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武十二年一月。在寧國闖蕩近幾個多月的冷無爲總算帶着他的人回到了安西省的雲州。突然知道皇上封了他爲兩省總督,當即大擺酒宴,以作慶祝。順便也寫了謝恩摺子,並夾帶了一封密摺,上面寫着在寧國所幹的事情,並讓皇上早作準備,若寧國內亂,可圖疆域。
當摺子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二月份了,德武帝的身子開始惡化,看到冷無爲的摺子,雖然心情大好,可又不僅嘆息,六十六歲的他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即使現在時機非常之好,可也無奈之極啊。
御書房裡,德武帝單獨召見了劉本,劉本現在是他最器重的人,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和他商量。
劉本看完德武帝交給他的冷無爲的密摺,神情有些激動,道:“皇上,如果照冷無爲的摺子上講,寧國內亂不遠了。一旦發生內亂,皇上,咱們大漢可以以助寧國皇帝名義出兵討伐楊純,趁勢取得疆土,完成皇上的霸業啊。”
德武帝笑着點點頭,可神情看上去有些鬱悶,道:“你說的沒錯,可朕心裡清楚朕已經完成不了這個霸業,什麼一統南北,一統四國,朕在有生之年是完成不了這個霸業了。北魏弱小,滅它不足爲慮。西楚皇帝無皇子,仁義皇帝一死,朝局必然混亂,再者他們官員腐敗,軍力在打南李的時候損耗過多,並且統轄南李之民太過苛刻,只要以後機會合適,跳動暴民作亂,西楚必然損於自耗之中,到時滅它也是有希望的。西商現在雖然看似平穩,但並非君主掌權之國,各地方族長權力超過中央,並且各自爲政,打仗必須要各族長出人出錢纔可湊齊軍隊,雖有能徵之將,但也多數老矣,年輕的卻又良莠不齊,它自保尚可,攻敵則無力,只要數十年之後,我朝能有一大將,率軍攻它,雖不能立即就亡,但也是遲早的事情。現在惟有寧國讓人難安。論天下兵馬強壯、將領之廣無出寧國者,要想滅它,我大漢有心無力啊。”
劉本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德武帝的雄圖大業了,統一疆土之事,天下自古就沒有人能夠做到,而德武帝卻早已經深深埋在心裡,他要成爲天下萬民的君主,要讓四夷臣服,對疆域有道不完的慾望。新政事實只是爲了在正式大規模作戰之前做好基礎,做好後勤的保障作用,他是一代雄主,如此大計他除了和劉本說過外從沒有和其他人說過。
“皇上,如果我軍在寧國內亂時乘機出兵相助寧國,實乃最好的時機,寧國的皇帝必然會答應,皇上不必顧慮。”劉本奏道。
德武帝嘆口氣,道:“你不必安慰朕了,寧國內亂需要一段時間,可朕估計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太醫已經和朕說過,朕最多隻能活到明年,前提還是不像以前那樣操勞,但朕估計是做不到了。”話語之間大有英雄氣短之意。
劉本忽然跪了下來,嗚咽着流着淚道:“皇上,您要是不在了,這大業還有誰能完成啊,皇上,您可千萬不能有什麼事呀,大漢王朝還需要您來撐着。”
德武帝苦苦的笑了笑,站了起來,走到劉本的跟前將他攙扶起來,道:“朕知道你忠心,因此朕才單獨找你商量事情。如今京城防衛全在呂賢的手裡,自從立太子之後,呂賢與太子走的太近了,朕很不安。因此我準備將冷無爲招回京城,讓他管九門。太子的事情你是最清楚的,讓他當未來的大漢皇帝,朕很不放心。這一次就算是對他的考驗,如果他還有幾分良心,朕會給他機會,如果不能,也怪不得朕了。”
劉本聽言,驚出一身的冷汗。
德武十二年三月十日。陝安總督冷無爲奉詔回京述職,人還沒有到京城就亂成一團,原因是據傳言,冷無爲回京有可能與皇上心中繼承人有關。而這一次同時回來的還有十三皇子文祥。
西北往京城的途中,大隊人馬徐徐前進。作爲冷無爲下屬的齊海留在了雲州,處理軍中之事,跟冷無爲回京的人的都是冷無爲的親信,換句話說,在這幾年的相處中這批人都被當作冷家軍了。他們說不上尊敬冷無爲,但卻很忠心他,畢竟現在他們能有今天的風光和冷無爲是有密切的關係。
“制臺大人,你說皇上讓我們回京是爲了什麼?我真有點搞不懂,眼看寧國就要亂了,正是我們去挑撥出兵的好時機,可卻把我們叫回去,真搞不懂皇上和朝中大臣在想什麼。”姚勝騎着馬在冷無爲的馬車旁說道。
冷無爲向來不怎麼習慣騎馬,因此通常都坐着馬車,不但舒服而且還有美人陪着,多爽快,他沒有立即搭姚勝的話,而是對跟在姚勝旁邊的文祥道:“十三爺,你是怎麼看這事情的?”
文祥笑了笑,道:“我估計制臺大人恐怕有喜了。”前些時候文真曾寫信給他,爲他分析朝中局勢,囑咐他讓他盯緊冷無爲的一舉一動,據諸葛先生所言,皇上對太子那幫人可能有所行動,而冷無爲將很有可能是一步很重要的棋子。
姚勝不解問道:“十三爺,屬下這就不明白了,咱們大人都已經是總督大人,官居正二品,手握三十萬大軍,爵位封到二等公,可以說官已經做到及至了,難不成還會封王不成。或者當軍機大臣,這根本就不可能。咱們大人又不是……”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言外之意就是異姓是不能封王的,而軍機大臣哪一個不是飽讀學士或者資歷甚深,雖然冷無爲有些功勞但還到不了那個份上。
文祥笑了笑,道:“姚將軍,本準郡王和你打個賭,冷大人到京城後,比如得到皇上的召見,緊接着就是職務的變動,你可信?”
姚勝當即搖頭,“這我可不信,難不成皇上要降我們大人的官不成,要是降官那之前也不可能去封官啊。”
話分兩頭,冷無爲一回京,文靜和樂靈也收拾行李準備回京。文靜因爲是偷跑出來,所以一直就不怎麼見人,和樂靈住在一起,搞些什麼琴棋書畫好不自在。就是連文祥,她也不主動去見,再說她也根本就不想見,沒有必要去見。當知道冷無爲莫名其妙要回京時,她不由的猶豫了,一般說來封疆大吏回京述職都是一定的日期,從來沒有過皇上下詔書的事情,除非那裡出了什麼重大事情,皇上要仔細盤問,否則是不會下旨意的。可安西省根本就沒有出過什麼事情,一切都很太平,這旨意下的有些蹊蹺,因此決定回京看看,同時也想去看看她的父皇。
而樂靈則是看到寧國將要發生內亂,從各方面的消息傳來,楊純正在以大夏之地爲根基,正在佈置戰局,惟今之計最重要的就是大漢對這事情怎麼看待,如果大漢能夠出兵,那楊純就折騰不了多久,因此她也決定去看看大漢的京城有何風雲,同時也派人召集唐國舊臣,趁勢起兵,雖然復不了國,但也可以在寧國亂他一陣子。
一時之間風起雲涌,全部圍在了大漢朝的心臟,京城。
荒涼的古道上,行着一輛寬敞的馬車,後面跟着一支兵馬,卻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想是避免聽到車中人談話的聲音。
“公主,你說冷大人到京城是不是準備出兵寧國啊,如今是這麼好的機會,可真是難得啊。”樂靈端着茶,眼睛卻看向文靜,試探道。
文靜並非是沒有心機之人,她以前可是在京城開館招攬人才的,對國家以及周遍列國的事情也都有相當的瞭解。她含了口杏仁微微笑道:“樂仙子,你好象很關心我大漢出不出兵對付寧國啊?”
樂靈很鎮靜,當下淺淺的笑道:“你知道我是跑各路買賣的,有戰爭對我們的生意不好啊,所以就比較關心。試想誰喜歡在戰亂的時候能安心自在的聽琴賞景呢,我們這些藝人那都是吃四方飯的,什麼都要了解,否則走錯路那可就不得了,你說呢,公主。”
文靜似笑未笑,眼看旁路,道:“出兵不出兵,我倒說不好,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纔對。父皇對冷大人頗爲依賴,他曾經說過,用正途之才得爲正而限於正。換句話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科舉正途的人做事情往往被條條框框的束縛,因此有些事情他們辦不好,而不是正途出身的人,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他什麼招都敢用都敢使,爲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就像咱們這位冷大人。他每次回京,朝中都會有有件大事情在等他,所以他這次回京可並不輕鬆啊。”
樂靈微笑同意的點點頭,“想不到公主這麼瞭解冷大人,冷大人可真是幸福啊,就不知道冷大人在公主的心中是依賴的人還只是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工具。”不知道怎麼了,話一出口,樂靈心裡就打鼓,怎麼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酸酸的味道。
文靜笑了笑,她盯着樂靈,道:“咱們是彼此彼此。”
看來這兩人女人都不簡單啊,心機都深,也許她們的出身就決定了她們都有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