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御書房裡。
今天這裡來了林天遠、蕭貴中、劉本、陳嘉成、呂賢等軍機大臣,但氣氛好象很不好,德武帝陰沉着臉,誰也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皇上,十三皇爺的野心可以說是昭然若揭,唐三要的密摺剛遞上來他就被殺,這分明是殺人滅口,請皇上明查。”劉本奏道。
陳嘉成也出來道:“唐三要的密摺說明了一切,還望皇上早做準備。”
林天遠也道:“是啊,皇上,十三皇爺的叛逆之心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望皇上早做打算。”
呂賢猶豫一下,道:“皇上,臣以爲應該將北方軍的鐵軍團調回來,那是臣一直訓練戰鬥力最強的軍隊,全軍有二十萬,保衛京畿應該是綽綽有餘。即使皇爺真有謀反之舉也可以抵擋一陣。”
蕭貴中卻上前道:“皇上此事要慎重。最近北魏十分的不安穩,一些舉動表示很有可能南下,而寧國和西商的軍隊也在蠢蠢欲動,西北已經不怎麼安定,此時如果大漢發生內亂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更何況西楚反耳出爾那是歷來都有的,不可不防啊。”
德武帝拽緊着拳頭,一聲不吭。自從昨日接到密摺,繃緊的心一直都沒有鬆過。
“皇上,欽差冷大人來折了。”門外的太監報道。
“快呈上來。”德武帝急道。
王英接過摺子,關上門,交給皇上。
德武帝迅速瀏覽一邊,眉頭皺得更緊了,看完後道:“你們也看看吧。”
五位大臣都看了一遍,各個臉色都不豫。
林天遠最先發表看法,奏道:“皇上,冷無爲一定是被十三皇爺收買了,因此不顧皇上的聖恩,而爲十三皇爺說話。”
劉本氣極奏道:“皇上,唐三要的爲人我是最清楚的,根本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分明是在爲十三皇爺脫罪,請皇上明察。”
陳嘉成思慮道:“皇上,或許冷大人受了矇騙也不一定。這封奏摺不能說明冷大人有二心。”
呂賢想說什麼,但顧念自己與楊公的感情,把想說的又吞了下去。
蕭貴中上前道:“皇上,冷無爲與十三皇爺勾結之心已經十分明瞭。”忽然微笑道:“想不到冷無爲換了新主子,字也變的漂亮了,真是難得。”
德武帝忽然想到什麼,連忙重新看起冷無爲的摺子,悠悠地道:“奇怪,除了簽名是冷無爲的筆跡,整個摺子上的字沒有一個是他的。這不像他呀。”他對冷無爲是知之甚深,凡是冷無爲上的摺子,哪怕事情再小,他也會先請師爺先寫一遍,自己再謄寫一遍才呈上來,可今天卻奇怪了,德武帝忽然想到什麼,笑了。
五位大臣不明白皇上爲什麼會笑。
林天遠道:“皇上,何事發笑啊?”
德武帝笑道:“呵呵,你們不明白冷無爲上這封摺子的真正含義,朕想問問你們,元直殺了唐三要會不會封了言路呢?”
劉本思考一會,道:“按情理,既然殺人滅口自然要把言路堵死,不然殺了一個又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等等,皇上你是說……”
德武帝點點頭,道:“昨天收到的摺子是周圍地方官上的摺子,想來當時元直還沒有來得及封路。冷無爲上的摺子真正的含義不是在這字上面,而且也不是給朕看的,你們想想,冷無爲是欽差更是元直監視的主要目標,如果他照實寫,元直不會放過他,所以這封摺子一定是經過元直看過後才發出來的。這摺子主要有三個作用,一是讓元直減小對他的戒備,讓元直誤以爲他不知道內幕;二是他要安撫元直的心,讓朝廷爭取時間戒備;三是尋找機會。你們看這一句,什麼叫‘以皇爺爲榜樣’,這分明是在告訴朕,或許他也會做先斬後奏的事情。”
陳嘉成不明白,道:“皇上,冷大人是這個意思嗎?”
德武帝笑笑,道:“冷無爲的摺子你們也是見過的,哪一封摺子不是鬼爬似的,可偏偏今天的摺子是個例外,只要簽名是真的,是告訴朕,這摺子是他上的,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他要說的意思根本就不再寫的字上。你們明白了嗎?”
林天遠醒悟道:“難怪今天臣感覺奇怪,什麼時候冷無爲讓師爺代筆了,這可是從來都沒有的事情,還是皇上知之甚深啊。”
蕭貴中也讚道:“想不到冷無爲的一封摺子居然包含多種含義,不愧是皇上您用出來的人啊。”
呂賢現在的心徹底輕鬆下來,樂道:“也只有皇上才能明白冷無爲的意思,如果臣等見了或許就誤會了。皇上明白冷無爲要說的意思,而冷無爲一定確定皇上能明白,這君臣互知之心,千古難得啊。臣打內心的佩服景仰。”
德武帝笑笑,道:“既然元直在短時間裡不會有舉動,那就依呂愛卿的意思,秘密從北方軍團抽出人馬出來,佈置在龍江一帶。還有,林愛卿你也着手讓丹玉丹林兩省官員密切注視南方軍隊的一舉一動。劉愛卿,你負責密切監視元直的王府和與王府交往官員有多少,是哪幾個,都把名單記下來,地方官員有多少是元直的人,南方的事情不要對外泄露出一句。陳愛卿,南方的軍需不要再按月一次性撥發,而是按日撥發,你着手在南方的派糧餉處處理這件事情,記住他們要多少都要打個折,既不能把他們餵飽,也不能讓他們餓着,這中間你要把握好,不要激化他們。蕭愛卿,你傳書全國各省,指明南方軍隊之人或皇爺府的人都不得私自徵收錢糧來接濟南方軍隊,查一個抓一個,一切要歸公戶部,至於以什麼名目,你看着辦吧。”
“臣等遵旨。”
“還有,這件事情你們不要泄露半句,只有軍機處的人知道就行了,明白嗎?”
“臣等明白。”
衆大臣走後,德武帝笑着看着冷無爲的摺子,忽然對身邊的王英道:“你認爲如果下臣都知道朕每天在想什麼,要做什麼,這樣的事情好嗎?”說着把冷無爲的摺子放到最明顯的地方。
王英忽然感覺到寒冷。
夜晚,南方戰場,南席城附近。
一間秘密的客棧裡。
“大人,要找的人都來齊了。”尤三甲道。
冷無爲看了看找來的各級將領,這些將領都是敖丙給他的可靠人選。對尤三甲問道:“那個王朗怎麼樣了?”
尤三甲笑道:“田大和白雲飛帶着他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喝酒去了,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還有那些大將軍都被禁軍統領和他的手下纏着,畢竟這禁軍裡面有多少是皇室的人,他們還得罪不起。”
冷無爲笑笑,對着身邊最近的將軍,看他的官級應該是這裡最大的官,應該就是被十三皇爺冷藏的三品輕車將軍樊之龍。
“樊將軍,今日本欽差把你們各位將軍找來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們都能體諒。”
樊之龍站起來,道:“冷大人是皇上器重的人,又是楊公的孫女婿,,我等將領自然不會懈怠,不知道欽差大人有什麼要吩咐的。”
冷無爲忽然嘆口氣,道:“各位將軍你們是有所不知啊,我在京城就聽說各位的大名啊,”接着把敖丙寫的名單背了一邊,被背到的人一個個都站起來,接着道:“……你們各個都是國家棟梁啊,據呂大將軍說起你們那是直豎大拇指啊,還說如果不是有你們在南方戰場撕殺,軍隊早垮了,可是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爲什麼你們的戰功都被別人領去了,而你們有的不但沒有升還降了級,我就不明白了。”
話一說完,衆將都罵了起來,廣威將軍姚勝氣着罵道:“還不是因爲他們是十三皇爺……”忽然看到樊之龍的眼神,把話吞了下去。漸漸的其他將軍也停止了罵聲。
冷無爲明白,這事情成不成,關鍵要看這樊之龍的態度。
“樊將軍,你是條好漢,打起仗來更是衝在前面,可以說你在整個南方軍團裡是響噹噹的人物,可現在打我一進這裡就聽說你居然被調到管糧司去,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嗎,我真的搞不懂,一個人才就這麼給埋沒,我替你叫屈啊。”
樊之龍喝乾一碗酒,喘着大氣,看起來他心裡的火被冷無爲點着了,不過他沒有像冷無爲預料的那樣發泄出來,“冷大人,皇爺這麼做是有皇爺的用意,不是我能瞭解的。”
姚勝忽然氣道:“罵的,什麼鳥用意,還不是因爲那些士兵都服你,你在軍中那些士兵根本就看不上十三皇爺的人,他們那些鳥人只知道吸士兵的血,連每個月的軍餉都發不足……”
樊之龍忽然打斷道:“姚將軍,不要在背後誹謗上憲,這可是不敬之罪。”接着對冷無爲道:“姚將軍是喝醉了,大人不要介意啊。”
冷無爲知道樊之龍不信任自己,笑道:“哈哈,孃的,罵就罵了,不光你們罵我也罵他們這些龜兒子,當初爺爺出征前時,就擔心這些不會打仗的兔崽子,只知道撈錢,朝廷用到他們時,孃的,都他媽的沒有了影子。姚將軍,我佩服你,不愧是‘虎將軍’,孃的,有什麼就說什麼,這纔是英雄,我冷無爲在你跟前只能算個小子,如果你不嫌棄我敬你一杯。”說着站起來,將一碗酒喝乾。
姚勝也痛快的喝乾,笑道:“你不愧是楊公的孫女婿,看事情就是他孃的好,我是個大老粗,不怎麼會說話,但要我罵這幫王八蛋,我三天三夜都罵不完。”
冷無爲舉着杯對着樊之龍,道:“樊將軍我很不佩服你,呂伯父曾經和我說過你是條好漢,可是現在看來你是怕了那些龜兒子,以前的威風都沒有了,如果爺爺在世的話,估計太失望了。我現在就敬以前那威風八面的樊將軍,而不是你。”說着又喝了一碗。冷無爲知道要想得到這些將領的信任,必須拉近自己與楊呂兩家的關係,好象自己本身就是楊家的人。
樊之龍身上的怒火果然被冷無爲激出來,大聲道:“媽的,如果不是因爲顧全大局,老子他媽的早就告上京去了。冷大人,你說的不錯,我現在真他媽的不比從前了。”說着喝了一碗。
冷無爲大聲道:“各位將軍,你們有的是我爺爺栽培出來的,有的是呂伯父栽培出來的,可說到底咱們都是一家人,那混帳的十三皇孫瞧不起你們,我可是把你們當自家人,你們各位都是我的叔伯兄弟,只要你們認我這個親人,就乾了這一杯。”
唰的一聲,所有的將領都舉起大碗,一口而幹。
冷無爲忽然一摔酒碗,正色道:“現在我有一件事情要各位叔伯兄弟幫忙,你們可以不幫,也可以把我抓起來去獻給那十三皇爺,但我與十三皇爺這個仇是結定了,不因爲別的,就因爲他有叛逆之心,爲公爲私,我都要爲大漢爲朝廷除去這個隱患,各位叔伯兄弟能否爲國效忠,就看你們盡不盡心了。”
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剛纔的熱情頓時沒了。
姚勝疑惑道:“兄弟,你說什麼,十三皇爺要造反,你是聽誰說的?”
冷無爲看了看大家,道:“我剛從定南城那裡過來,這是敖丙將軍告訴我的,而且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唐三要寫了封密摺揭發十三皇爺的叛逆之心,可就在我眼皮底下就被斬了,他可是二品的戶部侍郎,卻背的是莫須有的罪名,你們說說看,他孃的,有把朝廷放在眼裡,有把皇上放在眼裡嗎?更氣的是,他現在居然把通往京城的言路給堵了,這些都說明了什麼,你們不會看不出來吧。”
敖丙在軍中也是相當有些威望的,他說的話多少讓人相信。
樊之龍忽然道:“難怪,齊海將軍被關了起來,換上他們的人,原來他們是想爭兵權去造反,這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兄弟,你的想法是什麼?”
冷無爲冷笑道:“我有皇上聖旨在手,你們大可以將這些吃人飯不拉人屎的雜種給綁起來,先把兵權控制到手裡,他們才上任沒有多久,威望還建不起來,將士們還是聽你們的話,只要控制兵權,我就負責和南李官員談和,將朝廷的任務完成,把前線的局勢穩住後,然後咱們揮兵直上,包圍定南城,那裡敖丙將軍已經安排好了,只要大軍一到,他就逼迫十三皇爺出城受降,大局已定。到時候我回京一定向皇上稟報,爲你們叫屈,皇上一定不會虧待大家的,你們認爲怎麼樣?”
場面顯的很靜,但從每個人的表情來看,各個人的思想鬥爭都很激烈。
冷無爲接道:“如果十三皇爺一旦舉事,各位你們想想,呂大將軍的軍隊一來,我們這些剛練不久的新兵是他們的對手嗎?更何況與昔日栽培自己的老將軍作戰,你們心裡會好過嗎?更重要的是,十三皇爺會放心你們這些從楊家軍、呂將軍出來的人嗎?到時候他爲了解除後患,那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各位叔伯兄弟,前一步,那是挽大漢於爲難之中,將來各位封妻廕子自是少不了,退一步是聽任宰割,那可是死無葬身之地,各位速速決斷。”
局面還是那樣的靜。
突然姚勝一摔碗,大聲道:“孃的,老子纔不坐以待斃,我是呂大將軍帶出來的,我可不想以後我的對手是大將軍,兄弟,我聽你的。各位兄弟,冷兄弟說的不錯,咱們受他們的鳥氣已經夠久了,現在機會在我們手裡,就幹了吧。”
樊之龍也站起來,道:“好,既然幹就一定要幹個漂亮,所謂兵貴神速,今天晚上趁他們不備,就搞定局勢。你們認爲怎麼樣?”
各級將領都以樊之龍馬首是瞻,齊聲道:“我等遵命。”
接着樊之龍迅速做出計劃,哪些人負責哪些部隊,什麼人抓哪些人,都佈置了個詳細,他可是打仗的老手,搞個計劃遊刃有餘。這些冷無爲都不懂,只在一旁笑着看着,爲剛纔的表演喝彩。
“冷大人,今晚子時聽見炮聲一響,就說明大事已成,如果沒有聽見,那就說明事情要糟,你速速離開這裡,回去向皇上稟報,讓朝廷早做準備。末將告辭了。”樊之龍也不等冷無爲答話就帶着將領們離開。
姚勝走過來,拍了冷無爲肩膀,眼中流露出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
等將領們走開,冷無爲忽然笑了起來,對着尤三甲,道:“你馬上把田大和白雲飛找來,就說那個王朗可以抓了。這幫將軍真是好騙,也真是難爲他們了,不過這對他們有好處,你說呢?”
尤三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