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川右手捏着紙張輕輕摩梭,落在字跡上的眼神微微凝滯,想到方纔進屋前自己與蘇瑤也說話的語氣,一股難以言語的愧疚情緒慢慢滋生。
“嘎吱——”
書房剛剛關上的門又被重新打開,院中護衛和丫鬟俱看向祁川,只見他們家世子一臉陰沉的走出來,快步行至蘇瑤也的屋前,一腳跨入順手關門。
這行雲流水的動作把衆人看的一怔,可想一想祁川與蘇瑤也乃是定了婚約的未婚夫妻,也未作多想。
彼時蘇瑤也正在屋中整理的藥草,打算看看有哪些還可以用來製成藥膳以供備選。祁川陡然闖入,嚇得蘇瑤也手裡的五味子落了一地,蘇瑤也拍拍胸口,小聲帶着埋怨道:“世子又怎麼了, 一驚一乍的,怪嚇人的。”
祁川看向蘇瑤也神情複雜,嘴巴蠕動卻未曾說出一句話。
蘇瑤也不知道祁川又是哪根筋搭錯,她不想理會,彎腰去撿掉落的藥材,撿着撿着視野裡出現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那雙手撿東西的動作比蘇瑤也更快,沒一會兒就把蘇瑤也顧及不到的那些藥材歸置到一起,遞到她手邊。
“世子又怎麼了,若是方纔有氣沒撒完,繼續撒就是了,屈尊降貴做這些幹嘛。”蘇瑤也也是忙了半宿,絞盡腦汁才寫好那一張名單,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求表揚就被批了,要說不氣也是騙人的。
遞藥材的手顫了顫,蘇瑤也起身,手的主人也跟着起身。
蘇瑤也接過東西放在桌上擡頭去看祁川,等他開口。
“你的想法很新穎,跳脫陳規,真有很讓人眼前一亮。”祁川語氣有些僵硬,神色也不自然,可見平日還是夸人誇少了。
蘇瑤也明白祁川過來的來意,心中那一點點不滿立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抿了抿脣,儘量不讓自己笑出來,故意板着臉說:“可方纔世子還說我壞了您的事,摔門摔的可響了,世子忘記了不成?”
祁川的臉色沉下去幾分,面色鐵青,偏偏沒辦法開口。
“撲哧。”蘇瑤也難得見祁川吃癟,終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祁川聽見蘇瑤也的笑聲,反而鬆了鬆神色。面上一鬆,話也容易出口多了:“是我不對,沒弄清楚事情就胡亂斥責你,我道歉。”
驕傲的小老虎第一次低下頭,蘇瑤也自然不能欺負人,她伸手輕輕拍了拍祁川的肩:“若是對世子有用,我半宿的辛勞加一頓訓斥也算是值了。”
祁川心中一暖,擡起頭看到眼前人的神色中帶着一抹異樣。那股心間的暖流似乎流遍全身,整個人都暢快了不少。
秋蕤院裡忙的如火如荼,秦氏那邊也沒有閒着。
秦氏身邊的貼身嬤嬤讓人守了好幾天,摸準墨兒去雲韶院的時辰,悄悄和秦氏憋着壞。
這日祁川需要去行宮安排一些東西,蘇瑤也替他打理好一切,臨着出門的時候,祁川忽然握着蘇瑤也的手說:“阿也,你同我一道去吧。”
“我?”蘇瑤也有些驚訝:“可我身份低微,那種地方恐怕……”
“不要妄自菲薄,這些時日你給我的建議不少,賞荷宴裡理應有你一份功勞,你自然去得。”祁川目光灼灼說道。
蘇瑤也看出他志在必得,若是自己忸怩反倒失了風度,她點點頭:“如此,我便於世子一道去吧。”
等人走後,墨兒在院中處理掉手上的事物,想起今日還沒去給雲韶院送藥,便提着自己的小竹籃出了門。
穿過花廊,墨兒走到拐角的事情被迎面走來兩個女婢撞了一下,墨兒皺眉低頭去拾自己的竹籃,輕聲道:“兩位姐姐這麼着急做什麼?”
兩個女婢知道墨兒的身份,也不敢招惹,連連道歉,也低頭去撿自己東西。
雙方擦肩而過,等墨兒前腳剛踏進雲韶院,後腳就被人摁住。
竹籃飛出去老遠,墨兒面色一驚,連忙大聲喊道:“你們是何人,怎敢在國公府內鬧事?”
墨兒還算聰明,知道用這樣的方式驚動其他人,很快柳月娘就帶着自己的婢女走出來,見墨兒被人摁住,立馬高聲道:“你們是何人,這可是我的院子,快些放開墨兒。”
“哼,柳姨娘您是想銷燬證據嗎?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心中沒點數,還敢在這裡大呼小叫。”其中一個摁住墨兒的小廝譏諷道。
柳月娘被氣的臉都變了色,她擰眉指着小廝道:“我可是府中姨娘,你是什麼人,居然敢這般同我說話。”
“哎呦,這不是柳姨娘?”不知何時秦氏也從院門走進來,跟在她後面的還有祁銳。
柳月娘心道不好,秦氏忽然來自己這裡準沒好事,她立馬換上一副柔弱的面容走到祁銳的身側:“老爺,妾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您可要爲妾身做主啊。”
祁銳拍了拍柳月娘的手,神色還算柔和,他低聲安慰道:“若證明與你無關,我定會還你一個公道,月娘莫怕。”
秦氏看見這一幕,氣的眼睛都能噴火。
只不過她扭曲的面容只出現了一瞬,隨即又換上一副賠笑的姿態走到祁國公的身邊:“老爺,我既然請你過來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你瞧瞧那個被捉住的丫鬟是誰院子裡的?”
祁銳順勢望去,一眼就認出墨兒。
這丫頭不是祁國公府之人,是將軍府送過來的,礙於老將軍的情面祁銳不能把人送走,心中多少有些膈應,平日裡也會多注意幾分,今日在這裡看見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丫頭可不簡單,她明面上給世子當着丫頭,暗地裡可是幫着世子與他人暗通款曲。”
柳月娘臉色一變,若是聽到這裡還明白秦氏意圖就太傻了,她伸手輕輕拽了拽祁銳衣袖:“老爺,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月娘整日呆在院中連門都不出,怎麼可能與人……”
“柳姨娘着什麼急,我也不曾說是你呀,難道你這就叫……狗急跳牆?”
柳月娘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偏偏她不是個性子潑辣的人,這個時候都不曾與秦氏頂撞什麼,只是端着紅着眼拽着祁銳的衣袖,一雙含情眸盛滿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