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勝利了。
可在趙樸看來,價值不大,不過是宋人打宋人,沒有意義。唯一的意義,就是鍛鍊了騎兵,讓這個剛剛建軍不足三個月的騎兵,參加了這次**戰。
戰鬥之後,騎兵幾乎是殘廢了。
短期之內,無法參戰。
不過,趙樸看來一切都值了。經過**戰,騎兵不再是玩具,更不是之前的馬軍,有了一絲強軍的色彩。此刻,八字軍的騎兵算是成軍了,此刻的八字軍騎兵若是與金軍騎兵交戰,依舊是輸的料,弄不好就是全軍覆沒的料。
不過即便是全軍覆沒,也能咬下敵人二兩肉。
而戰鬥之後,很快輪到了總結大會,而此時各個中隊,大隊,營等各個級別的監軍,分別將各部的戰功,上交上來。那一部士卒立下大功,那一部膽怯畏懼不前,還有哪一部損失較大,死了的要上報名額,以便之後撫卹;受傷的要及時治療,從而讓士兵恢復戰鬥力;繳獲要上交,要獎賞有功之將。
而最爲重要的是戰後總結,總結這一戰勝利在那裡,還有那些不足,如何彌補。
中隊長以上,有一半匯聚起來,相互總結。總結很重要,不要打仗白打了,打了最後也不知所以然。
於是,討論總結開始了。
無規矩不成方圓,討論總結,也要遵守秩序,不能謾罵,發言要舉手,一人說完之後,另一人才能說;不得言語侮辱,不得動拳腳;各個監軍要記錄主要內容;還有各部之間,要交叉討論;不以言論罪,事後不得報復。
不過即便是如此,討論還是極度不成功,有些亂糟糟一片。有些低級軍官,處於對上級的畏懼,往往是不敢多言;有的高級軍官,多是歌功頌德爲主,很少提及要害;還有些討論着,討論着竟然吵起了架,差些動拳頭。
也多虧趙樸在現場,後有四個營的指揮使也在場,才避免了一場拳腳之戰。
不管怎麼說,第一次總結大會,還是圓滿結束了。
總理了一番之後,此次戰鬥總結寫了出來,字數不超過一千字,卻涉及到了這次作戰的優點,缺點不足,以及日後要加強之處。不求文字華麗,但求文字簡單,即便是文盲,大字不識一個,照樣是可以理解。
看完總結之後,趙樸覺得不錯,於是印刷成了一千多分,分給全軍學習,做到幾乎每個小隊都有一份,要將內容,講述給底層士兵,做到深入人心。
打仗,還是要靠底層士兵,只有底層士兵有了覺悟,有了感悟,這次總結纔算是成功。
林林總總的事件,很小,很是瑣碎,很是麻煩,但是必須處理妥當。處理不好,會留下麻煩。
而這時,一個震懾衆生的消息傳來,汴梁破城了,燒殺搶掠不斷,更是俘虜了宋徽宗、宋欽宗父子,以及大量趙氏皇族、**妃嬪與貴卿、朝臣等共三千餘人北上金國,東京城中公私積蓄爲之一空。
趙樸頓時呆如木雞,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歷史不會因爲他的出現,在大的走勢上,發生劇烈變化。
“未來,該怎麼辦?”
“未來該怎麼辦?”
這時,趙樸終於體會到,失去組織的感覺。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趙樸有些不知所措。按照故事情節,接着,他應舉起抗金的大旗,然後順應天命,自立爲皇帝,然後靠着大宋強大的GDP,組建強軍,收復失地,收復汴梁,最後一舉打到會寧府,把完顏一族的祖墳刨了,一雪前恥。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謀劃。
此刻,宋朝的皇室大多數都被金軍擒拿而走。即便是有皇朝宗室存在,多數也是偏支,沒有他根正苗紅,實際上到了如今,皇位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合適。
不久的將來,他就要成爲皇帝了。
萬萬人之上,睡臥美人膝,醒掌殺人權,一切都是男人所夢想的那樣。可是到了此刻,趙樸卻無一絲的喜悅。
…………
“王爺,你怎麼了?”王舞月看着悶悶不樂的趙樸,問道。
此刻汴梁陷落的消息,僅僅是限於少數人,大多數人還不知道。
“這個,給你看!”趙樸面無表情的道。
王舞月接過來信件,看着書信,立時也驚呆了,喃喃道:“怎麼可能呢,汴梁就這樣破了……”
趙樸心中嘆息,這是情理之中,越是太平的地區,越是怕死。太原人能爲了大宋,血戰到底,拼掉最後一絲血氣;可是汴梁人卻不能爲了尊嚴,而血戰到底。
“不久之前,太原遭受劫難,如今又是汴梁遭受劫難,不知日後又有哪一個城市要遭劫!”趙樸神情有些慘淡,“戰爭已經不可避免,說若是言議和,誰就是兒皇帝,誰就是千古第一奸臣。戰爭不可避免,只是……”
越是瞭解戰爭,越是接觸軍隊,越是瞭解底層百姓,越是瞭解這個真實的世界,趙樸越是不安,越是忐忑。
理想到現實,總是差距巨大;從構想道實踐,往往是繆之千里。
曾經,趙樸想過利用先進的知識,製造出燧發槍,製造出黃色火藥,以火器掃滅金軍鐵騎,可是在現實中卻是破滅了。宋朝的武器製造上,質量很差,根本難以製造精密的槍管。此外燧發槍的成本太高了,根本難以大規模生產。無法大規模生產的武器,註定在戰場上作用較低。
曾經,趙樸設想過用戚家軍,用岳家軍,用解放軍等思想爲根本,締造一隻強軍,可是實踐中卻是艱難的。強軍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締造而成,這需要大量的人才投入,消耗大量的時間,一次次血戰,強軍締造很難。
曾經,趙樸想要嘗試,頒佈官紳一體納糧食,攤丁入畝,減緩土地兼併,可是呆的時間久了才知道,這幾乎是站在士大夫的對立面,幾乎要面對千夫所指,做好遺臭萬年的心理準備,更要做好失敗的心理準備。
曾經,有很多個曾經。
可到了現實中,卻很是遙遠。
這不僅需要靈活的政治智慧,堅定的意志,大量的人才儲備,更是要做好腦袋落地的心理準備。
變法,改革,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情,變數太大,失敗太正常了。不要妄想着提出某項改革,天下景從,那是不可能的;也不要妄想着變法的同時,又不觸及某些人的利益,這是不可能的;也不要妄想敵人好似豬一樣的愚蠢,這是不可能的。
沒有當了皇帝時,這些問題不需要思考;而當了皇帝之後,這些問題必須思考,必須解決。
做南宋的皇帝,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坐上那個位置開始,就面臨着一個選擇題,是戰還是和?
若是議和,必定是兒皇帝,必定是遺臭萬年;若是戰,必然是元嘉草草,倉惶北顧,接着再議和。
而不論是議和,還是抗金,都是失敗者。
議和者,是智者,他們看到了宋金之間差距,尤其是看到了宋朝內部各種弊病,土地兼併嚴重,黨派戰鬥厲害,各部協調不一等等。他們是清醒者,他們是智者,認識到了這些弊病不除掉,北伐可能失敗;可他們又是懦夫,沒有改變的勇氣,沒有果決的勇氣,守着半壁江山,得過且過。
抗金派,是勇敢者,卻短視而盲從。只是看到了北伐帶來的紅利,卻沒有看到北宋內部各種弊病。這些弊病不除,北伐必然失敗。打鐵還需自身硬,地基牢固,樓才能建得高。抗金派,往往是根基不牢,卻是妄想着建築百丈高樓,最後只能是失敗。
或者說,二者都是相似的:議和派,打算靠着議和,帶來充足時間,壓制內部各種弊病;抗金派,打算抗金,北伐,轉移矛盾,以北伐的紅利,消除各種弊病。
他們走的路不同,可又相似的,無力反抗,或是迴避內部各種弊病。
北宋有一個范仲淹,又有一個王安石,試圖靠着變法,觸及社會各種矛盾,從而變法圖強。可是到了南宋,再也無一個變法者,各種弊病越級越深,最後醫無可醫,治無可治,只能無奈死去。
PS:第一更到。今天加更。第二更在中午兩點左右。豬腳要當皇帝了,也開始真正改變歷史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