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兒,去吧。”煙貴妃吩咐一聲,許是看到了治癒的希望,她聲音也高了些。
東丹寒嘯應一聲“是”,即刻轉身出去。
而後,宮中人便備齊冰雲所要的一切,按她方子上所寫開始治藥,她則在一旁看着。
待那麥飯石經火醋十次浸泡,放入乳鉢中碾至細膩如面,她方纔滿意地點頭,“可以了。”
而後配入研成細末的鹿角二兩,白斂生研末二兩,銀器內放入存放三年的米醋煮沸,再將藥粉慢慢加入,煎熬了兩個時辰,這藥就成了。
待藥自然冷卻,她用鵝毛挑了,仔細塗在煙貴妃背上惡瘡四周,中間留孔,以使膿血排盡。
大功告成,冰雲擦一下額上的汗,“貴妃娘娘只管安睡,待明日冰雲自會前來替娘娘換藥。”
煙貴妃只覺得這藥塗在背上,極爲舒服,心中對冰雲越發地喜歡,更相信她能治好自己,便笑道,“是了,辛苦冰雲,好生回去休息吧……嘯兒,送冰雲出去。”
“是,母妃。”東丹寒嘯施禮,看一眼冰雲,“走。”
聽聽他這口氣,好像抓犯人一樣的,就這麼心不甘、情不願啊。
冰雲卻也不以爲意,向煙貴妃施禮後,退了出來。“王爺回去服侍貴妃娘娘好了,我自己回去。”
既然他不願意相送,她也不勉強。知道他一定會心急於母妃的病,所以她纔不顧可能會有的非議,自告奮勇前來替煙貴妃治病。不是想要討好他,只是不想他傷心難過。
王爺,我心中所想,你可明白嗎?
東丹寒嘯停下腳步,果然不再相送。
冰雲無奈苦笑,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沐臨風迎上來,似乎說了句什麼,她搖了搖頭,兩人一前一後離去。
望着她瘦小的背影,東丹寒嘯的眼中掠過一絲憐惜,但轉瞬即逝,轉身進去。
用了冰雲的藥,一天之後,煙貴妃就覺得痛楚大爲減輕,自是大喜,向皇上誇讚了冰雲一番,皇上更是欣喜莫名,特賜冰雲可隨時入宮,以便替煙貴妃治病。
剛開始時,煙貴妃這瘡是一日一洗,換一次藥,十天之後改爲兩日一次,一個月後,這瘡面便全部癒合,結痂脫落,除了留下一塊淡淡的疤痕之外,已全部好了起來。
如此一來,不但煙貴妃欣喜莫名,皇上更是龍顏大悅,下旨大大誇讚了冰雲一番,還賞賜她上好首飾和錦緞,派人送去安陵侯府。
望着面前這些寶光璀璨的首飾,和亮閃閃的布料,冰雲不禁瞠目:“至於嗎,不過是給貴妃娘娘治了個病而已。”
沐臨風忍不住地笑,“誰叫太醫們治不好的病,公主就手到病除呢?不過,我倒是很奇怪,公主這醫術是何時學來的?”
這些年都是他在服侍傻了的公主,沒見公主看過醫書啊,是怎麼回事?
冰雲臉容一僵:得,要露餡了?
怎麼辦?
要怎麼解釋?
說她是穿越過來的,她是穆冰雲,不是安陵冰雲?
要真那樣的話,估計沐臨風會有兩個反應:一是直接昏過去,二是直接殺了她這個冒牌貨。
而這個兩個結果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那,
眼前這關要怎麼過?
想來想去,也沒個好說辭,冰雲又急又無奈,冷汗都流了下來。
“那,沐臨風,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安陵冰雲,也不是你的公主,你信不信?”
猶豫了半天,她決定說實話,也省得這個謊言越扯越大,將來沐臨風知道真相,會恨她要死。
沐臨風愣了愣,皺起眉來。
“這樣說吧,”冰雲想着措辭,“你聽說過靈魂出殼嗎?比如我,現在這具身體還是你的公主,但靈魂已經變成了別人。”
說完她屏住呼吸,看沐臨風是什麼樣的反應:要麼說她是瘋子,要麼以爲他自己瘋了。
但,沐臨風只是咂了下嘴,有點無奈,“公主不願意說就算了,何必開我的玩笑。”
冰雲滿頭冷汗涔涔而下,被他這一句話給憋回來,好半天張不開嘴。
鼓了半天的勇氣,決定說實話,居然這樣給擋了回來,這可要怎麼才解釋得清啊?
煙貴妃舊疾痊癒,完全得益於冰雲的妙手回春,看出這個侄女相貌雖醜,卻非比常人,她自是動起了心思。
皇上面前,煙貴妃主動請旨,“皇上,臣妾以爲嘯兒與冰雲皆已長大,不如讓他們完婚如何?”
“哦?”皇上頗有些意外,“這個……嘯兒可有此意願?”
煙貴妃一笑,道,“這門婚事是皇上親指,嘯兒早晚是要跟冰雲完婚的,難道要一直拖下去嗎?”
東丹寒嘯有多反對這門親事,朝中上下自是心知肚明,煙貴妃這是有意顧左右而言他罷了。
皇上略一沉吟,“總要問過嘯兒纔好……來人,傳寰王覲見。”
“遵旨!”
煙貴妃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
不多時,東丹寒嘯邁步入殿,跪倒行禮,“兒臣參見父皇母妃。”
“罷了,”皇上揮手示意東丹寒嘯起身,接着問道,“嘯兒,方纔你母妃替你請旨,要你與安陵冰雲完婚,你意下如何?”
東丹寒嘯喉嚨氣息一窒,眼神瞬息萬變,口一張,拒絕的話纔要出口,看到煙貴妃眼神,立刻道,“但憑父皇母妃做主。”
他如此溫順,皇上自是龍顏大悅,“如此甚好!朕會着禮官查一黃道吉日,準你與安陵冰雲完婚!”
“謝父皇母妃!”
行罷禮,東丹寒嘯輕咬脣,心頭陡地如同堵了千斤巨石,呼吸不得。
待回到宜和宮,煙貴妃先開口,“嘯兒,你既已答允你父皇娶冰雲,就該好生待她,知道嗎?”
“母妃當真喜歡安陵冰雲?”東丹寒嘯目光如冰,語氣中透出絲絲怒氣,“兒臣本是要拒絕的,母妃又不是不清楚。”
“嘯兒?”煙貴妃一個警告的眼神過去,“冰雲本就是你父皇指給你的王妃,你有何理由拒絕?”
東丹寒嘯張口,欲言又止。
煙貴妃突地冷笑,“你是覺得冰雲相貌醜陋,丟了你寰王的臉?”
“兒臣不敢,”聽出母妃動氣,東丹寒嘯心一沉,即刻低眉垂目,“可是兒臣……”
“沒有可是,”煙貴妃衣袖一揮,語氣絕然,“冰雲待你是一心一意,你也要好生待
她,聽到沒有?”
東丹寒嘯心中有氣,對母妃之語雖不敢違逆,卻也抿緊了脣不吭聲。
知道他心中對冰雲有芥蒂,煙貴妃嘆息一聲,面色稍緩,“嘯兒,母妃是過來人,這因色而成寵之事,也是看得多了,縱使容貌無雙,終有年華老去的一日,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依靠不得的。”
東丹寒嘯心中一緊,愧意已生,“是,兒臣不能體諒母妃苦心,兒臣知錯。”
煙貴妃雖現在得寵,憑的也不過是賢良淑德,容貌絕美,再加上東丹寒嘯如此優秀而已。
如她自己所說,容貌再好,終是不能長久,若有一日色衰而失寵,便是“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之時了。
“冰雲雖貌醜,卻是聰慧之人,且醫術過人,必能好生助你,你聽母妃的話,不會有錯,知道嗎?”
拉了兒子的手,煙貴妃循循善誘,耐心勸說。
東丹寒嘯只是沉默,良久才一抿脣,眼神憂鬱,“沒用的,母妃,就算兒臣肯善待安陵冰雲,她亦不會與兒臣一心。”
容貌美與醜,在他眼中,當真不算什麼。
不願與冰雲攜手,實在是另有原因。只是,不足爲外人道,便只能裝出一副無情無意的樣子,這份苦楚,堪與誰言?
煙貴妃奇道,“這是爲何?”
難道在嘯兒眼中,安陵冰雲竟是如此沒心沒肺、不知感恩之人嗎?
“因爲她的身份。”東丹寒嘯目光清冷而睿智,似是看透玄機。
煙貴妃一怔,“哦?”
知道母妃並不解自己話中之意,東丹寒嘯微一搖頭,亦不多做解釋,眼神越見清幽,仿若一池碧潭,深不可測。
七月初三乃黃道吉日,冰雲和東丹寒嘯的好日子,便訂在這天。
聖旨一下到安陵侯侯,上下皆驚。當然,要說到最驚者,莫過於安陵冰玉。
“什麼?要完婚?”素白的手猛地拍在桌面,安陵侯府的大小姐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儀態盡失。
安陵冰雪點頭,有些無奈,“是啊,聖旨都下來了,要父親好生做準備。”
這麼說,是無可改變,再也沒有機會了?
安陵冰玉咬牙,連連轉圈,“怎麼會這樣?怎麼這麼快……”
“想是冰雲治好了煙貴妃的病,討了皇上的歡心吧,”安陵冰雪把玩着桌上碗盞,“大姐,我真是替你不值,等了這許久,還是沒改變這樣的結果,多虧。”
“別說了!”安陵冰玉煩躁莫名,“那臭丫頭怎麼就如此好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安陵冰雪看了大姐一眼,有些意興闌珊,“罷了喲,聖旨都下了,大姐就算不甘心又能怎樣?反正冰雲是絕計不肯退婚的。”
安陵冰玉狠狠瞪她一眼,再轉了幾個圈,突然有了主意,陰森森地笑,“她不退婚,就讓寰王休了她!”
安陵冰雪一驚,“什麼?可皇上有言在先……”
安陵冰玉一擡手,跑到桌前,拉開抽屜翻找一陣,找出一個綠色小瓶,臉上露出陰狠的表情來。“還在就好。”
安陵冰雪好奇地湊上去,“是什麼?”
“媚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