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四更,明天早上七八點左右有一更)
和鄒秋華同一天,鄒晨也和黃麗娘一起坐上了回來的馬車。
去的時候坐得都是驢車,要五六個時辰纔可以到,回來時坐的是黃老爺的雙馬馬車,再加上鄒家莊新修好的路面,三四個時辰便回了鄒家莊。
鄒晨不想呆在外祖家太長時間,二伯要再過幾天才可以從西京回來,只有父親一個人,雖然四個哥哥都在,然而他們主要是以學業爲主,很難幫到父親。父親現在早上豆腐坊的生意不做了,每天只是去地裡轉轉,然而家裡現在幾百畝地也確實夠他忙碌的。再加上還要照看林蛙,所以在外祖家這幾天,不僅鄒晨在牽掛着他,黃麗娘也在擔心他的身體。
鄒家莊,還是和走的時候一樣。莊東的集市裡聚集着一大批的菜商和行商,他們在集市裡買賣蔬菜和活物。鄒家莊有規定,任何人不允許私下向行商們出售蔬菜和活物,必須在集市上明碼標價的正當經營,否則的話就要以族規處置。
在村東的住宅區裡,有工匠正在賣力的修建着住房,不停的有磚沙車輛在人們的身邊經過,運送到各個需要蓋房的工地之中。上面有人在蓋房,地下有人在挖着下水道,整個鄒家莊看起來就象是一個繁忙的工地,到處都在蓋着樓房和小院。
任大師傅已經在鄒家莊呆了快半年了,這半年來自從接了鄒家的一處宅子之後,他手下的工匠們就沒閒着過,不僅如此,手下的活還接的越來越多,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讓手裡的幾個大徒弟分成幾隊各帶着幾個小徒弟。然後招幾個新來的小工打打下手,就這樣請他來蓋房子的人還是讓他應接不暇。
大家主要是看中了鄒家那三層半小樓,有許多人家就是直接指明一定要和鄒家蓋的一樣。這樣的樓雖然蓋得時候費些錢,然而防盜效果極好,到了夜裡的時候,只要將大門一關,從裡面鎖上。裡面的主樓將一樓的門關上,盜賊基本就無處下手了。除非他們可以跳窗戶而入,但是窗戶可以安鐵條來防賊。
現在已經有大工匠做出了一種帶花樣的鐵窗戶,只要蓋房子的時候將這個防盜的鐵窗戶蓋進屋的窗戶位置。那麼賊就鑽不進去小樓裡。而且做出來的防盜鐵窗十分的美觀,象是什麼荷花、牡丹、竹林、看起來象是藝術品,以至於很多沒有蓋小樓的人。也願意買一個鐵窗回去安在自家窗戶上,以求個安心。
這個防盜鐵窗,不是鄒晨想出來的,是一些工匠看了鄒家的圖紙之後自己琢磨出來的。現在甚至還有人按照鄒家小樓的那個防盜大門做出了一種新的防盜鐵門。整個門上全部包着薄薄的一層鐵皮,上面打上精美的花紋。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爲是後世的各種防盜門呢。
鐵門的防盜功能肯定要大於木門的,這種鐵門一推出市場,就受到了各方的關注和好評。那些鐵匠們又將各種花鳥圖案描繪到鐵門之上,將其變成了一副副精美的圖案。很快,這種鐵門便在宛丘市場上佔了一席之地。
鄒晨不知道,其實鄒家莊在一定程度上變成了潮流的嚮導者。一旦鄒家莊興起了什麼東西,那麼宛丘地面肯定也是緊跟着要興起什麼。就比如,鄒家一開始要蓋火燒磚宅子。根本沒人看好,可是等到蓋好之後,大家便感覺出來火燒磚宅子的好處:防火。然後便是一窩蜂的也跟着蓋,在古代蓋房子一般也就是木頭和竹子,竹子的造價要高些。而木頭相對來講要便宜些。但是這兩種不管是哪一種,它都不防火。
所以一年四季。官府最怕的就是民宅失火,一旦失火,重則知州縣令要被罷官,輕則要被申斥。可是自從宛丘這兩年開始興起火燒磚宅子之後,知州和縣令明顯感覺身上的的擔子輕了,以往一到颳大風的天氣便祈禱,千萬別失火,千萬別失火。
可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宛丘有一家失了火,這一家是竹木小樓,但是他家的左鄰右舍都蓋的是火燒宅,結果他家被燒成了灰,左鄰右舍居然只是牆壁被燒的變成黑色了而已。這一件事情之後,一發而不可收拾,宛丘徹底興起了磚瓦小樓。
今年鄒家又蓋起了三層半小樓,這一下子,宛丘又興起了這種新式的建築。
鄒晨和黃麗娘到家的時候,家裡所有的人都在地裡勞動,只剩下金小乙渾家一邊照顧金蘭一邊在家裡看門。家裡的八個護衛現在只剩下一個,隔一兩個時辰就在院子裡轉轉,其他的全部下田勞動去了。
現在是春耕時分,二郎四郎五郎六郎按照慣例已經在學館請了假,要在家裡播種小麥和稻種,一般這種假,先生都不會不準的,不僅會準,而且還會誇獎學生們有勤於農事之心。
鄒晨到了家,到金蘭屋子裡看了看,發現她沒有什麼事情,便把給她帶的小禮物放下,然後換了一身平時穿的衣裳就出門去了,小七看到姊姊出去了,急忙也牽着她的手一起去,身後跟着的護衛看到了自然也要跟着走。於是,等到鄒晨準備好東西出門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個小尾巴,兩個大尾巴。
鄒晨提着一個籃子,籃子裡放着一個水瓫和幾個碗。走不了幾步,身後的護衛便把東西接了過去。鄒晨搖了搖頭,暗歎真是不方便,也許等再過幾年,家裡再有些錢,自己會象那些深閨中的小娘子一般,一生一世呆在大宅院之中了。
到了田裡一看,鄒老爺子支着一個鶴嘴鋤表情嚴肅的看着地上的幾袋種子,公孫季穿着一身短打,手裡拿着一根毛筆和帳本,正坐在小馬紮上寫寫劃劃,他們身前不時有人過去拿着種子然後去田地播種,二郎他們幾個正在其他的田裡認真的播種着小麥種。
走近了之後,便聽到公孫季在大聲嚷嚷:“幹什麼?少拿點。二十畝地這一袋子還不夠?拿這麼多不是浪費了?”
鄒晨走過去,先向鄒老爺子行個禮,又向公孫季也行了個半禮,公孫季急忙從馬紮上站起來側過了身。然後才又坐下來拾起帳本,繼續和幾個來領種子的人拌嘴。
鄒老爺子摸了摸小七的腦袋,慈祥的說道:“陽陽回來了?”
小七在鄒晨的幫忙下從籃子裡吃力的倒了小半碗水來,雙手奉給鄒老爺子讓他喝水,喜的鄒老爺子臉上盛開了好幾朵大菊花。小七又倒了小半碗水給公孫季也奉了上去,公孫季樂呵呵的接過,誇了小七幾句。把小七誇的揹着手紅着臉躲到了鄒老爺子身後。
鄒老爺子喝口水,蹲下身子,將地裡的土在手裡捏碎。放進嘴裡嚐了嚐,皺着眉又喝了一口水,才愁容滿面的把碗放在了鄒晨的手中。
鄒晨看了看祖父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問道:“祖父,您剛纔?”
鄒老爺子道:“天干。地裡的土也幹,我看啊,再不下雨,這一季收成,眼看着是要廢了。”
又擡起頭手搭了晾棚往東面的方面看了看,晴空萬里。連絲雲彩也沒有,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
公孫季雖然打小沒怎麼種過地,可是他也是從在大掌櫃這個職位上退下來的。知道天旱對農民意味着什麼。意味着絕收,意味着沒飯吃,意味着要逃離故土,甚至意味着死亡……
他也隨着鄒老爺的動作,看了看東方。對着晴朗的天空同樣也重重嘆了口氣。
“祖父,我們走的時候說要打井。這打井的人還沒到位嗎?”鄒晨看了看左右,沒發現有打井的人,便隨口問了問。
“漲價了,你爹正談着呢!”鄒老爺子呸的吐了一口唾沫,煩躁的罵道,“狗籃子,以往打口井也就是八到十貫,最多也就是十三貫,可是現在打一口井,居然要到了二十貫,還不包絕對出水,真太黑了。”
“二十貫?”鄒晨被這個價格嚇暈了,“怎麼這麼貴了?”
“咱家要打幾口井?”鄒晨又問道。
鄒老爺子盤算了一下,說道:“咱家一共是四百多畝地,五十畝就得一口井,最少也得六口井纔可以。象菜地正是吃水的大戶,那二十畝就得單獨打一口井,要不然怕旱了以後菜就直接死光了。”
“我姐在柳林集還有一百多畝呢,那個也得打吧!”鄒晨想起了美孃的嫁妝,不由得焦急了起來,柳林集那裡基本上沒有人看着,平時也就是鄒正達過去看看收成,那邊是長期的佃給柳林集的一家貧戶租種了。要是他們這裡不想起打井的事,那佃戶是肯定不打井。
“肯定得打,不過要看你姐婆家那邊打不打,要是打就一起打了,要是他們不打,就單獨給你姐打兩口井,那可是你姐的嫁妝,將來她就指着那一百來畝過活了,那地可不能養廢了。”鄒老爺子就說道。
正討論着打井的事,鄒正業急衝衝的從北邊走了過來,看到鄒晨和小七站在田地,先是愣是一下,然後又高興的一把抱起小七往天上扔了幾下,逗得小七哈哈大笑。
逗完了小兒子,鄒正業才面色凝重的說道:“爹啊,這又漲價了。就這一天的工夫,他們給漲到了二十二貫,唉!”
“咋?”鄒老爺子睜大眼睛,“一天漲兩貫,還要不要人活了?”
“打吧!”鄒正業看着田裡正在忙碌的佃戶,眉頭皺成了一團,“再不打,我怕又要漲,眼看着老天爺已經一個月不下雨了。若是咱這麥苗種下去沒水,這一季的收入怕就是完了。”
一口井二十二貫,還不包出水,這麼多地,怎麼着也得打十口井。鄒晨默默的算下帳,悲哀的發現,外祖父留下的那一千兩的分紅,給了仇九五百兩,剩下五百兩,一轉眼,又要花完了。
這錢啊!真不抵花啊。
鄒晨嘆息,以前買一套房幾十萬幾百萬,要掙一輩子纔可以,現在有房子住了,而且還是連體別墅,還是大莊園。可是這錢,還是不夠花。
錢啊錢啊,快到我的碗裡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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