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堅持道;“父親,三弟,程昱不是等閒之輩,讓這樣的人潛伏在後方,早晚必然出事,就請父親給我三千精兵,孩兒去拔了這顆釘子。實在不行,我回黎陽去調集幽州兵也可以。”
袁尚怒不可遏,冷冷的看着我,顯然對我不尊將令,很是生氣。審配咳嗽了一聲道;“以我之見,程昱的騎兵,暫時還是不動爲好?”老爹道;“審正南有何高見?”審配笑道;“主公,三公子,二公子方纔所說的話,其實配早已想到,之所以沒有說出來,全因爲,配心中已有良策破敵,正好將計就計。”
老爹聞言大喜;“有什麼良策,快快說出來。”審配得意道;“此乃攻心之術,曹操讓程昱潛入我軍之後,心中必然認爲我們會有顧慮,不能全力與之決戰。我們不必理會程昱,就讓曹操得意好了,正所謂驕兵必敗,他越是得意,輸的就越快。。而我軍趁他驕狂之時,集中優勢兵力,擊曹賊主力軍,曹賊一定料想不到,我軍不管後顧之憂,悍然挺進,措手不及下,必敗無疑。”
“妙計——妙計——”袁尚和老爹,不等審配說完,就讚歎出聲了。老爹看看我,厲聲道;“汝先回黎陽,這裡的事情不用你管了,去吧。”我大聲道;“審配此計根本就行不通,行不通的——”父親怒斥道;“來人,把二公子帶下去。”帳外立即擁入一隊親兵,連拉帶拽的把我拖出去。我掙扎着想要闖進去,卻聽父親怒道;“再要胡鬧,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冀州去。”我剛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心想,真的送回冀州去,豈不更加完蛋大吉。若是駐守黎陽,最起碼還能想想辦法。我跺了跺腳,憤怒的翻上馬背,奔出大營。。
我走之後,審配繼續演說;“來日我軍出戰,先和曹操對上一陣,殺殺曹賊的銳氣,然後用計。”
三日後。袁尚看着漫山遍野的虎豹騎兵和虎賁羽林軍出現在帥旗高挑的前方平地上。潮水般向他席捲過來,有如洶涌的汪洋,將他四周的平原淹沒。曹軍士氣如虹,人人精神抖擻,目露兇光,氣勢懾人以極。曹軍的先鋒騎兵隊,在袁尚視線內,向前推進千步,列成陣勢,沒有繼續進逼。馬嘶震天,衝至近前的虎豹騎兵戰士表演一般同時勒馬吶喊,戰馬人立而起,像是狂風呼嘯中的海浪,然後分左右散開,閃開一條道路。曹操和他的一衆大將,從中軍沿着這條人巷,跨馬從容而來。虎豹騎騎術之精湛,陣形之完美,叫人歎爲觀止。。兩隊曹軍步兵弓箭手方陣,奔馳到騎兵兩側丈許,驟的扇面展開,斜斜的在左側虎豹騎和虎賁羽林軍隊列前繞過。相對而行,變成流動的大交叉,曹操馬前,就是交叉的核心。兩隊步兵在全速奔跑中,已經弓箭上弦,合併成一隊。蹲踞在騎兵之前,對河北兵形成三百步外的威懾。
‘砰砰’傲視天下睥睨中原的虎豹騎兵,適時的於此時擂響戰鼓,一下一下敲在河北兵的心坎上。
袁尚和身邊的老爹,逢紀審配,呂曠呂翔,郭援等人,都有些驚詫。這些人大都在官渡之戰和曹軍交過手。那時的曹軍,可沒有這番氣勢,不過是一般的勁旅。看來曹操此次狹勝利之威北上,全軍氣勢已經達到頂峰,而且是準備充足而來的。
郭援沒有和曹軍正面交過手,官渡之戰的時候,他還在清河當太守呢。。後來田豐去了,才把他調到冀州。那天他在校場聽了三公子的演說,心中頗爲激動。覺的如若不是許攸通敵賣國,以曹軍的實力,絕對不可能打贏河北軍。這幾天,他躊躇滿志總想着殺敵立功,橫掃北方,攻入許昌。此刻一見到曹軍如此鼎盛的軍容,立即就傻眼了。回頭看看袁尚。心想,三公子和呂威璜在這樣的騎兵隊中十進十出,還殺了五百多人,簡直無法置信。呂威璜有那麼厲害嗎,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不僅是郭援有這樣的想法,很多普通士兵也在想,這是曹操的軍隊嗎?我們是不是打錯人了,怎麼和三公子說的不一樣。
老爹皺了皺眉,他也看出袁尚吹牛的後遺症了。有很多沒有參加過官渡之戰的士兵,聽了他的話,先入爲主,產生了輕敵的念頭。。如今,一看曹軍如此強悍,不約而同的大吃一驚。有很多人,剛纔心裡還在想着,一會殺完了曹軍,回家抱孩子,和老婆睡覺呢。此刻心裡卻都在哆嗦,完了,回不去了,死定了。
河北兵拿曹操身邊的大將,和自己軍隊的將軍做一番比較,心裡就更加沒底了。曹操左側,是他的本家衆兄弟子侄,夏侯淵、曹洪、曹真、曹純、曹休。右側是名震天下的張遼、樂進、李典、呂虔、許褚、于禁、李通、韓浩、賈信等二十幾員大將。不說實力,但是人數就給河北兵心頭壓上了一塊巨石。另外,他們還在張遼身邊發現了兩張熟悉的面孔,張郃、高覽。
袁尚一見兩人,頓時心頭火氣,大聲罵道;“張郃、高覽,你們兩個狗奴才,竟然背主投敵,今日有何面目見我。。”張郃、高覽臉色都是一變。這一下正好讓曹操看見。曹操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心想,這兩人雖然投降,但看言行舉止,似乎並非出自真心,今天不如試他一試。
“張郃,你敢不敢出來和我絕戰。”袁尚這個大元帥,親自出馬叫陣。曹操一看正好,省的我找藉口了。曹操斜眼看着張郃,左手輕撫短鬚。張郃一聽,心說你不是找死嗎,憑你那兩下子,還跟我挑戰,殺了你吧,對不住二公子,不殺你吧,曹操這又掩飾不過去,這可怎麼辦?他正在猶豫的時候。身邊突然衝出一員傻呼呼的武將,揮舞着雙錘,大聲叫道;“鼠輩,休要猖狂,看我史渙來會你一會。”
曹操嚇了一跳,問身邊的張遼;“這人是誰?誰讓他出去的。。”張遼紅着臉道:“啓稟丞相,此人名叫史渙,是我的部將。他作戰很勇猛,就是有些魯莽,還望丞相不要怪罪。”曹操恍然大悟,正要說話,耳畔傳來一聲慘叫。轉頭一看,心想,這下我想怪罪,也找不到人了。
袁尚三招之內,就砍掉了史渙的腦袋,激動的他的差點抽風,在馬上哇哇大叫,一個勁的揮舞淌血的雙刀。“還有那個不怕死的趕上來,曹操,你過來,我剁了你。”袁尚覺得挑戰張郃、張遼、許褚,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虛榮心,矛頭直指曹操。
張遼覺得在丞相面前折了面子,一抖馬繮,要衝出去。卻聽河北軍陣營中,戰鼓擂響,喊殺聲,浪頭一般撲打過來。袁軍乘勝衝鋒了。
曹軍的箭簇,頓時像被搗毀了蜂巢的羣蜂般飛出來。。黑壓壓的,帶着死亡氣息的箭頭劃破空氣發出輕微的哨音。在兩軍相隔的三四百步空間用密如蛛網的箭道,織成一件黑色的大氅,鋪天蓋地的向河北軍壓下來。河北軍頓時有千人中箭身死或受傷。曹軍弓箭手,因爲衝鋒距離太短的緣故,一箭射出後,並不再射,而是按照來時的軌道,分成兩隊,從左右翼撤離,順序絲毫不亂,步伐仍然整齊劃一,就像是平時操練一般。可見曹操治軍是多麼嚴厲有方。
弓箭兵身後,曹軍騎兵槍刀齊舉陽光下閃耀着一圈圈耀眼的白光,蹄聲轟隆發出悶雷般的巨響。呂虔和韓浩的中護軍親兵衛隊穩如泰山凝立不動。位於兩翼的虎賁軍和虎豹騎旋風一般,迎着河北軍海浪般的攻勢殺過去。直有鋪天蓋地搖山撼嶽的威勢。最令人佩服的,呂虔和韓浩壓住陣腳的親兵隊,在虎豹騎、虎賁軍和河北軍騎步兵接觸,發生慘烈激戰,死傷無數的情況下,竟然一個個神情木然,仿似毫無察覺,一點害怕或是激動亢奮的表情也沒有露出來,就像是兵馬俑。。除了被風吹起的髮絲和轉動的眼珠外,連肌肉也似停止了蠕動。如此軍旅可謂天下強兵。
戰場又一次成爲雙方的屠宰場,人和豬死的時候差不多,都會拼命地嚎叫。除了一刀穿心,來不及出聲吭氣的。到處飛濺的鮮血,被突然揚起的南風一吹,變成一片粉紅色的霧,把遠處的一片剛剛開放的桃花,染成血紅——
嚎叫聲,吶喊聲,馬蹄聲,廝打聲,一直持續了三個多時辰,雙方方纔鳴金收兵回去。
是役,曹軍後撤五十里紮營,表面上看是心虛膽怯,但仔細一推敲,就會發現其中破綻重重,漏洞不小。。激戰中,雙方投入的兵力相加超過十萬,其中河北兵佔了七萬左右,而曹軍出陣的不少,實際參戰的人數卻不到三萬,都是精銳。其他的諸如夏侯淵的後路軍,曹真的兗州步兵,根本就沒有動過地方。就算是激戰中撤退,也是按照秩序一營一營的,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弓弩手最末的順序逐次移動。完全沒有造成潰敗中自相踐踏互相殘殺的不必要損失。
相反河北軍和青州軍幷州軍可就亂成一團了。由於是戰後臨時拼湊起來的,很多士兵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操練。怕死不說,有的乾脆就不明白旗鼓、令箭、號角傳令的含義。以至於,三通進攻鼓擂響之後,有人還站在那裡傻頭傻腦四處張望,竟被後面涌上來的士兵踩成一坨肉餅。
收兵回營的時候更慘,由於大家不是來自一個番號,互相將不識兵,兵不識將。加上剛纔殺紅了眼珠子。大戰餘生,火氣大又亢奮,你踩了我一腳,瞪了他一眼,都成爲吵罵、動手,動刀的誘因。
王二狗和孫小六,一個是青州兵,一個是冀州兵,兩人因爲一個眼神打起來,開始時互相日爹操孃的亂罵,一會就發展成拳腳,三招沒過,就動了刀子。然後——然後,各自番號的戰友發現了這件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事情,於是加入了戰團。再然後,就成了青州兵和幷州兵的大混戰。戰鬥也很慘烈,比剛纔對付曹兵還要狠辣。雙方投入的兵力超過一萬,弓箭兵的互射,騎兵的踐踏,步兵的短兵絞殺,指揮員的戰術運用,都比對付曹軍的時候成熟成長了不少,於是,傷亡慘重——
“聽說有的都尉和校尉都參戰了,還設陷阱,打埋伏,還有探子偵查情報,擂鼓鳴金,這都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到底知不知道,說。”老爹的眼珠子瞪圓了,脖子粗了一圈。
高幹和袁譚站在帥帳裡,連吭氣都不敢,一個勁的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對方。袁譚乾咳了一聲道:“這個事情——這個事情嗎,孩兒不太清楚,是表哥的人,先動的手。”高幹一下子就火了;“表弟,你別亂說,我的人可都是循規蹈矩的,怎麼會這麼沒有軍紀,我平時訓練他們可嚴厲了。”袁譚翻白眼,心想,你訓練他們搶男霸女才嚴厲呢,打仗恐怕不行。
老爹越聽越不像話了;“住口,什麼表哥,表弟的,豎子,此乃兩軍陣前,一律以官職想稱。”
袁譚恭敬道;“是的父親。我和高刺史,這就出去,約束手下,嚴懲鬧事元兇,請父親息怒。”老爹怒火上涌,胸膛猶如爐火燃燒,肋骨已經被燒紅了,難受的要命,一個勁的咳嗽;“滾,都給我滾。” 高刺史還愣着呢,被袁譚一把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