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彭池打個哆嗦,明知要受責罵,可還是硬着頭皮越衆而出,向上行禮,“臣在。”
“這是第幾起案件了?”皇上聲音冰冷,讓人不寒而慄。
彭池暗暗叫苦,老老實實回話,“回皇上,第、第三起。”
從去年至今,月宛國京城已發生三起富商家中被洗劫之事,這幫歹人也着實狠毒,要錢倒也罷了,還非把人殺光,不留一個活口,簡直畜牲不如。
“可有線索?”皇上咬牙,憤恨難當。
前兩起案件發生之後,他已經是龍顏大怒,着令彭池親自督辦此案,務必將兇手緝拿歸案。
可這大半年過去,不但未能將兇手抓到,反而又是一起命案,他怎能不惱火?
“這……”彭池連流到嘴邊的冷汗都不敢擦,顫顫巍巍道,“據臣所查,前兩起命案應、應是同一夥人所爲。”
這個人盡皆知!皇上怒極,“然後?”
彭池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他已經盡力在查,可這幫人行事端的是天衣無縫,根本沒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讓他怎麼查!“臣、臣一定加緊偵辦此案……”
“就是說沒有其他進展了?”皇上冷冷看他一眼,“彭池辦案不力,拖下去,重責三十杖!”
啊?這就打?彭池一個勁兒地哆嗦,“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兩名侍衛上前拖了他就走,不大會兒傳來啪啪聲和壓抑着的呻、吟聲,羣臣更是不敢開口,免得成爲無辜池魚。
羣臣退去之後,東丹寒嘯接到母妃傳話,就直接去了宜和宮。
“怎麼樣?”煙貴妃滿臉焦急,“本宮聽說彭大人被皇上責罰,可重嗎?”
彭池是她一力舉薦,同時也是她的遠親,說白了是她的人,如今彭池被皇上責罰,豈非是打了她的臉,她不急纔怪。
東丹寒嘯皺着眉搖頭,“三十杖,不至於要了彭大人的命,但沒十天半月,不用想起身。”
彭池是文臣,平時也不曾吃過什麼苦,這三十杖有他受的了。
煙貴妃恨恨拍了下桌子,“這幫畜牲,怎能如此狠毒,三十餘條性命,他們如何下得去手!”
東丹寒嘯目光銳利,“母妃,兒臣在想此事絕不簡單。”
“哦?”煙貴妃一驚,“怎麼說?”
“之前彭大人說前兩起案件是盜賊所爲,可依兒臣看,未必如此,”東丹寒嘯冷冷一笑,“普通盜賊哪有如此細心,殺人劫財後半點線索不留。”
煙貴妃下意識地頷首,“那,依你之見,會是何人所爲?”
東丹寒嘯搖頭,“兒臣未曾親見,無法下斷言,但兒臣可以肯定,這些人絕不會就此罷手,定還會有人被殺。”
煙貴妃驚得坐倒,“這可怎麼辦?”
因爲前兩起命案,京城已是人心惶惶,有些富商更是聯名上書,要求皇上儘快緝拿兇手,以安民心。
月宛國國庫之所以充盈,自然要靠這些富商融通經濟,上交稅銀,他們若是生事,皇上必將窮於應付。
如今又是一起命案,富商們還不定要鬧多大動靜,要是再有下一次,只怕京城就將大亂,後果不堪設想。
東丹寒嘯略一沉吟,果斷
道,“母妃,你幫兒臣請旨,兒臣想接手此案。”
會有此一想,並非他一時衝動,而是早有此打算。
煙貴妃微愕,“這……”那幫兇手如此窮兇極惡,若是嘯兒前去,會不會有危險?
東丹寒嘯卻很有自信的樣子,“母妃,彭大人被皇上責罰,已對母妃面上甚是不好看,兒臣若能破此案,既能安民心,又能令父皇高興,豈非一舉兩得。”
話雖如此,可煙貴妃還是不大放心,“這……也好,母妃去跟皇上,若是皇上另有安排,母妃也別無他法。”
就讓嘯兒試一試也好,再說嘯兒已民經長大,總該承擔一些事,否則將來何以安天下。
“謝母妃。”
或許皇上是被這樁案子弄到焦頭爛額,又或者是出於對東丹寒嘯的信任,他不顧羣臣的反對,將案子交給東丹寒嘯審理。
一接到聖旨,東丹寒嘯自是不敢耽擱,去刑部拿上本案的相關卷宗,而後準備馬車,路上一邊看卷宗,一邊趕去夏家看一看情況。
冰雲早已收拾停當,換了身便衣,長頭髮也束起來,看起來很利索,隨後跟出來,沐臨風寸步不離地追隨。
東丹寒嘯微一皺眉,“你做什麼?”
冰雲答得理所應當,“跟王爺一起去。”
“胡鬧!”東丹寒嘯臉一沉,“本王是去斷案,你去做什麼?”
沒聽說過哪個女子去兇案之地的,也不怕嚇到。
“去保護王爺,”冰雲似是早想好了說辭,想也不想就答,“王爺一個人去,妾身不放心。”
東丹寒嘯看她一眼,表示懷疑,“如若真有什麼事,你保護得了本王?”
冰雲訕笑,但是半步不讓,“妾身的武功雖然不濟,但別的法子有的是,一定幫得上王爺。”
“不行,”東丹寒嘯拒絕得乾脆,“你留在府上,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王爺阻止不了妾身,”冰雲很平靜,但很堅決,“妾身早晚會找到夏家。”
東丹寒嘯怒極,一時又找不到話來說,梗在當地。
“王爺放心,妾身只是想看着王爺平安,其他的都跟妾身沒關係。”冰雲趕緊說明,甚至附送上討好的笑。
在現代社會,她可看多了了關於破案的電視電影,兇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而且還時不時來個背後放槍,她不跟着去,怎麼放心。
眼見這兩人堅持不下,沐臨風啞着嗓子開口,“王爺就從了王妃吧,王妃性子拗得很,說不服的。”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東丹寒嘯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做無謂的勸說,回身就上了馬車。
冰雲神情淡然,情知沐臨風不會放她一個人去,也不多言,跟了上去。
馬車不算很大,冰雲和東丹寒嘯面對面坐着,車身搖晃厲害時,他們的腿就會碰到一起。
東丹寒嘯往一旁錯了錯,拉開與冰雲的距離。
冰雲苦笑,“王爺,醜是不會傳染的,你何必躲這樣快,太傷人了。”
東丹寒嘯抿脣,“本王不是……”
算了,何必解釋,她要這樣認爲,就由她去,反正早晚是兩相對立,長痛不如短痛。
等了一
會不見他有下文,冰雲也不追問,看向車外。
大概是又出了兇案的關係,京城子民都怕了吧,街上少有行人,顯得有些寂寥。
一個時辰後,馬車在一棟大宅子前停了下來,未等下車,冰雲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兒,她皺了皺眉,忍着不適感下了馬車。
“你要進去?”東丹寒嘯左右看了看,夏宅大門外沒有明顯被破壞過的痕跡,兇手明顯未讓任何人跑出大門,下手真是夠快。
冰雲點頭,“是。”想了想又小心地問道,“那個,裡面沒有、沒有屍體吧?”
長這麼大,她可從來沒親眼見過屍體,別回去做惡夢纔好。
“怕了?”東丹寒嘯眼中似乎含了揶揄,既然害怕屍體,那還硬要跟來,自找不痛快嗎?
冰雲急了,一擡下巴,“誰、誰說的,我纔不怕,我就是覺得、覺得……”
“那你膽子很大,”東丹寒嘯打斷她,邁步往裡走,“本王就很不願意看到屍體。”
哎?冰雲愣神,一下紅了臉:人家寰王爺都坦然承認怕見屍體,那她還擱這較什麼勁哪,真是!
走到大宅裡面,血腥味兒越發濃烈,聞之慾嘔。冰雲用力壓了壓心口,就怕看到什麼慘不忍睹的場面。
還好,院子裡並沒有什麼不堪入目的東西,地上有一灘一灘乾涸的血跡,距離不遠不近,想來原先屍體擺放於此,未乾的血液滲漏下來所致。
冰雲稍稍放了心,亦步亦趨地跟在東丹寒嘯後面,大致看了看周圍環境,也不怎麼往心上放……反正她只想顧全東丹寒嘯,其他的不歸她管。
院子裡的擺設並不見亂,顯見兇手出手很快,在引起更大的騷亂前就將所有人都殺掉,否則也不會直到第二天晨起,別人才發現夏家被滅了滿門。
從前院到後面,路面都很乾淨,幾乎沒有血跡,只有幾個隱約的、帶着血跡的腳印,冰雲不由有些奇怪,難道夏家人都是仰高了脖子就死的嗎,不然兇案現場怎麼可能如此整齊,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東丹寒嘯負手而立,眉頭皺得很緊,儘管寰王之名京城盡知,他也夠睿智果敢,但畢竟頭一次辦案,一時半會的,還真有無從下手之感。
不大會兒,查看了一圈的莊靖彥走了出來,“王爺,沒什麼特別發現。”
情況大致和府衙呈上來的卷宗中所記差不多,屍體也都集中到了一處,想來任仵作也已經檢驗過了,如果沒有其他,就得儘快將他們入土爲安,否則天氣如此火熱,屍體放得久了會壞掉的。
東丹寒嘯眉頭皺得更緊,“再仔細看看。”
“是,王爺。”
莊靖彥領了幾名侍衛在夏宅四處轉着,也沒有什麼特別發現。這幫兇手既然能夠連做三起案件而不留下絲毫線索,又怎能輕易讓人看出什麼。
東丹寒嘯左右看了看,進了後院。
每間房都很整齊乾淨,可怕的景象都在牀上:被褥都被鮮血染成暗紅,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冰雲心口猛地翻揚了一陣,瞬間想到什麼,剎白了臉:“難道夏家的人……”
“是,”東丹寒嘯咬牙攥緊了拳,“他們都是在睡夢中被害,一無所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