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朱琪一聽就有點愕然了,肅漢的小廝到這裡來找她有性命攸關的事兒說?“肅漢他出什麼事兒了?”
“肅侍衛昨天回來就病倒了,身上有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傷的,看起來傷得很重,小耿子給肅侍衛脫衣服的時候,那血水都和衣服粘連在一起了,小耿子想想就覺得疼,不知道肅侍衛是怎麼忍得那麼久……”
啊?
他受傷了?是在昆洺山上嗎?不對呀,當時自己也在啊,沒見他受傷啊?
“他現在怎樣了?”
阮朱琪有點緊張了。
“肅侍衛一直都在發燒,奴才給他上了藥,好容易退燒了,可是他又執意起來,離開房間到外面院子裡吹冷風,奴才怎麼勸說他都不肯回屋子,還喃喃自語說,既然都不要他了,那他就隨了他們的心願了斷了吧!奴才聽了這樣的話嚇得魂都要沒了,就一步不離地守着他,可是肅侍衛卻不讓,他呵斥奴才,讓奴才離開,奴才不走,他就硬來趕,奴才不會功夫,攔不住肅侍衛,沒辦法,就跑來尋阮七小姐您了,想請您看在人命關天的份上能去勸勸肅侍衛!”
小耿子說完,就再次跪倒在地,不住地給阮朱琪磕頭,央求。
“我家小姐是千金之軀,又沒有出閣,怎麼能去一個單身男子的院子裡勸說他呢?你家主子也是大人了,不過是說說氣話,怎麼會真的就死了,你快點回去吧,我家小姐不能去!”
丹青一聽對方是肅漢,就有點牴觸了。
她不喜歡那個肅漢,不管從樣貌還有權勢上,小丫頭都覺得他不如遨太子,小姐這樣的女子只有嫁給遨太子那樣的男子纔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七小姐,求求您了,本來奴才也不敢妄自來找您,是肅侍衛在發燒昏迷的時候一直都在喊着您的名字,奴才這才知道肅侍衛和您是相識的,也纔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貿然前來求您,七小姐,肅侍衛以前不會這樣情緒低落,奴才瞭解他,他是很堅強的一個人,可是現在,他這樣真的很讓人擔心……”
小耿子邊說邊梆梆梆地在地上磕頭,很快額頭上就見了血絲了。
阮朱琪動容了。
這樣一個小廝忠心忠誠,足夠仁義,人雖小,但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謂皇家貴胄要好太多了!
“你起來吧,我跟你過去看看……”
阮朱琪說着,就站起身來,隨手從旁邊拿了一件披風。
“小姐,不然等奴婢去問問大公子,然後再決定是不是去,好不好?”
丹青想要阻攔。
“不用去煩大哥了,反正你也不用去!”
“小姐,奴婢是想問問大公子,您……”
“好了,丹青,你留在這裡……”
阮朱琪 已然有點生氣了,小丫頭真是讓閆千傲給洗腦了,怎麼時時處處都想將自己和閆千傲連在一起啊?我纔不要嫁給什麼太子呢,深宮大院裡的被關一輩子,天天就是錦衣玉食又怎樣?還不是孤芳自賞,寂寞老死?
我要尋個俠客一起去雲遊江湖……嘿嘿!
“小姐,奴婢錯了!”
見她臉色不好,丹青急忙說道。
阮朱琪沒有再回應她,轉身就跟着小耿子離開了落英別院。
肅漢既然是三皇子度世胤的侍衛,自然就是住在東陽宮的,因爲東陽宮是三皇子度世胤的寢宮。
讓阮朱琪稍稍有點意外的是,度世胤竟給肅漢安排了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院子緊挨着東陽宮,但卻是獨立的,由此可見,度世胤對於肅漢是很看重的。
“七小姐,您看,奴才走的時候,肅侍衛就站在那裡,到現在都在呢……天色這樣陰沉,涼風陣陣的,對他的身體完全沒好處啊!”
小耿子說着,就搖頭嘆氣了。
“嗯,我過去看看……”
阮朱琪擡步走了過去。
這會兒天色似乎更陰沉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濃雲密佈在頭頂上,肅漢站在涼亭裡,冷風從四面吹進涼亭,掀起他的衣角來,更給人以單薄肅涼之感。
所謂的山雨欲來風滿樓,大概就是這種情形。
阮朱琪輕輕地走進涼亭,裹緊了披風,與肅漢並肩站在了涼亭邊緣的欄杆處,“肅漢,你怎麼了?”
“小七?你怎麼來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小耿子……”
肅漢說着,下意識地一回頭,原本站在涼亭外面的小耿子被他一眼瞪得跑開了。
“爲什麼要怪責小耿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難道不知道做事不能單憑一時的心境嗎?你不高興,可以理解,因爲人一輩子誰都不可能天天高興,但以不高興的情緒來懲罰自己的身體,這就是愚蠢了!肅漢,你想讓我認爲你是個愚蠢的人嗎?”
我……
肅漢有些無言以對了。
他怔怔地看着阮朱琪,傳聞中阮家七小姐跋扈飛揚,蠻橫不講理,什麼時候都是自私的,從來不爲她人着想,但是眼前亭亭玉立,又善心溫柔的女子,與那個傳聞中的她,大相徑庭啊!
“我不想阻攔你做你想做的事兒,看在朋友的份上,如果你想死,卻又下不去手的時候,我可以幫你一次,當然這可是最後一次……”
呃?
阮朱琪這話又將肅漢給說的哭笑不得了。
幫人自殺,這可能也只有阮家七小姐做的出來。
“不過,你死不要緊,你不不能讓別人爲你擔心,小耿子爲了求見我,都跪在落英別院那麼長時間,他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一個義氣,對主子的忠心和仁義,讓他不顧一切去求一個刁蠻不講理的霸道女人……”
“不,你不是……”
肅漢覺得這個時候,他不能再不說話了。
“不,我就是!我也喜歡做一個不講理的女子,那樣的話就沒人敢惹我了!”
呵呵,那倒是。
肅漢只能是訕笑了。
“這是什麼?”
阮朱琪一低頭就看到旁邊的石桌上放着一個紙團。
她拿起來,徵詢地看看肅漢,肅漢的眼底漾起一抹愁緒,“你看了就知道了……”
阮朱琪得到了他的允許後,打開了那紙條,紙條上竟就只有一行字:你用無痕自裁吧!這行字的末尾附着一個奇怪的圖案,有點像是八卦的圖形,又有點像是一隻擺尾遊動的魚兒……
“這是什麼?誰要自裁?”
阮朱琪不解地問道。
“是我的家人讓我自裁,無痕是我的劍名!”
肅漢這話讓阮朱琪驚訝了,你的家人讓你自裁?他們都是神經病嗎?
“呵呵,這就是我的命運,我生來就不被父親喜歡,因爲我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去世了,父親對母親有着很深的感情,所以他把母親的去世怨恨在我身上,從小就把我送到了山裡的寺廟中,一直到大了才接回來的,後來可能因爲我長得比較像母親,所以父親就漸漸喜歡我了,但是我的兄弟們卻不高興了,他們時時處處地爲難我,想讓父親殺了我……”
肅漢的眼神變得很冷,冷得讓人覺得那就是一個冰窟窿,望進去,也就掉進入了,瞬時冰凍徹骨。
“你體內的慢性中毒也是你的兄弟們乾的?”
阮朱琪想起在黑暗森林的時候,她發現他體內有餘毒,那是*,雖然不會讓人馬上死去,但長此以往,還是會縮短人的壽命的!
“這些都不重要了!”
肅漢苦笑。“其實小七,小耿子就是不去找你,我也準備去見你最後一面!”
“你真想要因爲這張莫名其妙的紙條就自殺?”
阮朱琪大爲驚駭。
“這個……是我們家族的規矩,只要父親發話了,那做兒子的只有遵命了!”
肅漢說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其實我也不是怕死,在沒遇到你之前,我覺得活着和死沒什麼兩樣,後來遇到你,我又覺得還是活着好,活着可以常常見到你……”
他說着,用那脈脈的眼神深深地看了阮朱琪一眼,阮朱琪瞬時就覺得心口一窒,有個聲音就在她耳邊說,阮朱琪,你要阻止他,他不能死,他死了,江湖上就少一個俠客,而你少一個雲遊天下的同伴!
呃?
他願意和我一起雲遊天下、無拘無束地行俠仗義嗎?
阮朱琪暗暗地就臉有些灼灼感。
但目前最重要的卻不是江湖,更不是俠客,而是這個傻乎乎的男人要因爲這張紙條而自殺!
“我覺得你若是真爲這張紙條死了,那纔是最不值得的,不光你父親,就是你母親也會爲你而感覺到羞愧!”
阮朱琪這話說的有點重,肅漢的眼底微微掠過冷煞,但很快就苦笑了,“小七,我知道你是想要用激將的法子激起我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但是,父命不可違,我只有這一條路……”
“那你又怎麼知道這紙條是你父親寫的呢?”
“上面的家族印記,那是我父親專用的!”
“誰又能保證沒有人偷了你父親的專用印記,然後來故意騙你害死你呢?”
這個……
肅漢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我覺得這是父親的筆跡,至於他爲什麼 會狠心想要殺了我,一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說了什麼,在盛怒之下,父親纔會下這樣絕情的命令!”
“那你就更不能死了!”
阮朱琪這話讓肅漢愕然,“爲什麼啊?父命不可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