角慢慢的勾起了一抹細微的弧度,“若是從根部腐爛,我希望有一天能有一把火,將之焚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