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東丹寒嘯大爲意外,更是驚喜莫名,“這麼說你是一心爲父皇?”
其實自從上次糧草被劫,有冰雲一番分析,他也覺得太子和月皇后、左相暗中有所勾結,怎奈他們幾個哪一個不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沒有足夠的證據,哪能貿然動手,否則只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已!
“自然是,只可惜,我本將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溝渠,”東陵王做出滿臉委屈樣,文縐縐地表達自己的冤屈,“有什麼辦法。”
冰雲失笑,越發覺得東陵王絕對不是壞人,只是他待人處事的方法與人不同,劍走偏鋒,而這種人一般都不屑與世人解釋,所以極易惹人誤會而已。
更何況東陵王是爲人臣子,就更應該把握分寸,否則極易招惹是非,可他仍舊我行我素,不聽皇上吩咐,如此一來就算他再是忠心爲國,也難免招人疑忌了。
“我會找機會向父皇說明,你且放心,”東丹寒嘯有些不安,擔心東陵王會遷怒於父皇一樣,“不過你行事也有偏差,不怪父皇猜忌於你。”
東陵王撓了下眉心,表情無奈,“臣一開始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皇上居然會對臣起疑心,還要殺臣以儆天下,臣原也是憋着一股火,卻沒想到會在那日巧遇王爺和王妃。”
他原以爲是皇上派東丹寒嘯來拿他的,後來才知道是巧合而已,倒是他多心了。
“你是想拿我做人質,讓父皇放過你?”東丹寒嘯冷冷看他一眼,他傷害過冰雲,這筆賬可還沒算呢。
“那時皇上正三番兩次逼臣上京,措辭嚴厲不說,還暗含殺機,臣正在氣頭上,正巧王爺又自己送上門,臣纔打了這般主意,”東陵王一笑揚眉,似乎不覺得這是罪在不赦,反而振振有詞,“不過臣倒是沒想要王爺的命,只是想有王爺在手,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的,會錯手傷到王爺,實屬意外,王爺勿怪。”
冰雲無語,這人,行事果然大膽,讓人說他什麼好。
東陵王也沒在意東丹寒嘯是何反應,復又轉身向冰雲道,“不過臣倒是沒想到會拿到寰王妃,現在想想,臣這一步走的委實有些毛躁,還傷了王妃,真是對不起雲鏡公主。”
對了!說到雲鏡公主,東丹寒嘯和冰雲幾乎同時想到什麼,搶着道,“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罷兩人又同時看向對方:原來你也對此有疑慮嗎?
東陵王怔了怔,眼神隨即變得幽遠而清冷,“還能是怎麼回事,想必你們已知道,臣與大哥同時對雲鏡公主傾心,結果是大哥抱得美人歸,至於臣嗎,就只能顧影自憐了。”
冰雲再次摸了摸額頭,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顧影自憐好像是用來說女人的吧,用在他身上,合適嗎?
“後來發生烏離國被滅之事,皇上察覺到被利用,命臣接應雲鏡公主,臣飛鴿傳書過去,要雲鏡公主與臣會合。”
說到這裡,東陵王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氣息也有些不穩,似乎想起了令他萬分痛苦的事一般。
“東陵王?”冰雲嚇了一跳,擔憂莫名,“你、你沒事嗎?”
“沒事,”東陵王深吸一口氣,慢慢冷靜下去,“臣沒有想到,雲鏡公主知道追兵強大,擔心與臣會合,會拖累臣,所以轉向另一條路,錯開了臣。”
如此一來,倒是沒有連累到東陵王,卻害得她自己死於非命,令人扼腕。
原來是這樣。
東丹寒嘯和冰雲對視一眼,心情亦有些沉重。想來雲鏡公主對東陵王,是一直心有愧疚的吧,所以在生死關頭,寧肯自己孤身面對險境,也不想再讓東陵王因她受到傷害,否則她必不得安寧。
三個人一陣沉默,卻還是東陵王先開口,“前陣子臣入宮,看到王妃那般模樣,必是王爺想要掩人耳目,有意爲之吧?”
結果連冰雲懷了身孕都不知道,東丹寒嘯這爹當的,忒也失敗。
“是,”東丹寒嘯坦然承認,“右相咄咄逼人,我是不想連累冰雲。”
“你還有這種愚蠢的想法,真是可笑!”東陵王說笑就真的冷笑連連,嘲諷之意相當明顯,“你們連骨肉都有了,王妃爲了維護你,吃盡苦頭,到如此份上,還信不過彼此?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當年雲鏡公主如果不是這般想,就不會枉送了性命!”
聽他措辭激烈,想必是念及過往,心中悔恨苦痛吧,東丹寒嘯也不想再刺激他,住口不言。
東丹寒嘯和冰雲被他教訓得訕訕然,都不好意思看彼此臉上是什麼表情:也許一直以來,的確是他們爲對方想得太多,也自以爲很聰明、很偉大地做出讓步和犧牲,事實上卻只是讓對方更加痛苦、無所適從而已。
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那麼無論是誰受誰連累,誰受誰所苦,都是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冰雲受教。”冰雲向來知錯能改,起身對着東陵王施了一禮,甚是真誠。
“臣不敢當,”東陵王起身,伸了個懶腰,“王爺王妃知道利害就好,臣估計左相和右相這兩個老傢伙要不了多久就會動手,你們千萬小心。但願在這之前,臣能夠拿到足夠的證據,不過箇中困難遠勝臣的想像,怕是需要更多時間。”
東丹寒嘯感念於他爲國一片忠心,頭腦一熱,傲然道,“我會找機會跟父皇稟告,說明你對父皇的一片忠心,想必父皇不會過於爲難你。”
纔怪。東陵王一笑搖頭,也不多方,“臣不便久留,就此告辭,若有消息,臣定會前來稟報。臣告退。”說罷他聽了聽門外動靜,確定無恙之後,便閃身出門,轉眼已消失不見。
“‘花影亂’身法果然名不虛傳!”冰雲咂舌,“好厲害!”
“我也很厲害好不好,而且‘花影亂’並非東陵王所創,是原花影教獨門輕功,東陵王應該也並沒有完全融會貫通。”東丹寒嘯先誇自己一下,再貶別人一下,孩子氣十足。
冰雲樂不可支,“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東陵王的武功本來就在你之上,你有什麼可不服氣的?”沒有融會貫通就這麼厲害,要真掌握其精髓,那豈不是可以御氣飛行,來去自如了?
被說破心思,東丹寒嘯也不惱,吐着舌頭笑,“算啦,不說他
了,趕緊休息吧,再說下去,天就該亮了。”雖然朝中這一大攤子事也還沒個着落,可就算他們每天每夜不睡覺,也沒可能一一解決,只能小心謹慎、步步爲營了。
冰雲笑笑,兩個人偎依着回到牀榻上,相擁着入眠。
剛剛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東丹寒嘯又要早起上早朝,要冰雲多睡一會兒。
可冰雲從東陵王走後,就沒再睡踏實,東丹寒嘯走後,她也沒了睡意,翻來覆去的想事情,天剛剛亮,她就起牀洗漱,沐臨風做好飯送進來,侍奉她吃了,再收拾了碗筷下去。
不大會兒,他迴轉來,恭敬地道,“王妃還有什麼吩咐嗎?”
冰雲纔要說沒有,可這心頭憋悶得厲害,便道,“陪我去花園走走吧。”似乎很久不跟沐臨風好好說說話了,因爲只要一說起來,他就一定會說練功啊,復國啊之類的事,她避之惟恐不及,又哪會主動找他說話。
可華陽宮雖然大,但真正知道她的所有一切,而又能讓她完全不必設防,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人,除了東丹寒嘯,就只有沐臨風了,難道還能一輩子躲着他嗎?
沐臨風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應了一聲,“屬下遵命。”
看着他對自己明顯的疏遠,冰雲暗暗苦笑,不忍心、也沒有理由說他,原本就憂鬱的心情更加黯淡,只能裝做沒有看到他的表情,當先出了門。
天才剛亮,雖說天氣是越來越暖和了,可晨起溼氣還是很重,沐臨風體貼地替冰雲拿了件披風,抱在懷裡跟出去。
緩步行在花園小道,壓了太多心事的冰雲感覺身體有千斤重,雙腿也像是灌了鉛,拖不動它。
沐臨風默默跟在她身後三步之遙,突然開口,“王妃是不是很心急?”
冰雲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看她,“什麼?”
“月皇后心機深沉,太子謀定後動,左相心懷叵測,右相咄咄逼人,安陵後心有餘而力不足,最重要的是,”沐臨風侃侃而談,不急不徐,“王爺與皇上之間芥蒂未除,所有一切都對華陽宮、對月宛國不利,王妃就算說不急,屬下也不會相信。”
冰雲整個人完全呆掉,愣愣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真是沒想到啊,沐臨風平常從不會多說話,也從不見他關心朝中事。議論朝中人,卻一語道破當前局勢,而且字字精闢,句句切中要害,真是令人心驚!
“屬下說中了,是嗎?”沐臨風動了動嘴角,算是一笑,“王妃不用太吃驚,屬下是旁觀者,有些事情便能看得更清楚一些,王妃是關心則亂,而又幫不上王爺什麼忙,能夠會覺得心裡不痛快。”
冰雲定定神,慢慢琢磨過他話裡的意思,臉色一沉,“你又想勸我練功?”都說了不練,要怎麼樣他纔會明白啊?
“練功未必是壞事,”沐臨風也不急,看似不着意地解釋,“如今情勢危急,只王爺一人之力,恐怕難以與月皇后他們抗衡。如果王妃變強,就可以更好地幫助王爺,王爺勝算也會大些。退一萬步說,王妃只要不會成爲王爺的負累,也是對王爺莫大的幫助,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