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說了那一番話,冷無爲不由的動容了,內心對她的芥蒂也淡淡地消除,甚至還產生愧疚的心理。
“無爲,你幫幫我,你知道我有能力可以將大漢朝治理的很好,我希望你能幫我。到時候我主內,你主外,整個天下都是我們的,你說好不好。”文靜睜着大眼睛一臉乞求之色。
冷無爲看着她,其心掙扎的厲害,這是多麼具有誘惑力提議,幾次都要出口答應了,但他卻不得不把這個念頭放下,慢慢地閉上眼睛,忽然道:“公主,你是不是想廢除皇上?”
文靜一愣,此神情正是被說中心事一般,她吶吶地佯笑道:“你怎麼會說起這個?”
“公主,你說的這一切都只能在一個前提下,那就是皇上不再是皇上,要阻止太后繼續幹政,唯一的法子就是廢掉當今皇上。也許你現在在猶豫,可到最後形勢會逼你走到那一步。這你我心裡是非常清楚的。”
“既然你已經預料到了,依我看來這事情也不是不能爲的。皇上還太小,不能執政,我可以等他幾年,在他有能力親政時再找個理由廢掉,重新再找個小皇帝。如此一來,我們便可以長期的……”
“夠了!”冷無爲突然說道,他神情沒有半絲半毫的喜悅之色,只見他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道:“也許有一天,恐怕連我也會成爲你的絆腳石,到那時候你也會把我除掉。你也不用急着否認,權力這東西我太明白了,爲了他父子可以反目,兄弟可以撕殺,更何況我們之間說不清道不白的情意。廢除皇上,我是堅決不會同意,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話,我不會攔着你,但萬一事漏也別指望我會來救你。至於這個案子,我會給你個答覆的。臣告辭了!”
“無爲,你就真的這麼絕情嗎?”文靜有些絕望的叫道。
冷無爲再次和她四目相接,此時一點也不退讓,道:“公主難道你就不能放棄一點權力嗎?只要公主肯退讓,我可以保證公主人身安危,也可以保證你手下人的安危。”文靜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幾乎是咬着牙齒說道:“來人,送客!”
這逐客令一下,冷無爲清楚的知道這事情已經沒有迂緩的餘地了,搖搖頭往外走去。出了府門,回首看着威嚴的匾額,想起文靜說的話,不知道怎麼自己卻笑了起來,笑的很苦很苦。
“冷無爲啊冷無爲,我該說你什麼好,見到女人就心軟,女人說的話有幾成是能信的,她提起情義無非是想讓我幫她,權力之下的人有幾人還能真心待人。情分,恐怕早已經一乾二淨了,也罷,或許尊卑有別來的輕鬆。”
到冷無爲的轎子離開公主府準備往自己的府上行去,哪曾想到纔到半路上卻遇到前往楊公府的尤三甲,當得知太后擺駕到了楊公府後,神情及其吃驚。
“太后在這個時候到楊公府來幹什麼,難不成也爲了這案子,不對啊,要是討個什麼情,讓我放她一馬的話,大可以直接來找我,或者是到冷公府去,我不會不去辦的,但現在卻去了楊公府着實讓人費解。”
轎子外的小寇子,見行到路中間的兩條岔道之間,南邊是冷公府,西邊是楊公府。“主子,咱們去哪座府上?”
冷無爲看着這漆黑的夜色,深邃的目光,像是在思索什麼,“算了,今天晚上還是回秦雯那邊吧,太后深夜造訪必然有大事情找雪兒,如果我此去不見的有什麼益處,而且還會惹人生疑。再者,也不見的能改變什麼,雪兒決定的事情我是不能改變的,也改變不了。罷了……”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亭子下面,周圍的空氣彷彿在那一剎那間凝固,楊雪兒睜大眼睛看着太后,太后那堅決的目光已經不內容能夠容她拒絕甚至是遲疑。
“太后,蓉兒現在才五歲,這麼急着就讓她當皇后,是不是急了點,不如等皇上親政後看他的意思如何?更重要的是蓉兒比皇上大呀。”
太后笑了笑,道:“年齡上他們相差不了多少,就幾個月吧,我看沒有什麼關係,”神色一斂,“重要的是你是否忠於我大漢?”
楊雪兒一驚,退後幾步,忙道:“太后,臣妾不知道您這話什麼意思?”
太后笑了笑,卻不見喜悅之色,她在石凳子上坐下,依然緊盯着楊雪兒,“現如今你夫君權勢在大漢朝沒有人可以能比,本來還有公主可以對他掣肘,但是現在……,冷無爲權力如此之大,難保有一天他不生出異心。到那時候,天下有誰能制的了他。你楊家三代忠烈,如今能拯救我大漢的也只有你。只要蓉兒成爲皇后,冷無爲便會一心侍漢,就是別人再怎麼挑唆他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女婿去搶位子,你說呢?”
楊雪兒是何等之人,打從太后提出便立即知道這是場有預謀的政治聯姻,但卻容不得她拒絕,她爺爺生前便一再囑咐要看住冷無爲,他對冷無爲的評價很高,“忠則社稷之棟樑,奸則國之亂賊”,冷無爲的權力越大,她就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越重,此次冷無爲沒有立刻回到楊公府,雖然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內心卻不安起來,現在太后把話說的那麼直白,就好象把危險的將來一下子拉到今天一般,讓她避無可避。
“這事情哀家不逼你,但哀家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其中的利害,你楊家三代忠烈的名聲來之不易,如何保全這可就要看你的了。”太后微笑着站起來,從楊雪兒身邊走過。
“太后!”楊雪兒咬着牙齒,一臉的決然,“這事我做主了,就等着太后您下聘了。”
太后笑了,她贏了,魏青書說的不錯,楊雪兒把楊家的名聲看的很重,如果有一天爲了楊家要她對付冷無爲,或許她也有可能答應。
送走太后後,楊雪兒忽然覺的疲憊不堪,但卻強打起精神,命人將蓉兒生母蘇雨馨請到自己的臥室之中。
“好妹妹,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將蓉兒……許配給當今的皇上……”驚訝萬分的蘇雨馨睜大了眼睛,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楊雪兒點點頭,“真對不起,沒有和你商量就做主了,畢竟你纔是蓉兒的親孃,我是沒有這權力的,但我想蓉兒能成爲一國之母,無論是我楊家還是蘇家都是十分有益的事情,更何況今日是太后親自開口提的,我實在難以拒絕,我知道蓉兒還小,可這是由不得咱們的。”
蘇雨馨搖了搖頭,神情悲切,“不,你不能這樣做,我只希望蓉兒過平常人的生活,我不希望她和權力、政治扯在一起。我是過來人,我爹是怎麼死的,這朝廷裡的黑暗我比誰都瞭解。太后爲什麼選的是我的女兒,而不是別人,你我都是明白的,她的目標是相公,是讓相公投鼠忌器,好妹妹你讓我見見太后,這事情我……”
“蘇姐!”楊雪兒突然跪在地上,望着蘇雨馨眼淚順着臉龐落了下來,“如果我有別的選擇我也不會這樣做,蓉兒也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捨得讓她這麼小就進那深不見底的皇宮。可我沒有選擇,相公的爲人我很清楚,但也不清楚,有的時候我看他就想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他在盤算什麼我都很難猜到,這樣的人卻擔負着大漢的未來,你說我能放心嗎?爺爺生前諸多叮囑讓我看住他,不讓他走入歪道,這麼長時間我一直在努力。可現在我累了,真的累了,女人都有衰老的一天,最好的年華我已經失去了,我已經沒有本錢再看住他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這個。蘇姐,我真的很怕,萬一相公聽了別人的讒言,做了個錯誤的選擇,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國家動盪,百姓將受戰亂之苦,我我……”
蘇雨馨看着滿臉淚水的楊雪兒,聽着她肺腑之言,內心震撼之極,平常一向親和的她內心卻有如此苦衷,彷彿過了好長時間,“雪兒,你別說了……”蘇雨馨也跪了下來,眼淚也落了,她苦笑道:“也許蓉兒就不應該生在咱們家,這是她的命,是她的命,就讓我們在她僅留府的這段時間裡好好的陪陪她吧。”
“蘇姐,你原諒我了嗎?”楊雪兒含淚看着蘇雨馨,只見她勉強擠出笑容,扶自己起身,道:“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說的對,相公這個人一向善變,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對我們是真的。剛纔的話你和我說說就行了,千萬別讓相公知道,這會傷了他的心。”
楊雪兒苦笑了笑,“你以爲他就不知道,他心裡什麼都知道,就是從來藏在心裡。在他身上你不會看到他苦悶、憂愁的一面,只有快樂、喜悅。有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他活的很累,累的讓他承受不住,可當你和他交談的時候,他卻一副輕鬆自得的樣子。或許是在官場久了吧,那副面具讓他無論在什麼地方也不輕易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