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商議得差不多了,楊篤清在方家主人的熱情挽留下,自是推卻不過,留下來做客。
方錚見長平出了前廳後,直奔方府大門而去,表情羞憤異常,於是向楊尚書告了罪,趕緊追了出去,招待工作便交給了方老爺。他倒不怕長平羞憤之下會跟自己過不去,他擔心的是,長平不高興,京城的痞子混混們會遭殃。
以往很多次經歷表明,長平不爽的時候,一般都會帶上那羣殺氣騰騰的娘子軍,滿京城的晃悠,專找那些不長眼的混混們,抓着了便往死裡招呼。上天有好生之德,痞子混混也是很有前途的職業,不能因爲長平的一時泄憤,而導致整個蠱惑行業動盪不安,這對京城的長治久安殊爲不利。
大門外,長平顧不得門房的下人們愕然注視的目光,紅着臉使勁的捶着方錚的胸膛,邊捶還邊羞惱的嬌嗔道:“都怪你,都怪你!這下我可沒臉見人了!”
方錚忍着痛道:“……別捶啦,你若把你未來的老公活活打死,那才叫沒臉見人呢。”
停了手,長平恨恨的瞪着他:“你爲什麼不早提醒我?”
方錚叫冤道:“我怎麼提醒你?你自己一腳踹開門殺了進來,提醒你也晚了呀。”
長平自知理虧,悻悻的哼了一聲,默默的扭頭便走。
“哎,你上哪兒去呀?”方錚急道。
“沒臉見人,我去死好了!你管我!”長平賭氣道,腳下越走越快。
方錚嘆口氣,知道此時公主殿下心情很糟糕,馬上就要嫁進門了,臨了卻出了這一檔子事兒,將她在公公婆婆心中的印象毀於一旦,更可氣的是,還是她自己親手毀掉的,害她想找個出氣的人都找不到,教她如何不鬱悶?
方錚沒辦法,只好陪在長平身邊安慰她,說什麼以後再好好表現啦,回去告訴爹孃這次是發揮失常啦,大不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啦等等,長平不知是想通了還是被方錚逗笑了,一會兒的工夫,她便又重新恢復了花兒般美麗的笑顏。
恢復了好心情的長平此時卻有了逛街的興致,一路拉着方錚前前後後到處亂跑,長平身後還跟着幾名女侍衛,一行數人就這樣出了方府一直慢慢的逛到了城北。
後來方錚實在累得不行了,女人到底是種什麼樣的生物?古代娘們跟現代娘們根本就沒有區別嘛,一逛起街來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由此證明,男人是多麼的苦難深重,而且這種苦難是從古代就傳下來的。
“停!打住!”方錚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阻止了長平想進一家綢緞店血拼的計劃。
“不……不行了!”說着方錚指了指掛在身上的雞零狗碎,長平的品味很怪異,買東西從不看價錢,不管是高級古玩還是地攤假貨,只要她覺得有興趣的,一概買下來。所以此時方錚身上掛的,手裡提的,肩上扛的,全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兒。
比如幾支玉簪,一幅名家書寫的真跡,一株號稱已有千年的人蔘,擺地攤那小子賭咒發誓說他親眼看見這人蔘成了精,光着屁股滿山到處亂跑。更過分的是,長平竟然在地攤上買了一把據說半夜會發出金鳴之聲的龍泉寶劍,這就比較扯淡了,方錚認爲除非這把龍泉劍是母的,半夜思春纔會直叫喚。
可長平不管這些,她只要看上了就一定得買下來,做爲她未來的老公,方錚只好咬着牙不停往外掏銀子。——幸好籌建影子訓練基地的工程款被方錚貪污了不少,不然今天可就難堪了。老婆想買東西時,男人卻出不起錢,這跟男人在牀上關鍵時刻不舉一樣,丟臉至極。
饒是如此,這一輪逛下來,方錚也花了數百兩銀子,心疼還得堆出笑臉,將胸脯拍得響噹噹,“不差錢!想花多少儘管花!”
瞧着方錚精疲力盡的模樣,長平心疼了,一招手叫過一個女侍衛,將他身上的東西都取了下來,吩咐侍衛送回府裡去。
女侍衛牛烘烘的單手接過方錚身上的東西,還舉重若輕的在手上隨意掂了掂,接着輕蔑的看了方錚一眼,轉頭離去。
“她這眼神啥意思啊?”方錚不爽了,“有力氣早點過來搭把手呀,我累個半死倒還鄙視我了,靠!”方錚覺得自己的男性尊嚴受到了挑釁。
長平嘻嘻哈哈的推了他一下:“行了,你跟我手下的侍衛治什麼氣呀。”
方錚悻悻哼道:“有本事單挑!”
長平疑惑道:“真的假的?你最近長本事了?該不是看人家走遠了才放狠話吧?”
方錚嘴硬道:“……當然是真的!”
“那我明日便安排你和她打一場?”
“咳咳……明天我有事,不,最近這段日子我都很忙,抽不出時間,不過我身邊的殺手哥哥最近比較有空……”
“格格格,你個混蛋,簡直壞到骨子裡了!”長平嬌笑着朝方錚使了一招黑虎掏心。
“……”
兩人在喧鬧的大街上手牽着手走着,這個時代男女大防很嚴,見這對男女旁若無人的牽着手,路人不禁驚駭不已,紛紛朝他們指指點點。好在方錚來自前世,而長平更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性子,對衆人的指點毫不在意,反倒是聊得更加起勁。
“喂!快來看快來看,你看前面那女子,穿的衣裳真好看呀!”長平扯過方錚的衣袖,指着前方不足一丈遠的一個女子背影,興奮的道。
方錚定睛望去,見此女子背影窈窕,細腰豐臀,走動之間盡顯丰姿綽約,光看背影就讓人忍不住大吞口水。
方錚摸着下巴,眯着眼肯定了長平的審美觀:“嗯!確實好看!這樣吧,我上去把她的衣裳扒光,然後衣裳歸你,人歸我,怎麼樣?”
方錚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至少一丈方圓內還是能夠聽得到。
那位衣裳好看背影也好看的女子顯然是聽到了方錚的輕浮話,腳步一頓,猛然回過頭來,與方錚打了個照面。
只見此女年約二十三四,瓜子臉,柳葉眉,細潤如脂,滑膩似酥,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少顯風姿其蠻腰若晚風拂柳。
“哇!鳳姐!你怎麼在這兒?”方錚大是驚奇的叫道。
鳳姐哼道:“我還道哪個混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民女,原來是方大少爺,這就難怪了。”
方錚一窒,乾笑道:“巧合,純屬巧合,下次我一定看清了正面再調戲。”
鳳姐聞言媚笑道:“莫非方大少爺嫌棄姐姐我人老珠黃,已入不得你的法眼,不夠資格讓你調戲了?”
方錚一楞,接着搓着手笑道:“哪能呢,主要是跟鳳姐太熟了,呵呵,不太好意思下手……”
長平見二人只顧寒暄,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小丫頭不高興了。
“喂!你們當我不存在嗎?”長平一直對鳳姐的印象不好,覺得她生相狐媚,經常勾引方錚,而且還嫁過一次人,所以說起話來便沒那麼客氣。
鳳姐這時才注意到方錚旁邊有個小姑娘,定睛一看,竟然是長平公主。鳳姐面色一肅,便待下跪行禮,方錚趕緊攔住她:“哎,使不得,這是大街上,別引人注意。”
說着方錚還趁機拉住鳳姐的手,裝作攙扶她的樣子,面色一本正經,如同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般,暗中卻在她白軟嫩滑的玉手上摸了幾下,嘖嘖,真不知鳳姐用的什麼保養品啊,二十三四歲了,小手嫩得跟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摸了還想摸。
鳳姐風情萬種的白了方錚一眼,順勢也就沒向長平行禮。紅着俏臉不着痕跡的抽回了被方錚暗裡反覆撫摸着的玉手。
長平又不是瞎子,見二人眉來眼去的,如何不知他們之間存着曖昧?儘管心裡酸溜溜的,卻也只能強行忍住,不過由此她對鳳姐更多了幾分敵意。
“鳳姐,你一個人在逛街?”方錚奇道。
“我正好去你家找你,又聽你家門房說,今日有禮部尚書來商議你與公主殿下的婚事,我不便打擾,所以就回來了。”
方錚高興道:“莫非鳳姐良心發現,打算給我分紅了?”
鳳姐笑道:“非也,店裡來了個客人,指名要見你,他說不敢去你府上,怕引人注意,沒法子,只好由我來跑腿啦,可巧在這兒遇到你了,不然我這腿都快跑斷啦。”說着微彎下腰,隔着衣裳輕輕揉了幾下大腿。
方錚眼瞧着鳳姐裹在長裙裡,卻仍顯得修長有致的長腿,不禁暗暗吞了吞口水,想象着若是能與這長腿的主人巫山雲雨,長腿緊緊盤在自己的腰間……
色令智昏下,方錚脫口而出道:“……鳳姐如此辛苦,小弟實在過意不去,不若讓小弟來幫揉揉腿如何,小弟的技術很棒的哦……啊!”
伴隨着一聲慘叫,長平得意的收回了掐在方錚肋間的蔥指。
得意忘形是要遭報應的,方錚很快便明白了這個道理。
“店裡誰要見我?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連我家都不敢去……”方錚揉着腰間的軟肉,齜牙問道。
鳳姐搖搖頭:“他說他姓吳……”
“吳公子?”方錚想了老半天才想起來,接着一拍大腿,這些日子忙,怎麼把這小子給忘了?這小子還欠我近百萬兩銀子呀!
“吳公子在店裡?”
見鳳姐點頭,方錚高興的笑道:“剛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哈哈,走走走,趕緊的,去見送財童子去。”
長平與鳳姐在方錚連聲催促下,很快便到了如玉齋。
吳公子正坐在後院當中,一位帳房先生正在招待他。吳公子滿腹心事的模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帳房先生說着話。
一見方錚來到,吳公子臉上不由閃過幾分喜色,急忙站起身來,朝方錚作揖道:“草民見過方大人。”
吳公子今日打扮得比較儒雅,比起上次去方府時,被方家護院折磨得衣衫襤褸的模樣強多了,而且精神氣色也很好,就像個古代小白領似的,臉上多了份自信,整個人看起來頗有幾分風度翩翩的氣質。
這小子最近在幹嘛?搞傳銷去了?
方錚拱手笑道:“吳公子,好久不見,比以前帥多了啊,都快趕上我了。上次見你還像人猿泰山呢,今兒個改白馬王子了?”
長平和鳳姐不認識吳公子,但二女聰慧,看得出他們有要事相商,便識趣的到店內看脂粉去了,偌大的後院只剩方錚與吳公子二人。
撩了撩長衫,方錚施施然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吳公子道:“小吳啊,聽說你找我,我急急忙忙便跑過來,可我奇怪,你幹嘛不直接來我府上呢?我家是龍潭虎穴,讓你這樣害怕?”
吳公子急忙笑道:“不敢不敢,實在是草民有機密之事,到您府上找您,怕會引人注意,爲掩人耳目,草民只好斗膽將您請到這裡來,還望方大人恕罪。”
“這麼神秘?”方錚皺着眉問道,接着雙眼一亮,大手一伸:“……別的先不說,給錢!”
吳公子愕然道:“給……給什麼錢?”
方錚不高興了:“你欠我一百萬兩銀子,你忘了?除去你還我的四萬兩,你還欠我九十六萬兩,有憑有據的,莫非你想賴帳?”
吳公子嘴角一垮,哭喪着臉道:“方大人……我……草民今日來見您,可不是爲了還錢……”
“沒錢你來見我幹嘛?咱倆的交情還沒到一起吃喝玩樂的份上吧?”方錚不滿道。最近方大少爺手頭緊,好不容易有位債務人主動要見他,原以爲自己可以撈個一兩萬兩銀子先對付對付,沒想到這債務人不是來還錢的,這讓方錚感到很不高興。
吳公子見方錚臉色沉了下來,不由嚇壞了,忙解釋道:“方大人,您上次給了草民二萬兩銀票,要草民接近潘尚書的大公子潘陶,與之交好關係,您……不會忘了吧?”
方錚轉了轉眼珠,接着一拍腦袋,——別說,還真給忘了。當初要吳公子接近潘陶,是想從這方面入手,試試看能不能得到一點關於潘尚書作惡多端的證據。如今看來,吳公子主動求見,是有收穫了。
方錚一直沒太重視這事兒,特別是接手了影子後,手下幾十號擅長打探情報的精英人士,又怎會記得吳公子這顆可有可無的棋子?
目前方錚關心的重點,是自己沒銀子花,所以對吳公子送上門來情報,他倒覺得不甚重要。就潘尚書家那倆草包兒子,估計也說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啜着牙花子,方錚斜睨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吳公子衣着如此光鮮,怎會沒錢還我?你知不知道本官現在窮得恨不能將一兩銀子掰成兩半兒使了?”
吳公子哭喪着臉道:“大人,您甭掰了,省點力氣吧。草民昨天就試過了,掰不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