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冰雲快被他給氣死了,但也很瞭解他的性子,他不願說的事,信勉強得了他。“好啦,隨便你!”
沐臨風嘴脣抿了抿,眼中悲色又現。
不知道何故,自從冰雲嫁入皇室,他眼中就時常涌現出這種悲色,就好像一個人在全身心守護着什麼的時候,突然被奪走了一樣,悲哀、恐懼,偏又無可奈何。
條忽間,又是一個夜晚悄然降臨,冰雲沐浴完畢,散着發,穿着內衫,不時看向門外。
知道她在等什麼,卉兒有些無奈,“王妃,奴婢方纔看過了,王爺還在書房,不如王妃先歇息?”
也許等下王爺就會去別的美姬那兒,王妃這樣等着,也不是辦法。
冰雲咬脣,“再等等吧,反正我也不困。”
“哦。”卉兒悶悶地應一聲,真替王妃不平。
再等了大半個時辰,仍不見東丹寒嘯的影子,冰雲牙一咬,隨手披上件長衫,打開門出去。
今晚又別想安生。卉兒心中無奈,只能跟了上去。
東丹寒嘯確實在書房,只不過除了他,還有醉心醉情兩人相伴而已。
“王爺,這是民女親手做的荷葉粥,王爺嚐嚐看。”醉心除了生得美,也練就一手好廚藝,倒不全是繡花枕頭。
“放着就好。”東丹寒嘯語聲平靜,聽不出喜怒。
醉情察顏觀色,嫣然一笑道,“王爺想是累了,不如民女幫王爺鬆一鬆筋骨?”
呸,你才需要鬆一鬆筋骨,免得這麼扭來扭去的,閃了腰。
冰雲大爲忿,就是看不得東丹寒嘯跟別個女子親熱,便故意重重咳嗽一聲,從敞開的門進去,“王爺,這麼晚了還不歇息嗎?”
醉心醉情對視一眼,雙雙施禮,“民女見過王妃。”
這回可是學乖了。冰雲微一點頭,“沒你們的事了,下去吧。”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看東丹寒嘯有何反應,“王爺,民女先行告退?”
“去吧。”東丹寒嘯頭也不擡,淡然揮手。
冰雲來找他,必定不會有什麼好話說,難道由得她們兩個留下,看他們兩個爭吵嗎?
兩人大失所望,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乖乖施禮退下。
冰雲近前,關切地道,“王爺還要看到幾時?”瞧瞧桌上這一疊公文,光是用看的,就夠讓人頭疼了。
難道這宮中除了寰王,都是一羣閒人不成,只拿俸祿,不用做事?
“本王一向如此,王妃若是困了,先行安歇就是。”東丹寒嘯拿過一本公文打開,目不斜視。
“妾身不困,”冰雲拖過一張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妾身在這裡陪着王爺。”
隨便你。東丹寒嘯不置可否,只管看自己的。
然一刻鐘之後,他終忍不住,微怒道,“安陵冰雲,你的眼睛可不可以看別的地方?”
這樣一直盯着他看,不會覺得不自在嗎?真虧得她一個女兒家,竟會有如此膽量。
“妾身眼中只有王爺,”冰雲似聽不出他話中之意,還有些沾沾自喜,“王爺不必管妾身,批公文就好。”
你……
東丹寒嘯這還怎麼看得下去,起身就走。
冰雲也不攔
她,隨後跟上。
驚覺洞房花燭那夜的事情又要重演,東丹寒嘯生生剎住腳步,咬牙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洞房唄,”不假思索地突口而出,冰雲大窘,臉紅到耳根,但卻並不後悔說出心事,“王爺不想嗎?”
“你夠了沒有!”東丹寒嘯微紅了臉,更加惱怒,“這話豈是你能說得出口的?”
怪了,言辭不端的人是冰雲吧,爲什麼他要臉紅,又沒做虧心事!
“爲什麼不能說,妾身不坑不蒙不拐不騙不偷,哪裡見不得人?”冰雲梗着脖子,很是大方,“不然王爺也是要去找醉心她們,妾身說過,王爺不要妾身,也別想碰她們。”
這般女子,東丹寒嘯必定是生平僅見,瞪了她一會,才突地冷笑,“安陵冰雲,你之前十幾年癡傻,一朝清醒,就沒人教教你廉恥婦德嗎?”
“癡傻”二字入耳,冰雲已慘白了臉色,好不心痛!
這是她難以言說的苦楚,是她最最不堪面對的過去,爲什麼睿智寬容如東丹寒嘯,會如此在乎,拿這件事來傷她?
“是啊,我之前是癡傻,但我並非不知道廉恥!”冰雲咬着牙冷笑,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喜歡王爺,想跟王爺在一起,天經地義,我有什麼錯?”
她雖貌醜,但這泫然欲泣、搖搖欲墜的樣子也着實讓人看不下去,東丹寒嘯喉嚨哽了哽,一時無言。
冰雲舉袖,狠擦一把淚,眼神挑釁,“難道像王爺這般左擁右抱,處處留情,就是知道廉恥,是天大的功德?”
你……
東丹寒嘯又一次被噎到,空有滿腹才華,卻是反駁不得,最終如同孩子般賭氣道,“本王的事,不用你管!”
“只要王爺不碰別的女人,我就不管!”冰雲還真就跟他槓上了,半步不讓。
“不可理喻!”東丹寒嘯狠狠摔門,回到桌邊坐下,繼續批公文,當冰雲不存在一般。
冰雲得勝似地笑笑,又將椅子拖近一點,圈了雙臂,下巴擱在手背上,仔細看着。
她意志是很堅定,但受東丹寒嘯那一掌,傷勢還未好利索,不大會兒,上下眼皮就劇烈打架,再不甘心,最終還是緩緩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帶刺一樣的目光終於撤去,東丹寒嘯輕輕吐出一口氣,眉眼之間不見了冰冷,顯出幾分無奈和疲憊。
“安陵冰雲?”他輕叫,“要睡回去睡。”
安陵冰雲換個方向枕着臂,咕噥了一句什麼,繼續睡。
東丹寒嘯輕撫了下眉心,輕輕從書桌後繞出來,將她抱了起來。
冰雲自是沒有醒來,只是朦朧中感覺到被人呵護着,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
“你對我,就這樣放心嗎?”東丹寒嘯低語,聲音有些啞,有些顫。他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對待懷中人了。
一覺醒來,冰雲發覺自己躺在房間的牀上,不由懊惱萬分,“我不是陪着王爺嗎,怎麼回來了?”
卉兒掩着嘴笑,“王妃不知道嗎,昨晚是王爺把王妃抱回來的喲。”
“是嗎?”冰雲臉上有些熱,“我、我跟王爺沒什麼啊,你不要亂想,就是、就是在書房睡着了,所以王爺送我回來。”
“奴婢沒有亂想
啊,”卉兒眼珠子亂轉,一臉的“不懷好意”,“其實會亂想的,是王妃吧?”
“好大的膽子,敢取笑本宮?”冰雲假意板臉,但隨即又大方承認,“本宮就是有想,怎麼樣,怎麼樣?”
卉兒吃吃地笑,冰雲沒見害羞,她倒紅了臉,想來冰雲這般豪爽的女子,她也是生平僅見吧。
一主一僕打鬧過後,卉兒幫冰雲打扮停當,又收拾了屋子,只做這些事情,對她來說,真是輕鬆得很。
冰雲伸伸胳膊踢踢腿,當真是無聊得緊。
在現代社會,她可是剛剛從地獄一般的高中生活中解脫,平時偶爾也會看看電視、上上網什麼,放鬆一下。
可這古代社會,除了可以看書,其他什麼都不能做,她雖新婚,卻無法像其他小夫妻那般甜甜蜜蜜,還真是閒得慌。
轉了幾個圈之後,她小聲問,“卉兒,我能不能出宮去玩?”
“啊?”卉兒瞠目,“這恐怕不好吧,要是讓王爺知道……”
“別讓他知道不就行了,”冰雲不以爲然,更多則是失落,“反正他也不管我的事。快點,叫上沐臨風,咱們悄悄出宮去,別讓人發覺就行了。”
卉兒無奈,主子有吩咐,她也只能照辦。
一個時辰後,主僕三個已經到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接觸到人氣地氣,冰雲登時心情舒暢,看什麼都順眼。
正自高興着呢,卉兒突然輕聲道,“王妃,是靖衣侯。”
是嗎?冰雲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是梅少容正閒庭散步一般而來,身後跟着兩名侍衛,正是那對雙生子。
冰雲本不想跟他招呼,但兩下里如此之近,若假裝不見,反倒矯情,便對他施了一禮,“侯爺。”
“王妃娘娘,少容有禮。”梅少容微一欠身施禮,恭敬得很。
豐羽豐翼亦拱手行禮,動作整齊劃一,心有靈犀一樣的。
“侯爺也有如此興致,來逛街市?”冰雲擡眼看他,發上正彆着他送的金釵,造工精緻,很是漂亮。
許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吧,梅少容眼中笑意更深,“隨意走走而已,寰王不曾相陪王妃嗎?”
提他做什麼。冰雲心中苦極,面上淡然一笑,“王爺公務繁忙,怎能時時陪着妾身。”
梅少容略一沉吟,相邀道,“既如此,相逢既是有緣,王妃肯不肯屈尊,與少容共飲?”
冰雲一怔,眼神訝異:這靖衣侯此舉是何用意?明知道她已是寰王妃,不但不避嫌,還邀她共飲,是想怎樣?
沐臨風眼神警惕,上前一步。
“沐臨風,不可無禮,”冰雲將他攔下,面帶猶豫,“非是妾身要拂侯爺好意,只是你我身份……”
“少容原也知道,這是在強人所難,”梅少容略有些失落,“是少容唐突,王妃莫怪,請。”
不知怎的,冰雲就是見不得他失望,腦子一熱起來,便什麼也顧不得了,“去便去,客氣什麼,走吧。”
“王妃娘娘,這……”卉兒有些急,試圖阻止。
“我已經答應侯爺,你無須多說。”冰雲瞪她一眼,後者只能閉上嘴,暗自擔憂。
梅少容眼中佈滿笑意,“王妃快人快語,少容佩服,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