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朱琪僵硬了片刻,艱難地從喉嚨裡吐出幾個字:“安樂候要說的,只有這些了?”
宣十度微愣,似是不解阮朱琪的話,回答道:“公主要高緯品評這支舞,高緯已經將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都說出來了,若是公主不滿意,高緯也只懂得這些,別的幫不了公主了!”
“那麼,”阮朱琪咬了咬嘴脣,“多謝侯爺了!侯爺的建議,本宮記住了!”
經此一番,阮朱琪又偃旗息鼓了幾天,好不容易等阮朱琪再重整旗鼓之時,阮文邕卻傳來消息要帶阮朱琪去上林苑圍獵。
“圍獵?”阮朱琪現在對圍獵的感覺很不好,似乎每一次圍獵都要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這都入冬了,四叔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去圍獵了?”
何泉原本以爲只是來傳個話的,而且按着阮文邕的設想,阮朱琪應該很喜歡這種安排纔是。怎地自己到了公主府,阮朱琪卻沒有打發他回宮,而是絮絮叨叨問個沒完。何泉回答道:“陛下是想着公主從前最愛騎馬射箭了,這回來了這麼久,也沒時間陪公主盡興地玩玩。趕巧啊,這段時間政務不是很多,陛下難得抽出身來陪陪公主。”
“陪我?他不是已經將我趕出皇宮了嗎?還陪我作甚?”阮朱琪別過臉去,雖說出宮這件事她心裡還是挺願意的,但是被人趕出來和自己要求出來畢竟是兩個不同的含義。
“哎呀,我的公主啊!”何泉連忙賠笑,道,“陛下那哪是趕公主出來啊!不過是跟公主鬧着玩兒的,公主倒好,真的從宮裡搬出來了!公主還不知道呢,這半個月,陛下和各宮的娘娘們都只能喝粥過日子了!”何泉一邊說着,一邊心痛被阮朱琪搬出來的大箱大箱的珠寶。
“是這樣啊!原來是四叔喝粥喝膩了,想出去弄點鮮肉了啊!”阮朱琪壞笑起來,“可若是四叔只剩下喝粥的錢了,哪裡還有錢去圍獵啊?別到時候要本宮給他掏錢!本宮纔不幹這虧本的買賣呢!”
“哪能啊!”何泉哭笑不得,“這圍獵纔多少開銷啊,抵得上公主府裡的九牛一毛嗎?”
“我哪兒知道四叔想怎麼個圍獵法啊?”阮朱琪斤斤計較着。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跟着何泉身邊的一個用帽子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隨從忽然走了出來,將帽子摘下,在場的人驚了一下,竟是阮文邕本人!
見阮朱琪一副好不吃驚的樣子,阮文邕便知她一眼便認出了自己。阮文邕上前清點了一下阮朱琪的腦袋,道:“認出了四叔,故意說這麼多話,想讓四叔憋死嗎?”
“是四叔自己把自己裝扮成這樣的,又不是我的主意,四叔怎麼能怪我呢?”阮朱琪仰着腦袋,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就你事多!”阮文邕寵溺地看了阮朱琪一眼,道,“今年上林苑的鹿養的正肥,給你獵一隻烤着吃如何?”
阮朱琪腦海裡立刻浮現出被烤的滲油的鹿肉,禁不住誘惑吞了口口水。阮文邕嘴角輕輕上揚了一下,道:“算是四叔求着你,陪四叔去玩一圈兒可好?”
“喏,我本來是不想去的,是四叔求我的哦!”阮朱琪揚了揚下巴,故意作出一副勉強的樣子。
阮文邕淡笑一下,目光若有所思地往安樂候府的方向瞟了一眼,又道:“讓安樂候也一起去吧,這圍獵狩獵,向來是他高家人最愛的。絮兒覺得這番安排可好?”
紅楓警惕起來,一個勁兒的向阮朱琪使眼色。阮朱琪想了想,宣十度確實挺喜歡狩獵的,可紅楓向她使眼色,分明就是在說四叔的話裡有話。阮朱琪分析了一會兒,反正自己也在場,四叔真要刁難宣十度,還能幫着擋着點兒。
“我覺得這個安排不錯,可以體現四叔寬大爲懷,乃是爲人君者的表率!”阮朱琪奉承了一番。阮文邕眼神莫名地看着阮朱琪,竟說道:“不過是看絮兒挺喜歡跟這廝一起耍的,帶上省得你無聊罷了!”
阮文邕坐了片刻,便要起身回宮,臨走前對阮朱琪說道:“朕看這長公主府甚是無趣,想來也不合你的心意,正好德妃最近老是念叨你,這兩天回宮裡住着吧,也好跟四叔一起啓程!”
“德妃想我作甚?”阮朱琪鼓着嘴,明明是阮文邕要爲上次的事情找個臺階下,偏偏要說是柳瑛叫她回去。阮朱琪偏不給阮文邕這個面子,直接說道:“我分明就是打了四叔最愛的千金公主,被四叔趕出宮來的,這麼灰頭土臉的回去,我纔不幹呢!”
“絮兒!”
“哼!”阮朱琪把臉別開,捂着耳朵不聽阮文邕準備好了的嘮叨話。人都說邕皇沉默少言,在阮朱琪看來,這簡直就是天大的謊言!阮文邕的嘮叨跟阮朱琪的嫡母不相上下!
“朕請你回宮還不行嗎?”阮文邕無奈地搖搖頭,就知道這小祖宗不會輕易放過那件事。
“請我回宮?四叔爲何要請我回宮呢?是看我可憐還是四叔的乖女兒無聊了,要我進宮去給她玩弄啊?”阮朱琪眨巴着眼睛直直地看着阮文邕,全然一副聽不懂阮文邕話的意思。
“朕請你回去教訓阮文芳總可以了吧!”阮文邕嘆息一聲,“你啊!”
“不去!”阮朱琪目的達到,卻一口拒絕了阮文邕,“既然出來了,豈有回去的道理!還有,我一刻也不想看見那什麼千金公主了!”
“你究竟是爲了芳兒不肯回去,還是爲了別人?”阮文邕臉色微變,原以爲宣十度三番兩次將阮朱琪拒之門外可以讓阮朱琪死心,可現在看來,阮朱琪的決心似乎比自己預計的要強大地多。
阮朱琪完全無視阮文邕黑着的一張臉,說道:“四叔愛怎麼想就怎麼想,總之我是不會回宮了!四叔好走,不送!”
阮文邕陰冷着臉離開,紅楓立刻怪嗔阮朱琪,道:“公主怎麼能答應讓陛下同邕皇一起去圍獵呢!”
“怎麼不能了?不過是一起打打獵而已,本宮覺着宣十度挺喜歡的啊!”阮朱琪不解。
紅楓臉色焦急地解釋道:“公主,向來狩獵之地,兵變最多;若是真有兵變,邕皇一口賴在陛下頭上,陛下就是有怨也喊不出來;縱使沒有兵變,邕皇可以自己製造兵變。再者,圍獵本就是有危險的,邕皇隨便動一下手腳,就可以讓陛下墜馬、誤中箭……”
“夠啦!”阮朱琪呵斥一聲,面色不悅地瞪了紅楓一眼,“四叔不是這種人,四叔想殺他,隨時都可以,沒有陛下耍這種下流的手段!你若是再敢說四叔的不是,休怪本宮對你不客氣!”
第二日一早,何泉便領着一隊人備好了馬車在公主府外等着。阮朱琪卻是什麼也不帶,帶了北溟一個人作爲隨從便上了馬車。
何泉站在車門前,幾番欲言又止。阮朱琪故意問道:“何總管這是怎麼了?不是來接本宮的麼?怎麼本宮都在這車上坐了良久了,也不見你們啓程啊!”
北溟附和着阮朱琪說道:“公主,依我看,這何總管畏畏縮縮好似賊眉鼠眼地盯上了公主的什麼東西!”
何泉聞言臉上一白,阮朱琪微微一笑,看向北溟說道:“胡說!還不快給何總管道歉!何總管管着宮裡幾千號人的衣食住行,哪裡會瞧上本宮的那點兒體己錢!”
“是是是!屬下胡言,何總管怪!”北溟立刻配合着向何泉拱了拱手。
何泉乾笑兩聲,道:“方纔有兩個婢子到公主府裡小解去了,奴才是在等她們。現在已回來了,公主,咱們可啓程了!”
“嗯!”北溟嬉笑着上千拉上了門簾。
馬車慢慢向皇宮進發,北溟湊近阮朱琪,擠眉弄眼地小聲說道:“公主的心可真狠!宮裡的主子們如今都在喝粥,他們這些下人們豈不是連粥都沒得喝?”
阮朱琪嚴肅地搖搖頭,道:“非也非也,他們可以喝主子們喝剩的粥!”
北溟:“……”
等阮朱琪回到了麟趾宮,看到了宮人擺上來的飯菜,這纔開始懷疑阮文邕這番叫她回來,應該是別有目的的。
北溟毫無規矩地坐在阮朱琪旁邊,端起碗筷,一邊吃一邊讚道:“這個茄子燒的不錯!這白菜也夠新鮮!還有這青豆,嗯,宮裡的廚子真是不錯!”
“啪!”地一聲,阮朱琪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瞪着上菜的婢子,道:“你們就打算給本宮吃這些?你們當本宮是兔子嗎?”
“噗……”北溟忍不住大笑起來,一邊指着桌上的飯菜,一邊對阮朱琪說道:“公主這可怪不得她們!這宮裡如今也只有這麼些東西,今兒個早晨,何總管原本是要問公主要不要自己帶一點肉菜進宮的,是公主自己沒讓何總管開口的!”
阮朱琪臉色瞬間黑了一下,盯着北溟質問道:“聽你這話的意思,這些事兒你早就知道了?”
“那是!”北溟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膛,“我可是消息最靈通的探子啊!”
阮朱琪眯起眼睛,笑看着北溟,默默地將一把匕首遞到北溟手中,道:“半個時辰之內,本宮要吃肉。做不到的話,就從你自己身上割一塊兒下來吧!”
北溟的笑容瞬間僵硬了:“公主開玩笑的吧?”
“本宮認真的!”阮朱琪收起笑容,“即便你是宣十度的人,本宮割你一塊兒肉也不是什麼大事。再說了,今日你有意戲弄本宮在先,怪不得本宮心狠!”
話音剛落,北溟便一個箭步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