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人習慣於將大臣們分爲兩派,議和派、主戰派。而趙樸則是將大臣分爲保皇派與牆頭草派。
無能不要緊,沒有本事不要緊,能力可以慢慢培養,本事也可以漸漸進步,沒有誰天生就是名將,也沒有誰天生就是大臣,只要肯交學費,只要是不斷磨練,遲早會變成金子的。
只要不是廢渣到了極點,都有利用價值。
總之,如今趙樸的用人原則是:重用保皇派,冷處理牆頭草派。
李綱、宗澤、張所、汪伯彥、範宗尹、趙鼎都是典型的保皇派。只要是不被俘,只要是朝廷有一絲希望,都不會做貳臣。可以放心的將後背交給他們,不必擔心被捅上一刀子,更不用擔心某天睡覺的時候,眼睛一睜開,已經被綁到了金營。
此時,大致的方針已經指定了,宗澤出任爲川、陝宣撫處置使,處理川陝的防務,全權處理川陝事務,只要是保證川陝不丟失,就是大功一件。而宗澤老成謀過,雖然不懂軍事,但是勝在謹慎,只要不犯下致命的錯誤,想來可以守住陝西吧!
而張所則是出任東京留守,知開封府,負責京畿地區的防務。
而此刻,趙樸正在叮囑張所大致的作戰方略。
“我打算讓將軍戍守京畿,保衛汴梁,不知你可有何計策守衛汴梁!”趙樸看先了張所,問道。
張所心中激動,真的要讓他守衛汴梁嗎?這是何等榮耀,不由開口道:“我若是守衛汴梁,必讓金軍不能踏入汴梁半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趙樸心中一皺眉,對於這個答案,很是不滿意:“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人亡地存,人地皆失。我不要你死,要你好好活着,活到擊敗金軍,汴梁雖然重要,但是不及將軍重要!”
張所心中激動,緩慢跪倒在地,聲音激動,連聲叩謝。
“由奢入簡易,由儉入奢難,成由簡樸,敗由奢!金軍不犯錯誤,我們就沒有機會!”
“金軍勝利了,攻破了汴梁,可是也開始一步步的犯錯誤!何爲蠻夷,只能是同甘苦,不能同富貴。過去有生死大敵契丹,必須要上下一心,覆滅契丹,只有契丹覆滅,女真纔有活路。後來又是南下征伐我朝,則是爲了財富。如今女真覆滅契丹,又是連敗我朝,軍威鼎盛到了極點,盛極而衰,過去隱藏的各種矛盾也會相繼爆發,若是我所料不錯,不久之後金軍將會發生內亂,互相殘殺,內耗不斷,這是其一。”
“其二,金太宗已經五十二歲了,當皇帝的活過六十歲的很少;若是我所料不錯,這位金國皇帝十年之內,必然駕崩。他活着,可以壓制住各派矛盾,即便有衝突,也不會徹底撕破臉面,而他死了,必然會爲皇位之爭,徹底撕破臉面。那時我朝的機會就來了!“
“其三,金軍腐化,金軍這次勝利了,從賠款中,從擄掠中,獲得了大量的美女、金錢,過上了奢靡的生活。試想一下,若是衆多將軍都沉迷在酒色之中,士兵們過着安逸的生活,這隻軍隊還有戰鬥力嗎??”
“其三,兩軍交戰,最忌諱拉的戰線太長,孤軍深入,最後缺糧、疾病,士氣低落,最後可能金軍不會被我朝擊敗,卻會被我朝拖垮!”
“短期之內,我軍敗多勝少,可只要堅持下去,我軍會越來越強。”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有個叫拿破崙的皇帝,縱橫歐洲無敵手,幾十個國家組織下聯軍,都被他打得稀里嘩啦。只是在攻破俄國時,失敗了。其實也不算是失敗。拿破崙打到俄國首都時,那個俄國的皇帝也是狠人,乾脆將都城燒了,變成一片廢墟,撤退而走。那時正是冰天雪地,糧草運輸困難,又遭到俄國軍隊小股軍隊的襲擊,頓時間拿破崙的大軍陷入了絕境中,想要找敵人拼命,可是敵人分散開來,根本找不到;想要以戰養戰,結果是堅壁清野,一粒糧食也沒有找到;想要取暖,結果柴火也沒有。”
“飢餓、寒冷、疾病,好似三股惡魔,不斷的折磨着拿破崙的大軍,結果三十萬大軍,僅僅是有不足十萬人撤回國內。這一戰之後,拿破崙,元氣大傷,再也無力爭霸,只能是一步步衰落下去!”
此時,趙樸正在張所說出了大致的抗金策略,“在適當的時刻,可以放棄汴梁!”
“什麼,放棄汴梁……”這時,張所立刻憤怒了起來,若說戍守汴梁是天大的榮耀,那放棄汴梁,就是最大恥辱。
趙樸不在乎張所的憤怒,只是緩緩道:“同樣是棄城而走,可是也有區別。有的棄城而去,驕敵之心,誘敵深入,殲滅敵軍一部,這是名將;有的棄城而走,但是做到了堅壁清野,不留給金軍一粒糧食,又掩護百姓離去,這是中等;有的則是倉惶而逃,丟失了軍隊,又丟掉了百姓,更是將大量糧草丟給了敵人,用來資敵,這是最下等。”
接着,趙樸又開始說着,“此去,你主要有三個任務,一個是賑災,二個是遷移百姓到荊湖北路、荊湖南路;三是牽制敵人,一切量力而爲!”
囑咐完張所之後,趙樸又是喚來宗澤,又是仔細叮囑小心謹慎,好好防護川陝等地。
宗澤是老人,老人思考問題比較全面,不需要他太擔心,唯一憂慮的就是宗澤年紀大了,不知道身體能不能支撐住!
陝西有宗澤,河南有張所,只是山東又是鎮守恰當?
看來只能是李綱了?趙樸十分的擔憂,李綱能否守住山東。
不過手下沒有人才,死馬只能是當活馬醫,不行也得行。而這只是第一道防線,這道防線主要責任在於消弱敵人的有生力量,減緩對湖北,兩淮,江南等地的衝擊,還的構築第二道防線,這一道防線,應該以淮河到大散關一線,主要是爲第一道防線做補充。
而當趙樸將委任李綱爲京東東路宣撫使,負責齊、魯、密、沂、登、萊、濰、淄淮陽一代防務時,李綱拒絕了。
“李卿爲何要拒絕?”趙樸問道。
“昔日,欽宗皇帝委任臣爲河東宣撫使,負責河東軍務,結果臣喪權辱國,大敗而歸;如今若是京東東路有失,臣萬罪難贖!”李綱開口道。
“沒有不打敗仗的將軍,完顏婁室之強,我最爲忌憚,敗在他手中不丟人,請李卿不要推脫,速速前去,此戰重在守衛,若是條件得當,可以失去部分城池,伺機殲滅敵人,也可以伺機南下!”趙樸道。
“臣有一個條件?”
“如今江南轉運困難,糧草有限,又要賑濟災民,能給的糧食很少;不過我手下的兵,除了八字軍之外,任由李卿挑選!”趙樸開口道。此時真的是要兵沒有兵,要將沒有將,要糧草也是缺乏,不能給李綱太多。
“臣的條件不是這個,而是請求陛下誅殺張邦昌,臣不可與邦昌同列,陛下若用邦昌,則罷臣官位。”李綱再次請求誅殺張邦昌。
趙樸立時憤怒了,有種扇上李綱幾個耳光的衝動。
身爲宰相,最需要的是相忍爲國,相讓爲國。身爲一個宰相,國家總理,固然需要強大的從政能力,但是更需要相讓,相忍。
忍受別人不能之忍!
身爲宰相,不是大權在握,爲所欲爲,而是在忍讓,看到不爽的人要忍,看到不舒服的人,也要忍,因爲身爲宰相要時時刻刻把國家利益放在首位,與不喜歡的人打交道,還要受憋屈。
可是李綱做不到,口口聲聲要砍了張邦昌,不然我就辭職不幹。
他難道不知道,張邦昌有着前科,註定了冷處理,他只能是掛着少宰的職位,註定是被架空,閒置不用。殺他與不殺他,沒有太大區別。即便是想要砍了張邦昌,那也等上一個好時機,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
可是,爲了泄憤,攥住張邦昌的小辮子不放,一定要砍了張邦昌。
李綱氣度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