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前世真相,幽茹的變化
冷幽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覺得周圍漆黑一片,但又彷彿飄着浮動的烏雲,身子乏力極了,連眼睛都睜不開,耳邊卻傳來似有還無的話音。
“大夫!幽茹的情況怎麼樣了?”
“啓稟王爺,王妃的狀況不大好,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時隔二十年才懷上的孩子……居然沒了?
冷幽茹的心像被一把利劍無情剖開,鮮血流了出來,染紅她漆黑的天際和漆黑的大地,周圍瞬間敞亮,她又來到了開滿丁香花的院子裡,琰兒正趴在石桌上用毛筆畫圈,胖乎乎的小手,紅撲撲的臉蛋,葡萄般又圓又大的黑眼珠,一笑露出潔白稀疏的牙齒……
那麼清晰。
她看着琰兒,琰兒也看見她了,擡起可愛小臉,然而這次,他沒像之前那樣笑眯眯地說,“娘,快要琰兒這裡來呀,琰兒會寫字了,你看!”
也沒有隨手一不小心打翻硯臺,弄髒衣裳。
琰兒皺着小臉,哭得傷心欲絕:“娘你爲什麼不要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沒有!她怎麼會不喜歡他?他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在世上最親近的人!
可她發不了一絲一毫的聲音,就好像空氣凝固了一般,她的聲音穿透不出去。
琰兒依舊哭個不停:“你就是不喜歡,你不喜歡我,父王也不喜歡我,你們都不喜歡我!十幾年前你們拋棄我了,現在你們還是不要我!我再不來了,再也不和你們好了,反正我就是多餘的!你看,你這回又把我弄丟了!”
“我沒有——”冷幽茹費勁全力衝透屏障吼了一嗓子,卻猛然從睡夢中驚醒,眼底,閃動着極強的哀思和痛楚。
冷承坤被那聲淒厲的哀嚎驚到,忙遞過身子,望向驚魂未定的她,隱忍着擠出一個輕鬆的口吻道:“你醒了,謝天謝地!”
“王爺呢?”冷幽茹下意識地問。
冷承坤的臉登時一沉,怕嚇着她趕緊坐直了身子望向別處:“他沒來!”
這麼說,剛剛的場景也是一個夢了……
冷幽茹的眸光先是一暗,爾後一亮:“我的孩子……”
冷承坤深吸一口氣,壓下瀕臨爆發的火氣,再看向妹妹時眼底已多了一分溫柔:“孩子保住了,你放心。”
冷幽茹單手支撐牀面緩緩坐起,冷承坤眸光一顫,扶住了她:“你這是要做什麼?趕緊躺下來歇息!”
冷幽茹放空了視線,冷若冰霜地道:“我送娘最後一程。”
冷承坤仰頭,快速眨了眨發紅的眼,只覺連呼吸都在顫抖:“好。”
卸下珠釵髮飾,換上素白孝服,冷幽茹挽着冷承坤的手走向了靈堂。
轟隆隆!
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壓抑了一天一夜的怪天氣終於找到了宣泄的途徑,開始彰顯大自然的威力。
繁茂的枝椏被吹得婆娑起舞,綠葉漫天飛舞,混着泥沙一股腦兒地朝廊下打來,丫鬟們紛紛閉上眼,八月天,她們竟隱約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冷承坤牽着妹妹的手,用寬袖攔住風沙落葉的侵襲。
冷幽茹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像一尊冰雕的玉佛立於喧囂塵世,任它風吹雨打、漫天黃沙,她都不再有情緒,也不再有懼怕。
諸葛流雲頂着瓢潑大雨奔來,看見已經換上孝服的冷幽茹,心口狠狠一震:“幽茹……”
他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如果她告訴他老太太正值彌留之際,他說什麼不會出府的……
冷承坤惡狠狠地盯着這個讓他娘等了一整天,結果死不瞑目的罪魁禍首,擡起拳頭便朝他招呼了過去!
“我娘從天亮等到天黑!你這個烏龜王八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冷承坤的拳頭像雪花般朝諸葛流雲砸了下來,諸葛流雲沒有躲,就那麼一拳一拳地扛着,他滿含疼惜的眸光一瞬不瞬地鎖定冷幽茹,冷幽茹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丫鬟們怕鬧出人命,悄悄地去往靈堂通報了冷逸軒,冷逸軒火急火燎地趕來,隨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爾後抱住自己已經完全喪失理智的父親,不悅地睨了諸葛流雲一眼,對二人正色道:“你們先去靈堂。”
冷承坤氣得跳腳,額角青筋暴跳:“他憑什麼去靈堂?他讓我娘死不瞑目,他有什麼資格去靈堂?”
死不瞑目?
諸葛流雲又是狠狠一驚,完全沒料到會出現這種事情,他以爲冷幽茹只是思念母親所以叫他陪她回門……而他也打算半夜去去,天亮返回的,只是出了點兒突發狀況所以耽擱了一整天……
冷幽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問道:“你去哪裡了?”
諸葛流雲瞠目結舌,在這種場合根本說不出口心裡的答案。
冷幽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瞳仁一縮,道:“去找上官茜了嗎?”
諸葛流雲啞口無言。
冷幽茹笑了,一邊笑一邊點頭:“好,好,很好!恭喜你,找到了思念多年的愛人,也恭喜我娘,總算不用再看着你們這副噁心死人的嘴臉!絕了!”
“幽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原本……”
“原本只打算去看看,看看顛沛流離十幾年的她,看看被上官燕迫害成何種樣子的她,也看看爲王府折壽改運的她。”
“你……你怎麼知道?”他也是去了將軍府,問過上官茜的貼身媽媽,才知曉了逆天改命這一說。
冷幽茹去彷彿沒聽到他的提問,只自己接着先前的話,自嘲地說道:“可是她病了,累了,不舒服了,你心疼了,就忽略答應我的事了。”
“她當時的情況很……”
冷幽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頭。
……
當天夜裡,冷家敲響了喪鐘,翌日,正式發喪,親朋好友紛紛前來弔唁,姚家也不例外。姚老太爺駐守邊疆多年,留下舊傷無數,一遇陰雨天便疼得錐心刺骨。他強撐着劇痛,顫顫巍巍地走到靈堂時,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跪在姚馨予身旁,拉着她冰涼的手,老淚縱橫。
姚慶豐和姚慶霖則跪在他身後,滿含哀慼地看着與世長辭的姑姑。
姚成、姚霂、諸葛鈺等人在前廳幫着冷逸軒和冷夫人招呼賓客。
水玲瓏帶着哥兒、姐兒給姚馨予磕了頭,往日鬧騰得不行的哥兒今天很乖,水玲瓏和姐兒怎麼做,他也怎麼做。磕完頭,水玲瓏帶着哥兒和姐兒去往了冷幽茹出閣前的院子,那裡,冷幽茹正兩眼空洞地坐在牀頭。
水玲瓏並不清楚姚馨予死前的具體事宜,但也着實明白喪母對冷幽茹造成的衝擊,她寬慰道:“母妃節哀。”
冷幽茹沒擡眼看水玲瓏,依舊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淡道:“多謝。”
再沒了下文。
她陰沉着臉的模樣,讓打算叫“奶奶”的哥兒和姐兒望而生畏,二人齊齊舉眸看向水玲瓏,一臉疑惑。水玲瓏摸了摸他們額頭,對冷幽茹輕聲道:“我去前面看看有什麼能夠幫忙的。”
冷幽茹沒接話。
水玲瓏牽着哥兒和姐兒走出了房間,並吩咐秋三娘和小夏帶孩子們去廂房歇息,自己則邁步走向靈棚。
一夜大雨,地上滿是泥濘,水玲瓏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天際像籠了一層青煙,暗暗的,透不出一縷光線。水玲瓏穿過古樸大道,踏上曲折迴廊,卻突然和一名陌生男子不期而遇。
那人穿着灰色僧侶服飾,頭戴斗笠,面紗遮了他容顏,只能從頭頂露出的白色髮髻隱約可推斷他已過不惑之年。他淡,淡到好似天際一片細小的雲,飄渺到了出塵之境;卻又厚重,他一步步走來,一點點蹲下,讓人覺着空氣好似寸寸凝固,呼吸、行動都不若先前那般順暢。
瞧打扮,應當是名僧人,可他又梳了髮髻,而且如果水玲瓏沒認錯的話,他正手執一壺酒,挑開一點面紗,有板有眼地喝着。
水玲瓏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卻沒多管閒事,輕輕地打了聲招呼,“大師好”,便徑自從他面前路過。
待到她已經走了好幾步,那人才幽幽一嘆:“小娃娃,你都不記得我啦。”
小、小娃娃?
水玲瓏怔忡地轉過身,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暮然憶起郭焱和諸葛鈺對一名得到高僧的描述,似乎和他……分外吻合!
水玲瓏弱弱地吸了口涼氣,隨即屏住呼吸:“你是……是我小時候在通縣的莊子裡收留過的和尚?”
很久遠的記憶了,那時她纔多大?三歲、四歲、五歲?她爬到外面玩耍,就看見一名衣衫襤褸的和尚靠着大樹席地而坐,有些虛弱的樣子,她就上前與他搭話,他會變戲法兒,她覺着喜歡,便叫諾敏收留他了。
若非郭焱告訴她,幫助他借屍還魂的高僧言明曾經受過她的恩惠,她大概這輩子都想不起來有這麼一段記憶了。
男子點了點頭。
水玲瓏四下看了看,疑惑地瞪大了眼眸:“大師你是來替老太太做法事的嗎?”
男子搖了搖頭。
水玲瓏眉梢微挑,不是前來做法事的,這麼說是來弔唁的?可尚未開席就在外邊兒喝得酒氣熏天是否有些不合禮數了?但想起他爲郭焱做的事,又想起他替諸葛鈺攔下的麻煩,水玲瓏的神色緩和了一分:“玲瓏見過大師!大師既是來弔唁的,想必與老太太、與冷家有些淵源,我一直很好奇大師的身份,不知大師可否與我告知一二?”
男子撩開一角面紗,露出白皙的肌膚和淺色脣瓣,沒有皺紋,優美俊朗得不像話。
若非親眼所見,水玲瓏真會以爲自己看走了眼,男子說話的聲音以及他斑白的髮髻,無一不彰顯着他已年近古稀,可爲什麼,他的容貌這麼年輕?
男子舉起青瓷酒壺,仰頭猛灌了一口,清亮的酒水順着他完美的脣形緩緩淌下,流過他喉結,滲入衣領……像一幅不小心染了酒香的水墨丹青,韻致優雅,卻又魅惑天成,像謫仙與精魅的,以爲矛盾、實際完美的結合。
男子“唔”了一聲,說道:“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呀?”
反應……這麼慢!
這是她問的第一個問題!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語氣如常道:“記得一點點。”
末了,看向他,“大師可還記得前世的事?”
男子又喝了一口酒,彷彿漫不經心地道:“唔,記得。”
水玲瓏耐着性子問道:“大師能和我說說嗎?”
水玲瓏其實就是隨便問問,並不指望惜字如金的大師真這麼輕易便替她答疑解惑,可令她無比詫異的是,男子同意了。
男子指了指對面的石凳:“坐。”
水玲瓏依言落座。
男子行至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爾後,在她木訥的注視下,探出手覆上了她雙眼……
金碧輝煌的宮闕,歌舞昇平,女子身穿金鳳翟衣,端坐於主位上,兩側按照位份分別坐着宮裡的妃嬪,但不知什麼緣故,這些人的容貌都不甚清楚。
女子端起夜光杯,鑲了紫水鑽的護甲在燭火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越發襯得她氣度天成、雍容華貴。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大殿中央的舞蹈,呷了一口葡萄酒,優雅非常。
一名也看不清容貌的太監弓着身子快步走到她面前,打了個千兒,稟報道:“啓稟娘娘,那位,又鬧騰了。”
“又鬧?不吃飯?”女子漫不經心地瞟了他一眼,問道。
太監嚇得撲通跪在了地上,瑟縮着身子道:“回娘娘的話,他打傷了送飯的人。”
“還有力氣打人?”女子勾起了脣角,眼底有意味深長的波光一閃而過,“帶本宮去看看。”
“是!”太監忙不迭地爬起來,將胳膊伸向女子,女子扶住,緩緩起身,同一時刻,尚儀局的歌舞宮女全都不約而同地止住獻藝,並跪在了地上。女子步履優雅地自人羣裡走過,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突然,一名宮女不小心打了個噴嚏,女子的眉頭微微一皺,太監忙呵斥道,“還不拖下去砍了?”
宮女趕緊顫聲求饒:“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是染了風寒……”
女子停下腳步,沒看她,只翹起左手的護甲,一邊觀賞一邊淡道:“上級是誰?”
掌儀宮女跪走一步,道:“啓稟娘娘,是奴婢。”
女子想也沒想便說道:“一併砍了。”
離開大殿,女子與太監回了自己的寢宮,她擡頭,看一眼描金牌匾,赫然大氣磅礴地寫着——宸宮。
女子輕輕一笑,帶着無盡的嘲弄與淡漠,跨進了大門。
七彎八繞進入書房,太監按了按牆壁上的機關,書櫃右移,露出一條明亮的通道。
女子尚未走入其中便聽到裡面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有本事你直接殺了我!把我關在這裡算什麼英雄好漢?我殺了諸葛鈺,又讓你和諸葛鈺的最後一個孩子胎死腹中,你不是恨我恨到了極點嗎?怎麼?天天像看猴子似的噁心自己,你不覺着難受?”
太監難爲情地看了裡面一眼,道:“娘娘,皇上他……”
女子眸色一厲:“皇上?你哪隻眼看到本宮的宮裡藏了皇上?”
太監趕緊低下頭,矢口否認道:“哦……奴才是想問,皇上閉關感悟天道已久,娘娘是否需要移駕華龍宮看看?”
女子倨傲地挑了挑眉,走向了前方。
卻見一個水牢,一名容貌俊逸的男子被綁在石柱上,鐵鏈穿透他的琵琶骨,隨着他每一次的劇烈掙扎割拉着他的皮肉,鮮血遞進與他腰腹齊平的水裡,暈染出一朵朵妖冶的花束。
女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底的恨意如浩瀚浪濤滾滾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她夾起一塊發紅的烙鐵,毫不留情地印上他肌膚……
水玲瓏霍然一驚,拿開了覆蓋着眼睛的手:“我可沒對荀楓做那樣的事!”
男子不語,斗笠遮了臉,也叫人看不清表情,只聽得一聲似嘆非嘆,似笑非笑,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水玲瓏的心臟突突跳得厲害,一雙黛眉高高蹙起,臉色略顯蒼白……狀態着實不怎麼好,她將鬢角的秀髮攏到爾後,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了,於是放緩了語氣:“前世我又不認得諸葛鈺,諸葛鈺也沒被荀楓殺死……”
男子沒接她的話,而是再次用手覆上了她眉眼……
荀楓終於死了,在被囚禁於水牢兩年之後,死於惡疾。
但就在他的心臟停止跳動之後,所有畫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急劇翻動,車子在倒退,行人在倒退,老者變年輕,她倒着走出了皇宮,她與諸葛鈺濃情蜜意,姐兒哥兒一歲,姐兒、哥兒半歲,她早產發作……
是的,時光倒流了!
漆黑的屋子裡,荀楓再次有了意識,腦袋暈暈乎乎,四肢略顯痠痛。奇怪,他明明記得自己死掉了,爲何還能有這種知覺?他是二十一世紀的經濟學和醫學雙博士,魂穿來此後成爲平南王府一名毫不起眼的婢女之子,經過不懈的努力,他推翻了雲家的統治,自己登基爲皇,並強行納了鎮北王府的水玲瓏爲皇妃,諸葛鈺爲奪回水玲瓏,和他展開了長達五年的對峙,最終陣亡。
他對水玲瓏有多好,講出來都不會有人信!當他還是鎮北王府的“穆華”時,她便把他當牛當馬使喚了,她就是欺負他被封存了記憶,於是可勁兒地利用他、榨乾他所有價值!當他偶然甦醒,造反成功當了皇帝,便也接她入宮,他是想好好和她過日子的,想寵她一輩子的!但她做他的皇妃八年,他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她總是板着一張臉,像他欠了她二五八萬,而她是他強行擄來的,好吧,他的確欠了她!但是入宮後他是怎麼寵她的?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雖不是皇后卻勝似皇后,也不知殺了他多少妃嬪,朝堂上要求罷黜她的摺子多如雪花,但他全都壓下來了。一名肱骨之臣上摺子批判她禍國殃民,乃妲己轉世,她不過是厭惡地看了那名大臣一眼,自己便抄了那人的家,將之流放塞外九千里。她也不動容,臉上依舊沒有笑容,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他大火戲羣臣,燒得金鑾殿面目全非,看着那些夾着尾巴落荒而逃的大臣,她才終於笑了,爾後每天主動請他來寢宮吃飯,他以爲她終於被打動,願意自從接納他,他一高興,立即冊封她爲西宮皇后,與中宮皇后平起平坐,並許她自由出入御書房,與他共治天下。誰料,她竟是在薰香裡下了慢性毒藥!她灌醉他誘他毒發,爾後囚禁了他,並偷得玉璽下達聖旨,說他要感悟天道,命太子理朝,她監國,若有違抗者,斬立決。
皇后與她情同姐妹,太子也素來孝順她,二人便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便是她囚禁了他整整三年都沒人瞧出端倪!
一開始他真以爲她與皇后、太子有多少真心真意呢,畢竟在王府一起生活了一陣子,可瞧他將他們兩個耍得團團轉的樣子,他才明白,這個女人是沒有心的!她的心全都給了諸葛鈺!也給了她和諸葛鈺的孩子!諸葛鈺死了,胎兒沒了,她就變成魔鬼了!不論他爲她付出多少,她都是看不見的!難道她不知道,她憂思過重,胎兒拖垮了她身子,要麼落胎,要麼替她收屍,他選哪一樣?莫說那孩子本來就不是他的,即便是他的,他也無法棄大人保孩子!
他設身處地爲她着想,甚至爲了讓她做皇后,不惜讓金尚宮做法改掉她命格,他是耗費了性命的!可她又是怎麼回報他的?二十一世紀太過坎坷,他以爲今生再也無法愛上任何一個人,她竟是這麼糟踐他的感情!
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惡了!
“世子爺,該喝藥了!”丫鬟推門而入。
荀楓的思緒戛然而止:“你喚我什麼?”
丫鬟呆怔:“世……世子爺啊。”
“什麼世子?”荀楓的眉頭一皺,追問!
“平……平南王府世子啊……”
平南王府?這麼說,他重生了?回到了荀家沒落之前?
“把日曆拿來我看看!”
“是……是!”
丫鬟拿來日曆,荀楓翻開一看,大笑出聲:“哈哈哈……水玲瓏啊水玲瓏,你做夢也沒想到我會重生了一回吧!還是重生到你生母病逝,你返回尚書府的那年!”
他記得水玲瓏是十一月初被老夫人和秦芳儀接回尚書府的,現在是十月底,他還有機會動手!上輩子她怎麼對他的,這輩子他會一分不少地討要回來!
荀楓找到了秦芳儀,開門見山:“我知道水玲瓏手裡握有皇上賜下的定親玉佩,而你一直想要。其實呢,我們可以合作,只要你按照我的計劃行事,我保證水玲瓏乖乖地交出玉佩!”
眼下的水玲瓏不過十五歲,心智各方面都不成熟,也沒遇到諸葛鈺,他和她相處十多年,瞭解她的一切脾性,他就不信俘獲不了她的心!
荀楓道出計劃之後,秦芳儀犯難了:“世子啊,這……這件事茲事體大,容我考慮考慮,如何?我向你保證,老夫人不會有機會派誰去莊子裡接水玲瓏的。”
荀楓點了點頭:“好,我等你消息。”
前世,水玲瓏十一月返回尚書府,這一世,秦芳儀足足思考了三個月,待到老夫人於次年春天辭世,秦芳儀才最終下定決心接水玲瓏回府。
孫媽媽命車伕按照他設置的路線行走,他讓暗衛扮成土匪埋伏在山坡周圍,等到馬車駛入林蔭小道便衝出去劫持了水玲瓏,而他則從天而降,英雄救美。
水玲瓏窩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到底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剛剛那樣肯定被嚇壞了。
看着她衣衫凌亂,渾身發抖的樣子,荀楓心裡真是說不出來的快感!
“別怕,我已經將他們打跑了。”
她不接話,就蜷縮着身子,一個勁兒地哭。
荀楓就納悶了,雖然料想過她年紀輕所以會青澀一些,但……但和前世的差別會否太大了?若非這一切是秦芳儀和他一起謀劃的,他大抵要懷疑水玲瓏被誰給魂穿了,這太不像前世的她了!前世的她,第一眼就令他驚豔,賞梅宴上的風采,三題得到文試冠軍;擊鞠時果斷以帕累托最優原理,最大限度的優化了隊友和自己的利益,他喜歡聰明、優雅、從容、溫柔的女人,她符合他的所有標準。
可現在……
這到底怎麼回事?
前世今生的她居然相差這麼多!
不過,不管今生的她多麼單純弱小,他都不會停止復仇的計劃!
而漸漸的,通過相處荀楓發現這輩子的水玲瓏沒那麼狡猾,卻出人意料的脾氣大,別看這是古代,可男尊女卑的觀點在她腦子裡基本沒有!她高興時便伺候他,不高興時就衝他大呼小叫,這樣的她,他實在有些……喜歡不起來。
不過,越是喜歡不起來才越是狠得下心去利用。
想想當初在鎮北王府,他沒日沒夜的操勞,水玲瓏可曾表露過一絲一毫的關心或感激?
沒有!
所以,看着她爲他鞠躬盡瘁,他也覺得心裡倍兒爽!
除此之外,令他非常驚訝的是,水玲瓏擁有連他都比之不過的軍事天賦,一場令他焦頭爛額的戰役到了她手裡卻只想一場立體的博弈遊戲,聽說她娘自小讓她研讀兵書,她便融會貫通了。她爲他南征北討、平定天下,累得與兒子女兒團聚的機會都無,他覺得特別解氣!
天下大定,她回宮安心做皇后,再不理天下事。
想起前世她和諸葛鈺的濃情蜜意,他就恨得咬牙切齒!
所以,水玲溪勾引他,他應了!
他就是要狠狠地羞辱她!
一如他當初剖開自己的胸膛,把冰封了心強行捂熱了送到她面前她卻不屑一顧一樣,這輩子她愛他愛得不可自拔,他也只覺得諷刺!
德宗三年,胡國與大周交戰,大周軍士損傷慘重,荀楓御駕親征,爲防止水玲瓏像前世那樣架空他的權力,臨走時他下了一道廢后聖旨,半年後歸來時,卻再不見水玲瓏的影子。
水玲溪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沒能照顧好姐姐!都是冷宮的那些前朝廢妃蓄意縱火,想燒了皇宮!結果……結果姐姐和清兒……就雙雙……”
荀楓拔了劍要刺向水玲溪,荀斌卻衝出來攔在了水玲溪跟前:“父皇!不要傷害母妃!兒臣也在那場大火裡,要不是母妃拼死相救,兒臣也死了啊,父皇!”
荀楓來到未央宮,在她牀頭靜坐了三天三夜,自此,不再踏足後宮。
德宗八年,破廟。
水玲瓏爬到清兒旁邊,嚼碎了饅頭喂她。
“娘……你……自己吃……清兒……快不行了……”
“娘,你怎麼會想到這個破廟歇腳?臭哄哄的,指不定裡邊住了什麼不乾淨的人。”
“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斌兒你聽到了嗎?”
少年笑着道:“娘你在這兒等等,我進去看看。”
水玲溪摸了摸他的俊臉,和藹道:“娘跟你一起,你知道,娘總是不放心你的。”
少年露出依戀的笑,像三月陽光,暖得人心底發燙:“娘,你對我真好。”
水玲溪看到清兒,“嚇”得六神無主,荀斌挑劍刺穿清兒並丟出了窗外。
“姐姐,你當初不是說我這伺候過太子的身子配不上楓哥哥嗎?你看,現在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呀!”
“還有,你餵我喝下絕子藥,原來不生孩子也沒什麼,你看,你兒子成爲我的了。”
“哦,忘了告訴你,你女兒是我燒傷的,你兒子是我打殘的,他的記憶也是我毀掉的,可在他心裡,你是毒婦,我是慈母,他還說這輩子不助我爲後誓不罷休,呵呵……姐姐啊姐姐,楓哥哥留你一雙眼,就是爲了讓你看清自己的報應啊!‘背叛’他,這就是下場!”
一輛馬車,停在湍急的河邊,一名身穿墨色華服的俊美男子正斜靠在軟榻上,靜靜凝視着河對岸,南越國的方向。
“王爺!王爺!你看!”安平指着河邊,被泡得腫脹卻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具屍體,失聲大叫!
諸葛鈺順勢看去,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變得深邃如泊,而那看似平靜的湖面下,又潛藏了無盡的暗涌,彷彿一個碰撞便要毀天滅地。
良久,他打了個手勢,緩緩地道:“是一對母女,河流湍急,她卻抱得如此之緊,其慈母之心,日月可鑑。好生埋葬,找個得道高僧做場法式,給她超度亡靈吧。”
“是!”安平驚愕不已,追隨王爺二十多年,這可是王爺頭一回發善心。
德宗八年,水玲瓏卒。男子感受到掌心傳來溼意,他鬆開捂住她眉眼的手,坐回她對面。
水玲瓏完全呆怔了,直到眼睛一涼,刺目的光線直直打來,她才如夢初醒,她摸上冷汗直冒的額頭,難以置信地喘息道:“什麼……意思?”
男子語氣如常地道:“輪迴,無止境的輪迴。你殺掉他,他帶着恨意重生;他殺掉你,你又帶着恨意重生……生生世世,永無止境。你以爲你的重生是在改變前世的命運,殊不知你走的是不知輪迴了多少次的軌跡。”
水玲瓏愕然得呼吸紊亂、心臟狂跳:“可我這輩子沒想過殺他!”
男子搖了搖手裡的酒杯,道:“唉!我記得的也不多,有時候需要一邊發生一邊回想,上次去王府,我都沒想起這麼多。但是,我不會記錯就是了。”
水玲瓏垂眸,腦海裡拼命消化着男子的話和先前看到的畫面,半響後,“我可不可以理解爲,我第一次看到的境況……就是我這輩子即將發生的事,諸葛鈺會死,我懷着諸葛鈺的孩子入宮成爲荀楓的皇妃,孩子……胎死腹中,我……飲恨成魔,將荀楓囚禁水牢,並折磨至死?然後,時光倒流,荀楓帶了這一世的記憶,我的記憶卻前部清零,等於,輪迴再次開啓,是這樣?”
男子微仰着頭:“唔,理論上是的。”
水玲瓏揪住胸口,一瞬間呼不過氣來:“所以,我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的,我再怎麼努力遠離荀楓今生都是逃不掉的!我始終會夫離子散,也始終會將荀楓折磨至死!那你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男子看了水玲瓏一眼,語氣輕快道:“你也不要太憂心了,應該有辦法的,這一世我把天機泄露給你,不就是想幫你化解嗎?”
唉,以前沒下這種決心告訴她天機的。
水玲瓏按住心口,也想要按住越來越蒼勁的心跳,她實在不願意相信和尚的一面之詞,可他的確有法子令她看到前世糾葛,她想不信都難!她以爲重生後,弄死荀楓就萬事大吉,知曉天命就一生無虞,誰料啊,她所謂的天命僅僅是今生,她真正要大打敗的卻是生生世世的輪迴,她……辦得到嗎?
斂起越來越翻滾的思緒,她顫聲道:“辦法?什麼辦法?我現在一劍了結了他,避免諸葛鈺的厄運,也避免我孩子的厄運,這樣行不行?”
男子頓了頓,十分中肯地道:“他只要因你而死,就勢必重生。”
水玲瓏泄氣地靠上了一旁的石柱:“那還是沒有辦法!”
男子喝了一口酒,雲淡風輕道:“你別這麼激動,以你爲主的這一世和以往是不同的。”
水玲瓏不激動纔怪?“有什麼不同?”
男子剛要開口,那邊,姚大夫人提着裙裾,滿頭大汗地跑來了:“叔公,您在這兒啊!父親找您,請隨我去一趟廂房吧!”
叔公?姚老太爺的叔叔?莫不是那位曾經流落胡國的神將薛元昊?也就是姚俊傑?那麼,他少說有七、八十歲,可瞧他頭髮是白了,皮膚卻異樣年輕,真是神僧啊。
水玲瓏起身,和姚大夫人彼此打了招呼,姚大夫人老遠便看見姚俊傑和水玲瓏在交談,心中不禁詫異,這位叔公屬於寡言少語型,連她的丈夫和兒子都與他講不到一塊兒去,水玲瓏當真有幾分本事。
男子隨姚大夫人朝廂房走去,留下水玲瓏乾着急,話講了一半,人卻跑了,她急死了,有沒有?
“哎呀!你等等我啦!你又不等我!你纔對我好了幾天?就變回從前的德行了!你怎麼比女人還善變?”不遠處,三公主追着腳步匆匆的郭焱,跟不上便着急得口無遮攔,試圖令他停下。
郭焱果然停下了,轉過身時卻帶了一臉火氣:“我說你好歹是一國公主,能不能有點兒公主的樣子?你見過哪個公主在大庭廣衆之下大呼小叫的?我是駙馬,又不是你奴才!你找駙馬的標準是逆來順受的小白臉的話,街上一撈大把,你何必非與我成親?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現在你後悔了,就開始把氣撒在我頭上了,我無所謂啊,我皮糙肉厚臉皮厚,可你呢?你不嫌丟人?”
三公主被頂得面紅耳赤,剛認識郭焱那會兒,他纔沒這般伶牙俐齒,都是水玲瓏,把她憨厚老實的丈夫弄沒了!她瞟了瞟迴廊裡發着呆的水玲瓏,心裡酸溜溜的吃味兒,成親兩年了,自己也沒能取代水玲瓏成爲他心裡最重要的女人,好失敗!
郭焱見她悶頭不語,以爲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便不再排揎她,神色稍稍緩和,也仍含了一分嚴肅:“別再追了,你去廂房找姚欣她們玩,我和玲瓏說會兒話。”
哪有把妻子支開與母親講悄悄話的?三公主不依:“你們說什麼我也要聽!我是你妻子,你不許瞞着我!不然,我告訴我父皇!不……不是,我告訴我皇兄!”
郭焱就想笑,裝了幾天溫柔終於裝不下去了,是吧?現在原形畢露又開始擺嫡公主的譜兒。郭焱最討厭她仗勢欺人的樣子,當即臉色一沉:“隨你!”
言罷,瀟灑轉身,不再理會三公主的無理取鬧。
“你,你你你你你,豈有此理?”三公主氣得柳眉倒豎,咬了咬脣,一把跳到他背上,並死死地咬住了他脖子。
郭焱吃痛,倒吸一口涼氣:“你是吸血鬼啊!給我下來!”
三公主不幹,就死咬着他不放!反正她是公主,誰敢置喙她,她就叫皇兄打誰的板子!
郭焱又不能真傷了她,只得敗下陣來:“好了好了,你聽話,我和玲瓏講一點賑災的事兒,很無聊的,你聽着悶,大不了待會兒我陪你逛街,你想逛多久逛多久。”
三公主聞言眼睛一亮,鬆了口:“當真?沒騙我?”
郭焱正色道:“嗯,沒騙你。”
三公主就喜滋滋地一笑,從他身下下來:“早說你們是談生意嘛,我又不是那種不近情理之人。”
三公主笑着離開,郭焱去迴廊找到了水玲瓏,太過激動的緣故,他沒察覺到水玲瓏的神色有些異常:“穆華是荀楓嗎?是不是?是不是?”
水玲瓏微微一愣:“誰告訴你的?”
“你先說是不是?”
水玲瓏遲疑着道:“哦,是。”
郭焱興奮得握住她冒着薄汗的手,權當天氣熱她才這般,是以,並未往心裡去,他笑着道:“我自己查到的,我起先懷疑李靖是荀楓,但和李靖接觸了幾次之後便否定了這個猜測,然後我看到穆華的很多商業手段與前世特別相似,於是就瞧瞧跟蹤他,然後我發現金尚宮那個老女人也在跟蹤他,但他比較謹慎,好像也特別排斥金尚宮,反正沒與金尚宮碰面就是了。”
水玲瓏看着兒子眉眼含笑的臉,腦海裡靈光一閃,一報還一報,冤冤相報何時了?荀楓做不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得罪他,不能折磨他,更不能殺他,只有避免和荀楓的互相殘殺,輪迴纔不會一次又一次的出現。
而且,姚俊傑把天機泄露給她了,她或許阻止不了荀楓稱帝,卻可以改變荀楓的感情。只要荀楓愛上別人,後續的各種糾葛便都能夠避免了。
這麼想着,水玲瓏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她摸着郭焱的面龐,溫和地道:“他不記得前世的事,你與他相處,就做朋友吧。”
這是……不反對他見荀楓?
郭焱狂喜,他原以爲水玲瓏一直瞞着荀楓的身份是不樂意他們父子團聚呢,看來他誤會水玲瓏了。郭焱抱着水玲瓏的胳膊,笑得眉眼彎彎:“玲瓏你真好真好真好!”
話音剛落,嘭!
郭焱暈倒在地。
水玲瓏挑了挑眉,有必要激動得暈過去嗎?
忙完姚馨予的喪失,王府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
唯獨冷幽茹,一個人關在屋子裡,靜靜思索着二十多年來的點點滴滴。
她想問自己,值不值得?
嫁給王爺的歲月,她到底失去了什麼?
女人的青春年華她不論了,她不在乎。可父親呢?琰兒呢?孃親呢?他們做錯了什麼?遭受那樣的待遇又憑什麼?
人心是肉長的,她不是鐵打的,她也會痛會哭會難受會有撐不住的時候,可那時候,他又在哪裡?
“幽茹!幽茹你怎麼了?這麼多天都不理我!”皓哥兒從窗子裡爬了進來,一個沒穩住,摔落窗臺,腳崴了一下,瞬間腫得老高,他卻彷彿不知道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冷幽茹身邊,小心翼翼地問。
冷幽茹緩緩地、緩緩地看向這張與上官茜和諸葛流雲何其相似的臉,心口狠狠一揪,她一把掀開了他:“你來做什麼?從今天開始不要再來找我!你給我搬出去!搬回你父親身邊!別再來煩我!”
皓哥兒一屁股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幽茹,你怎麼了?”
冷幽茹倏然站起身,語氣和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別叫我!你沒資格叫我!你們諸葛家的人,全都不是好東西!你給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我又不是你親外婆!你一天到晚粘着我,像只蒼蠅!我煩都煩死了!”
“幽茹……”皓哥兒的心針扎一般疼痛,淚水奪眶而出。
冷幽茹拿起一個箱子,便開始胡亂收拾他的玩具:“你親外婆回來了!你去找她!把你的玩具、你的衣服、你的鞋子統統帶走!這裡不歡迎你!永遠都不歡迎了!”
言罷,將收拾了一小半的箱子扔到皓哥兒身邊,玩具散落一地,他的心也碎了一地:“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冷幽茹氣出了眼淚:“你賴在這裡很有意思嗎?我現在看到你連飯都吃不下,你覺得這樣膈應我很開心,是嗎?你想幫着上官茜給我添堵,直到我的孩子再也保不住了,你們就都滿意了,是嗎?!”
“幽茹……”皓哥兒爬到她腳邊,抱住她的腿,眼淚呼呼冒個不停,“不要趕我走,真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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