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雨過天晴,這日是小年,龍王廟裡噼裡啪啦的爆竹聲響個不停。
不僅是龍王廟,整個彭澤縣都沉浸在這種爆竹聲中。
據說是一種新型的紙爆,從袁州那邊傳過來,非常響亮,正適合鄱陽湖地帶久旱逢甘露的喜慶氣氛。
雨過天晴後彭澤縣空氣中有一種冷冽的清新,天空蔚藍如洗,西市碼頭橫七豎八的船隻又重新浮了起來,遠處鄱陽湖微波盪漾,湖光山色,美輪美奐。
梁山租了一艘船,也沒帶艄公,向傳說中的水月峰所在水域進發。
許賢與張靜楚兩個小傢伙呆在井底繼續修煉,至於吃食自有龍王廟裡的祭品。
梁山囑託,若是有什麼感覺不對,立刻停止修煉,等他回來。
許賢與張靜楚原本想跟着師父一起去,但是梁山不讓,也就只能撅嘴扮委屈狀,在井底好好苦練。
年前趕到建康金陵宮,時間算起來有些緊,若是帶上二小,那就更慢了。
梁山決定讓他們暫時就留在龍王廟,等他們修煉有小成再去建康匯合。
金陵宮目下是個什麼狀況,梁山還不知,等那邊一切安定下來再派人過來接他們也行。許賢與張靜楚兩個在龍王廟梁山也放心,他們兩個已經有一定羣衆基礎,可以以神媒身份出現,在彭澤縣這一畝三分地來說,因沒什麼大礙。
梁山雖不懂面相,但是也能看出兩個傢伙是福厚之人,既小有波折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梁山計劃中是在水月堂呆上兩天,第三天回到龍王廟,檢查一下二小的修煉進度,安心修煉等師父安頓好再派人接他們兩個。梁山估計會有些麻煩,諸如許賢撲過來抱住自己大腿不讓走這些都可能有,不過樑山都準備好了說辭。
這個時候,水月峰下那條外界必經之路上,水性楊依然在各種各樣的嫵媚動作。當從歐陽無明那得知要對付的是梁山伯之後,水性楊就很緊張,同時很興奮。
水月峰外有什麼動靜,來沒來人,都會有內門弟子第一時間通知水性楊,而歐陽無明則在內門閉目養神,等着這一刻的到來。
他一定會來!這是歐陽無明的話。
水性楊只能選擇相信,然後就是全身心投入即將要的進行的演出。
略有些溼漉漉的草地上,水性楊扭動着身軀,擺着各種姿勢。
水月堂功法多以水系爲主,以柔見長,水性楊可謂把女子的柔弱不堪演繹得淋漓盡致。
水性楊漸漸也滿意,認爲是個男人見了就熱血沸騰。可是,水性楊不敢掉以輕心,因爲梁山伯他聽說過,其娘子就有兩個是聖女,一個是正清派的祝輕雲,一個是花間堂修真堂內享有第一美女的花月影。
水性楊想起這個就激動,若成功誘惑了梁山,豈不是等於自己的魅力比那些傳說中的女人還要強?
水性楊在一次次演繹當中全身心投入進去了。
來吧!來吧!那些高高在上的聖女們不能給你帶來的人間極樂,我,水性楊都可以,任君採擷,予取予求……
一個時辰前,一次錯誤的警報讓水性楊差點陷入自己製造的慾海而不能自拔,搞了半天是一個不知名的窮酸書生,根本不是梁山伯。
等吧,既然聖子歐陽無明說了會來,那就一定會來。水性楊散去高亢的情緒,重新開始積蓄,隨時等着內門弟子的通知。
而這個時候,梁山在水月峰雲霧外頭恰好看到那個窮酸秀才。
在常人的視線中,已經看不到西市碼頭後,梁山屹立船頭,而整艘船就像後面有一個巨大推動器一般噴出一道巨大的水流,迎風破浪地快速駛去。
對於世人而言,水月堂所在處在雲霧之間,而在修士眼,自然一眼就能破開層層雲霧。
一路之上美景更勝,遠處灘塗、沼澤,無數的白鶴、斑嘴鵜鶘、白琵鷺、小天鵝、白額雁各自散居在水澤之間,天空中正展翅高飛一羣白鶴,鶴舞九天的美姿讓人目不暇接,而梁山船頭定上空盤旋着數十蒼鷹,發出尖銳鳴聲,好一個鳥類天堂!
然而,在這天堂一般的美景也會有不應景的,這就是窮酸秀才的哭聲,實在大煞風景。
“這位兄臺,這是做什麼?”梁山目光在秀才身上一轉,這就是一個凡人。
“咦?”秀才不哭了,擡頭看到梁山,神情一愣,“你也是來尋仙的嗎?”
“尋仙?”梁山聞言一愣,旋即點點頭,道:“算是吧。”
“兄臺如何稱呼?”
“鄙人姓樑。”
“在下姓幹,名寶寶,你可以稱我幹寶寶。”秀才四處看了看,目露悽色,道:“在下聽說這鄱陽湖中有仙山,有美妙絕倫的仙子,是以來仙山求一佳偶的。”
“哦,是幹兄啊,我還以爲你是來尋仙覓道的。”
“非也,非也。”幹寶寶連忙說道,臉上猶是眼淚鼻涕痕跡,卻也不顧不得的,哭了半天居然在茫茫湖面上遇到了人,立時興奮起來。
“幹兄,小心。”梁山話音剛落,興奮的幹寶寶就手舞足蹈的趴倒在船上,船身一陣搖晃,唬得他臉色發白,掙扎着爬起,連忙拍胸,“好險,好險。”
這秀才也太扯了,水月峰就在眼前,梁山也不急,問道:“幹兄爲何至此?”
梁山這一問,立刻又勾起秀才的一把辛酸淚,立刻向梁山大倒苦水。
核心內容是,秀才娘子嫌其家窮,沒有情趣,又什麼事都不會做,終於棄他而去另攀高枝。
這時代夫妻離異,並沒有後世那麼嚴格。乾巴寶遭此厄運,終日遭鄰里取笑,一日搜得祖上一冊《搜神記》,其中記載彭蠡湖有仙女,鄉野之人偶至,遂成天合。幹寶寶讀來怦然心動,鄉野之漢尚且有仙女適,更何況他書生?
本來也只是在心頭打轉,沒有這麼決絕,被鄰居大嬸一次大罵,幾乎是“指着和尚罵禿驢”,幹寶寶遂憤而離家,發誓要娶一仙女回家,讓鄰居看看,更主要是讓前妻看看,非羞臊死她不可,遂有這一人撐船而來的壯舉。
只是到了地方,雲霧不知深淺,先前在岸上漁家對他的好心叮嚀,說奇險處固然可能有仙女,卻也可能有惡獸。
幹寶寶漸漸清醒,發現天地茫茫,就自己孤船單人,心裡一慌,連兩個船槳也不知道飄到哪去,想到若無船隻過往,幾天過後,自己非得餓斃在這,於是哇哇痛哭,自然不再想“仙子跟其回家不嫌家貧窯破”的故事橋段。
“原來貴祖上就是《搜神記》的作者,久仰久仰。”梁山心道,這幹寶寶還算是名門之後啊。
幹寶寶說了一通,心中覺得爽快無比,忽然嗖的一聲,兩塊東西砸了過來。
幹寶寶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兩塊船槳,心中一喜,再一擡頭,那位樑兄與他的船卻消失。高寶寶立刻揉了揉了眼睛,雲霧中隱隱約約見到一人一船,就聽到裡面傳出樑兄的聲音:“世人有腳,用腳走路;書生有筆,用筆言志。”
幹寶寶頓時目瞪口呆,喃喃道:“仙人!仙人!”唸叨了幾遍,旋即臉露懊惱之色,見仙人而不識,失之交臂,不由得頓足。
“世人有腳,用腳走路;書生有筆,用筆言志。”幹寶寶跟着唸了幾遍,恍然,一拍腦袋,道,“對啊,既然祖上就有記錄山川神怪誌異,爲何不繼承這個?行萬里路,記錄這些奇人異事,不枉這些人來世走一遭。對了,此次定要遍個好故事,讓那天上最美麗的仙女愛上那正直善良的落魄書生,如此大妙!大妙!”
梁山並不知自己隨意的一句,開啓了民間傳說的一經典範疇——仙女愛上落魄秀才。梁山卻是知曉,世上之人,大多如這幹寶寶一般不如意,或者家庭或者事業,若是人人“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劍”,這世界就大亂了。
幹寶寶這等情況,就得讓他有事做,有個虛無縹緲但是激勵人心的目標可以追求。說起來就是點撥,梁山見幹寶寶天靈蓋文華隱顯,只是順勢而爲罷了。
一炷香的功夫穿過雲霧,上得岸,根據記載,這只是水月峰外圍一圈上,越過還有一圓形猶如玉帶護城河一般的湖環繞水月峰。
山高石青而林密,泉流叮咚,藤蘿擋道,沒有大道小徑,這是真正的人跡罕至的所在。這些難不倒梁山,越過高山,再涉水而過水月峰的“護城河”終於踏上水月堂的地界。
舉目望去,水月峰共三個三頭,延綿之勢力安詳猶如一少女側臥,天地之靈氣與秀氣匯聚,山光水色極盡柔美,果然是一塊寶地。
眼前一條小徑,蜿蜒如蛇,從兩塊巨大的石壁中插入,裡面自然是別有洞天的水月堂世界,就在這時,梁山就聽到不遠處有女子急急呼道:“救命啊!救命啊!”
梁山身子一動,循身飛去。
“啊,蛇!”女人的驚呼聲又傳來。
闖過那兩塊巨大石壁,很快梁山就看到一片桃林,若是春日則是桃花滿樹的光景,遠近則是大小杜鵑,桃花開過,就會使杜鵑漫山遍野之時,可惜眼下卻淒涼得很,跟聖劍堂的四季谷卻是不同。
梁山並沒有把呼救的女人放在心上。
彈指弦通最知人心,更何況是一境界低與自己的女人,那聲音雖然悽惶可憐,幾可亂真,但是梁山還是聽出女人的做作。
“茲拉”一聲,衣衫爆裂的聲音,梁山心道壞了,人家根本不在乎你是否識別出真假,你來我就給上猛料。
梁山視線之中那半躺半遮半掩、誘惑盡顯的女人居然瞬間爆裂自己的衣衫,一身奶白的嬌軀只餘一些殘片遮體,行動之果決沒有半點含糊,然後女人脖子一扯,聲震山谷:“非禮啊!非禮啊!”梁山心道,這就是傳說中仙人跳?正想着,就看到有一個英俊瀟灑的公子哥一般人物從一棵高大桃樹跳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