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知冀州之危否”劉備神秘兮兮道。我搖頭道:“不知也,還請皇叔明示。”劉皇叔伸了伸脖子,咳嗽一聲;“今日主公召見,商議立嗣,公子可知否。”
“不知也——知道,知道。”
劉備把眼珠子都瞪爆了,心想,你敢說不知道,老子錘死你。
荀諶的說辭和汪昭郭圖差不多;“公子既然知道,那諶就直說了。本來主公想要立三公子爲嗣,可是郭圖汪昭一般奸佞,竟然不知道體會主公良苦用心,一定要主公立大公子,惹得主公不高興不說,還很可能釀成大禍。二公子可不能坐視不管呢。”
荀諶的話,真的讓我挺納悶的;“先生這話從何說起。汪昭郭圖,有什麼奸佞之處。”【求收藏、鮮花,各位大大支持一下】
劉備看了看荀諶,咳嗽道;“公子,可否進內堂一敘。”又是一個見不得人的。我道;“好,皇叔請跟我來。”
劉備在我身後進入書房,關上門,低聲道;“公子,你可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我心想,放屁,你老爺才大禍臨頭呢。
表面上卻驚訝的合不攏嘴;“皇叔——皇叔這是什麼意思?”劉備嘆氣跺腳道:“二公子請想一想,主公一心想要立三公子爲嗣,郭圖等人卻拼命阻撓。主公爲了達到目的會怎樣——”我凝目不語。劉備聲音壓得更低;“主公一定會削奪你和大公子的權柄來達到目的——這話本來備不該講,備也知道疏不間親的道理。可是我與二公子親如兄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受苦,袖手旁觀呢。”
我心中嘆息,劉備的確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受苦,做爲‘好兄弟’他一定會落井下石,過來推我一把的。
“皇叔的意思,袁熙要怎樣做,才能確保無虞呢。”我淡淡的問。
劉備道;“二公子若要自保,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向主公進言,立三公子爲後嗣,這樣一來,主公歡喜,二來三公子對你也會特別感激,將來他繼承了爵位,二公子一定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我做出恍然大悟狀,向劉備施禮道;“若非皇叔之言,袁熙險些自誤,過些時日等我見到父親,便勸他立三弟爲後嗣,皇叔以爲如何。”
劉備眼中閃過狡黠的光,笑道;“公子若能如此,日後必定貴不可言。”我心想,我若如此,日後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劉備走後,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把賈詡調到身邊來比較妥當。耍陰謀詭計,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強了。我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吩咐下人備馬。
暮雲昏沉沉,在夕陽餘暉中鋪展、倒退。我騎馬穿過冀州大街在文丑府邸門前下馬,直接闖進去。
文丑剛進屋還沒坐穩,就聽下人說二公子來了。立即又迎出來,心想,公子有話剛纔怎麼不說。
文丑將軍府座落在冀州內城中心,相距鄴侯府不是很近,氣勢也很恢弘。我一路策馬而來,由南城到他府邸的一段路上,糧行、油坊、雜貨店鋪林立。這條街道非常寬敞,可容十輛馬車並行,一派大城大邑的氣象。冀州的城邑建築,在大漢朝是首屈一指的,就算是長安和洛陽也不遑多讓。天井中有兩棵柳樹,此時柳枝發芽,稍微嫩綠,散發一股清香味道。柳樹身後,兩排初放的蘭花,稀疏清冷。東面是個大花園,北面是十多叢大竹樹林。中間一條寬寬的白石甬道,直通正門大廳。
文丑慌忙從正門迎出來,施禮道;“公子,快請。”我笑道;“玉宇你不要跟我客氣,我找你是有事的。”文丑以爲我要和他商議立嗣的事情,挺高興,立即道:“此地說話不便,我們去書房。”
文丑的書房很雅緻,滿室的書香氣,桌子上,書架上沒有半點塵土。窗前低垂着竹簾,矮几上篆煙嫋嫋。他雖然是武將,但舉止和打扮還是很講究,屬於精細的人。
我一進屋就沒頭沒腦說了一句:“玉宇,你想個辦法,把文和先生弄到城裡來,我們需要他出謀劃策,此事我和張繡都不能出面,你去辦最合適了。”
文丑還以爲什麼事情。他對賈詡的本事也很佩服,當即贊同;“正好有個現成的機會——”我道;“什麼機會?”文丑道;“主公讓我隨同出征抵禦曹操,我說將軍府的行軍司馬正好過世了,一些繁瑣的事務無人打理,本來是有意推脫的。主公就說讓我自行找一個人選,補上這個位置。我還沒來得及找。一會兒我就去見主公,就對他說,讓文和先生過來,充任行軍司馬,公子看怎樣?”
“怎樣?真是天助我也,太好了,就這麼辦。”
文丑又道;“主公已經傳下令來,明日在沙場點兵,等到大公子和高幹的人馬一到,立即往黎陽進發。”
我回到府中,瑤琴就告訴我說是大將軍派人來傳話,告訴我明日一早沙場點兵,讓我準備準備。
我心想也沒有什麼好準備的,指揮大權鐵定是要交給袁尚了,看看能不能弄一個先鋒乾乾,纔是正理。
第二天,早早的吃過早飯,我便帶着幾名親兵,趕赴校場。老爹和袁尚從校場南門進來,和我碰個正着。父子兄弟親熱的互相見禮,完全看不出異樣,其實心底早就互相有刺了。
冀州的大將分列父親左右,對面就是新近招募拼湊的十五萬大軍。這些人差不多來自青冀幽並四洲。河北兵雖然經過一場大敗,士氣低落,但是看到父親親自檢閱,一個個的也挺直了腰桿,很是精神。校場之上,旌旗獵獵,矛戟如林。黑壓壓的人頭,鋪天蓋地的戰士,使得諸將還沒打起仗來,就把緊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父親左側是袁尚,袁尚的左側是文丑,文丑的左側,我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賈詡。太好了,賈文和真的被調入城中了。
雖然河北兵因爲父親的親臨指導而有了些許精神,但眼神中仍然掩飾不住無限的疲倦和對於戰敗的恐怖。十五萬人,差不多隻有兩萬精兵,其他的都是些老弱殘兵不說。裝備也是七拼八湊,胡亂應付。差不多有四成連鎧甲都沒有,大冷的天,身上只披了兩片麻袋片。還沒有袖子,站的筆直,全身的肌肉夾緊,來抵禦春寒。這些人手上的武器,也參差不齊,有長矛和長槍的很少,拿着刀劍等短兵刃就算很不錯了。還有的竟然赤手空拳。最可怕的不是這些,而是馬兒,十五萬人,馬匹還不到兩萬,這樣的話,別說戰鬥力了,行軍速度,就很可能成爲戰敗的誘因。
我深切的感受到,這隻隊伍再也不是攻伐公孫瓚時那隻河北雄兵了,而只不過是打着河北兵番號的一隻雜牌軍而已。
父親照例是要講話來激勵士氣的。他拖着虛弱的病軀,帶馬向前跨出,大聲道;“將士們,我們又要去和曹賊作戰了,這一次,我們一定要竭盡全力來洗刷官渡之戰帶給河北人民和河北戰士的恥辱。我軍將在這一戰,徹底的擊敗曹操,把他打回老家許昌去,將士們,你們有沒有信心。”
袁尚在一旁振臂高呼;“攻入許昌,活捉曹操,攻入許昌,活捉曹操。”下面的士兵也跟着七零八落的嗡嗡道;“攻入許昌——活捉——曹操。”就像是餓了十天半月的難民在人家大門口要飯一樣。
老爹一看,這種氣勢怎麼行。便接着說道;“下面我要宣佈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給大家。那就是,我要任命三公子袁尚,爲三軍統帥,帶領大家付黎陽和曹操決戰。三公子受過很高的軍事訓練,而且,我也隨軍前往。並且讓冀州最有智慧的,審配和逢紀,來輔佐公子,相信這次,曹賊必然授首,我們一定會再次渡過黃河,橫掃北方。下面請三公子出來講話。”
下面立即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有的說,二公子經常打勝仗,爲什麼不讓他統帥三軍。還有的說,爲什麼不是大公子,怎麼也輪不到老三。還有的詫異道,冀州最有智慧的不是田豐別駕和沮授將軍嗎,怎麼又冒出了審配逢紀來。
這時候審配和逢紀,就得意的在馬上對大家含笑招手。袁尚清了清嗓子,也像父親一樣提馬出來,振聲道;“諸位將軍,士兵們,大家好,在下就是袁尚。過幾天我就要帶領你們去殺曹操了,希望大家嚴格遵守軍紀,振奮精神,等到我們從許昌回來,論功行賞,都不失封侯之位——”他說的容易,好像曹操已經是甕中之鱉,許昌沒人把守一樣。下面的士兵都在想,十五萬人都封侯,那這工資能發的下來嗎?!
袁尚完全不理大家的想法,接着吹牛;“本公子已經想好了,依照我的行軍策略,實際上是用不着你們這麼多人的。曹操的手下像張遼、李典、曹仁、夏侯惇之流,不過是跳樑小醜,禁不住我一槍一刀的。本公子以爲,只要五千騎兵,足以破曹操五十萬之衆,讓他連一片衣服,也過不了黃河。本公子絕非危言聳聽,因爲像我身邊的這些大將,呂曠、呂翔、蘇由、都曾經在擊敗過曹操的首席大將許褚張遼嗎?那個夏侯淵,在眭元進將軍的手上,連三招走不過,就被砍掉了盔嬰。要不是張遼和曹洪及時趕到,三人合力死戰,恐怕許褚就被將軍斬於馬下了。”
他這話把眭元進嚇了一跳,真的差一點就嚇死於馬下,心說此事我自己怎麼一點也不知道,難道是夢中所爲。而袁尚下面說的話,更加讓他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饒是如此,眭元進將軍,也砍傷了張遼的一條臂膀,那廝帶傷逃走了,曹洪也受了輕傷,許褚累得吐血休養半月。大家說,我們有這樣的大將,能打不贏嗎?”眭元進表面上微笑。心裡卻在擦冷汗,三公子你把我說的比呂布還厲害,我可怎麼下臺呀,這,這牛也吹的太大了。我的娘,張遼受傷,許褚吐血,天啊,我該何去何從。差點當場自殺。
袁尚還嫌牛吹的不夠大,接着道;“這些事情也算不得什麼,本公子在亂軍之中曾經遭遇曹軍第一猛將典韋,典韋被我一刀砍翻在地,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我還——”
“咳、咳”,父親一個勁的在身後咳嗽,心說,典韋早死了,你瞎說什麼。張繡納悶,典韋不是被我給殺了嗎,怎麼又活了,這,難道典韋詐死?!!沒有這個必要啊。他差點脫口而出;“公子,你有沒有見過,曹昂和曹安民。”
袁尚吹的激烈,忘了這些事情,接着道:“曹操的虎豹騎,根本就不堪一擊,本公子和愛將呂威璜曾經親自殺入兩萬騎兵中,十進十出,這些人都呆若木雞,根本不能還手,被我二人,一頓砍殺,殺了有——差不多——五百人,然後從容回到營寨,愣是一點傷也沒受,你們說,這樣的隊伍能和我們作戰嗎?”
這樣的隊伍的確不堪一擊,可是官渡之戰,怎麼就打敗了呢?大家心裡都這樣想,而且,我當時也在官渡,怎麼沒看見公子你如此勇猛,而且我似乎看到公子嚎哭逃命呢,難道我眼花,看錯了??一定是我看錯了,否則三公子怎能說的如此肯定。
呂威璜心想,十進十出,殺了五百人,累也把我累死了,這三公子說話也太誇張了,受不了。
父親一聽,這老三越說越沒邊了,要趕快阻止,不然一會說不定他把呂布給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