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上三竿,紀飛靈起牀時,驚奇的發現她身邊的相公早已經不在了,桌子上只留下一封信函。失魂落魄的紀飛靈忙拆開,讀道:“夫人,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與你再相見,記住不要去找我,爹孃的事情就拜託於你了。無爲留字。”
在極大的失落中,信函從紀飛靈的手中緩緩落下……
“冷少,你就這樣走掉,新婚夫妻可是一早都要獻茶給爹孃的,你走了你老婆怎麼辦?”田大騎在馬上在一旁添堵。
冷無爲嘆了一口氣道:“你以爲我想啊,今天是第三天了,咱們還是儘快趕到宣揚城,把那事情處理一下,咱們就回天龍城。哦,對了,這裡的事情,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就是你老婆也不能說,萬一讓楊雪兒知道了我在外邊還有老婆,那天都要塌下來了。”說着打了一個寒顫。剛纔經過縣衙的時候,還特地去囑咐那個孫有方千萬別把自己真實身份說出去,那孫有方也是乖巧之人,當然明白。
宣揚城。知府衙門的後堂上。
“怎麼,你們都審理好了嗎?”冷無爲端着茶杯漫不經心道。
那通判拿出一疊厚厚的供詞遞了上去,笑道:“回大人,都辦妥了,人還活着,大人是不是看看?”
冷無爲把杯子往茶几上一磕,沒好氣道:“給我看什麼,你們把他往總督衙門一送不就得了,至於這供詞嘛……”冷無爲翻看了一下,基本上這揚蘇省的大員都被惹了一身騷,“這些供詞你們也別給我,你們同樣去塞給總督大人,就說是我交代的,總督大人會知道怎麼辦。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總督大人,別讓別的人插手,否則的話你們的小命我可不擔保。當然你們也可以打着揚城東方知府的名號,遇到別的官員別說是我交代的,我是天龍省的巡撫,手再長也不能管到你們這裡的巡撫、臬臺上。只要你們按我說的去做,仕途上面我會和總督大人交代好的,但是萬一中途有個差池,你們這誣陷上憲的罪名可是沒有人能夠擔當的起吧。”
一席話說的這些官員冷汗直冒,有的官員深深後悔自己不應該攪進來,如今想跳走都跳不走,被牢牢的拴在一起。
通判犯難道:“進入蘇城肯定會與道臺、臬臺他們碰面,到時候他們讓我們交人,我們可也是沒有辦法啊?”
冷無爲笑道:“你們平時的機靈到哪裡去了,你們不會把事情搞大啊,最好是滿城皆知,並且含沙射影的說這些大員們,到時候這供詞在你們手上,是他們怕你們,還有我會寫一封信給總督大人,他會出來保你們的,記住,不對頭就把事情搞大,如果沒有動靜,聽不到響的話,你們最後恐怕會被他們整死,有句話不是這樣說嗎,富貴險中求。”
各個官員本來還是有些害怕的,但一聽到“富貴險中求”,頓時來了精神,領命退下。
“冷少,你真的要寫信幫他們說話啊?”田大疑惑道,這冷少從來不幹這麼便宜別人的事情。
冷無爲冷笑了幾聲,“你說呢?你也不是跟我幾天了,我會這麼傻,把把柄送到別人的手上嗎,這可是越權的罪名。你親自去一趟總督府,你就這麼說……”說着在田大耳邊說幾句。
田大心領神會的笑起來。
出了知府衙門,冷無爲與錢敢、石壯會合後,準備返回揚城,不過在回去之前,冷無爲讓錢敢交代一下這裡的江湖兄弟,對凌府的三小姐密切關注。
揚城。知府衙門。
“大人,天龍省撫臺冷大人回來了。”衙役稟道。
正在前堂處理公務的東方白忙道:“快請,不我親自去迎接。”說着連忙跑去。
冷無爲等三人在後堂與傅師爺喝茶聊天,見東方白急衝衝跑來,冷無爲笑道:“東方大人,什麼讓你這麼急啊?”
東方白拱拱手,笑道:“恩師取笑了,學生爲何事,恩師還不知道嗎,學生已經備下酒宴爲恩師洗塵。”說着在冷無爲下手坐下。
“這吃飯的事情不忙,倒是現在有一件事情,你要處理一下。你把這個看一下,看好了用你的文筆把這信上的大意擬一個摺子,送給總督府,就可以了。”冷無爲將信函遞了過去。
東方白接過翻看,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議,傅師爺站在一旁瞧着也驚呆了,忙道:“大人,這摺子遞上去那可是要得罪一大批人,那我們家老爺如何在這裡立足啊。”
東方白倒不是擔心得罪人,但也不明白冷無爲此舉什麼意思,“恩師,學生有直接上奏的權力,爲什麼要把摺子遞給總督大人呢?”
冷無爲笑笑,道:“我讓你做,你就做,你是我的結拜兄弟又是我的門生,我是不會害你的。不過,我提醒你,這段時間你什麼人也不要見,就是巡撫大人過來,你也不要見。你閉門謝客,等總督大人來找你,你才能見。還有如果有什麼人問起這事情的話,你什麼也別說,就說你是按朝廷律法做的,多一字也別說。明白了嗎?”
東方白不明所以的點點頭,但還是說道:“這與新政有關嗎?”
冷無爲笑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最遲明天你要把摺子送出去。過兩天我就要回天龍了,以後全看你自己的了,你多多保重吧。”
東方白詫異的點點頭。
蘇城。總督衙門。
“大人,城門口鬧起來了,宣揚城的地方官在與臬臺大人帶着人叫起陣來,那些地方官說是要見大人您的。”衙役回報道。
自從昨天接到揚城知府東方白的摺子後一直心煩到現在的彭純武,罵道:“他孃的,他們鬧什麼,還嫌老子不夠煩啊,咦,你剛纔是說宣揚城的那些官員,媽的,差點誤了正事,你去帶人把他們帶過來,轉告盛臬臺,讓他通知宋巡撫就說我要請他吃飯。”
“是。”衙役退了下去。
師爺走過來道:“大人,前幾天冷巡撫派人過來,雖然嘴上說要主持公道,實際上那是逼着大人要與宋巡撫他們作對,大人,這些年咱們沒有少收他們的好處,對這事情,咱們是不是……”
彭純武搖搖頭,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冷無爲的人剛走,東方白的摺子就送到我這裡來,他可是有直奏之權的,可偏偏送到我這裡,你想這裡能沒有什麼文章嗎?再說了,冷無爲和東方白是什麼關係,他們是師生關係,保不準這摺子就是他讓東方白給遞的,這冷無爲我可是領教過,那不個好惹的主。”
“那大人您準備怎麼做?”
“你沒有聽那人說嗎,這是貪墨案,其實說大也大說小也可以小,冷無爲把磚頭扔給我,我也不是傻瓜,這磚頭我還把它送回去。”彭純武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總督衙門公堂上。
彭純武拿着供詞,看着臺下的李同知,輕描淡寫道:“來人啊,把犯人押下去。”接着對宣揚城的官員們道:“你們一路上都辛苦了,本督特地擺下酒宴,你們吃好了就回去等消息吧,本督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衆官員忙彎身施禮,心裡了開了花。
揚城。巡撫衙門。此時裡面來了一羣官員。
“消息打聽清楚了嗎?”宋巡撫不安道。
盛臬臺肯定道:“那些人我都給劫住了,沒有想到這時候總督衙門派人來,把他們帶走了,下官看清那牢車裡的人便是那宣揚成的李同知。”
閔道臺慌張道:“撫臺大人,這件事情要是捅上去,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據京城裡的消息那林天遠又官復原職了,而且處處針對相爺,想當初相爺可整死他不少門生,如果這次林天遠拿我們開刀,那……”越想越害怕,說不下去了。其他的官員也是同樣的表情。
林天遠重新上臺,在三天前宋巡撫就接到李相的信函和各方面的消息。當窮途末路的林天遠一擺出支持新政的態度,並引咎自責過去的迂腐後,頓時引起德武帝的注意,並且在林天遠積極態度下,德武帝很快下旨讓他擔當推行新政的首席大臣,位列李忠之前。林天遠一登臺就把大獄給聽了,並釋放大批官員,這時候德武帝也意識到案件牽連甚廣,大多查無實據,便讓林天遠親自處理善後之事,一下子林天遠的權勢炙手可熱,大批從牢裡出來的官員都投入林天遠的旗下。
但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把蕭貴中和李忠兩派的人拴在了一條繩上,兩位宰相同進同退,得到的外省空缺位置沒有多大改變,一時林天遠拿他們沒有辦法。現在京城朝廷已經涇渭分明的分成兩個派系,一個是林天遠所領銜的改革派,此派得到皇帝的大力支持,但也是這樣外省凡與新政掛鉤的官員,一致被認爲是林派,在皇子子中,由二皇子文忍、四皇子文真、十三皇子文祥、十八皇子文允所支持;另一派是李忠和蕭貴中所領銜的保守派,他們的門生遍佈天下,在朝野朝外都被那些官員、讀書人和士紳們所支持,只要是對新政懷有懷疑的態度的,那便被認爲是李蕭派,皇子中,由太子文竟、六皇子文良、八皇子文思、九皇子文堂、十皇子文諤、十四皇子文明等支持。在軍方也一改中立態度,隨着德武帝把呂賢從南方戰場調回京城,換上十三皇爺代替,軍方全部站在改革一派上,但由於十三皇爺的王妃是八皇子文思的姨娘,因此十三皇爺被認爲是保守派,德武帝將十三皇爺譴走,用意十分明顯,那就是全裡扶持改革派。
在這暗濤洶涌當口,宋巡撫要的是安安穩穩的,可沒有想到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你們誰也別慌,我先去探探風,等我回來後再想想怎麼做啊。”宋巡撫無奈道。
衆官應諾。
總督衙門後堂。今天彭純武特地在後堂設宴,招待宋巡撫。
“哎呀,勞煩總督大人,下官實在是不敢當啊。”
彭純武只留下師爺在一旁伺候,笑道:“宋巡撫啊,你是貴人,平常也不怎麼到我這裡來走動走動,你可是看不起彭某啊!”
“哪裡;哪裡,總督大人說笑了。”宋巡撫陪笑道。
幾杯下肚後,彭純武給師爺一個眼神,師爺會意,從懷裡拿出一疊紙放在宋巡撫的面前。
彭純武沉下臉,道:“宋大人啊你可真讓本督爲難啊,這些供詞你看看,可都是關於你們這些地方官的,平時呢,本督懶的去管這些麻煩事,可你們做事也不乾淨些,硬扯到我的面前,還讓別的省官員插上一手,你讓本督怎麼辦?”語氣越來越強硬。
宋巡撫看得頭上直冒了些冷汗,隨便哪一張都是個淘天大案,結結巴巴急道:“大……人,這……全是冤枉……宋某和地方官員的,你可……千萬不要相信啊!”說着就要站起來。
彭純武站起來把他又按回位置上去,嘆口氣,道:“宋大人,我知道你的位置一定有很多人惦記着,可這事情我也難啊,你知道天龍省的冷無爲沒有,這事情他盯的可緊了,這幾日你聽說了沒有,朝廷又讓林天遠出來執政,還把呂賢大將軍招了回來,主掌軍權,而把十三皇爺給放了出去,那是什麼意思還用我說嗎?跟誰鬥也不能和皇上鬥,你說是不是啊,宋大人?”
宋巡撫還想說什麼,但彭純武沒有讓他說,自顧自道:“冷無爲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他可推行新政的前鋒啊,手有御賜金牌,有先斬後奏之大權,就是我也要怕他三分。這事情讓他盯上,那可不是好說的?如今林天遠成了他的後臺,那可是隨時向你們這些李相門生開刀的。”
宋巡撫的手有些顫抖,忽然想到什麼,道:“大人,冷無爲是天龍的巡撫,他插手揚蘇地方政務,那是越權,下官可以參他!”
“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越權了,他去宣揚城辦案,那是因爲苦主是天龍省人氏,他有我的給的文書,在宣揚城辦案那是合情合理。再說那個什麼李同知又遞了什麼辭呈,這倒好把自己變成老百姓了,冷無爲對他用刑倒成了名正言順。你們這件事情是宣揚城的地方官員給捅出來的,雖然我也知道他在後面搞鬼,但他連個把柄都沒有留下,屁股拍拍回他的天龍省,你能把他怎麼着。”彭純武心裡有些平坦,這冷無爲做事總是讓人捉不到他的痛處,自己不是唯一的吃虧的人。
一席話說的宋巡撫不知道怎麼辦好,暗悔當初怎麼就沒有派人監視這個冷無爲,沒有想到他手腳這麼快,搞的自己連反擊的藉口都沒有,難怪當初相爺派人送信要對此人留神,雖然自己也注意了,但沒有想到他會在下面搞動作,現在後悔也晚了。
“大人,你可要救救卑職啊,這幾年卑職可沒有少孝敬大人啊。”說着就跪了下去。
彭純武忙把他拉起來,不滿道:“你這是幹什麼呀,跪下磕頭就能救你的命嗎,你還是想想辦法怎麼把事情處理好纔是。這供詞和人犯我都交給你,你得給我個回話。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別越抹越黑,東方白的摺子已經遞到我這裡來了,他說些什麼你應該知道,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瞧着辦好了。我這裡你儘管放心,只要東方白不說什麼,我也落的個清淨,但是要是東方白把摺子遞到上面,而上面查下來,到時候我會讓你死的更快。你知道了嗎?”
宋巡撫這時候明白彭純武讓他來的用意,那是把事情攔到自己的身上,而這事情最關鍵的人物卻是東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