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風自香又請翠翠來叫我,我也閒着沒事便過去了,風自香的院子比我的院子稍嫌熱,因爲我的院子周圍有幾棵巨大的香樟樹還有幾棵梧桐,恰有遮陰的效果,而根據現代的知識我又命下人在院子裡時時處處灑水降溫,但不得不說,冬日時與我所想的冷宮相差無幾,集聚了陰森與隱蔽之大成。
風自香經昨日的訴衷腸今日臉色稍好看了些,我笑笑地坐在石桌便,靜等她奏完一曲,她奏的是《鳳求凰》,這讓我很不解。她的琴音裡卻是真真的情意,除非我耳背,不然不可能聽錯。
鼓瑟希硜爾,舍瑟而作,“妹妹,勞動你來陪我談天了。”
我嘻嘻一笑:“不礙事,大美人,今日裡氣色好些了。”
她舉步朝我走來,坐在我身旁,“主公昨日回園的吧?”
“恩。”不自覺皺皺眉,他昨日並沒有讓管家通報,她是怎麼知曉的?
她仿似看出我的心思,爲我斟了杯水,“院子里人多嘴雜,這些事情不想知道也難。”也對,女人麼,沒事就愛八個卦。
“大美人想出園麼?”我擡眸,看見她臉上一瞬間的錯愕,瞬間又恢復正常。
“不敢想啊。”她的臉轉向天空,有說不出的落寂和傷懷,“進了這園子,本就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了。”
“大美人不想出園子和情人哥哥敘舊情了?”我正想再說下去,風自香一把捂住我的嘴。
“小心隔牆有耳。”
我眨眨眼表示清楚了,她鬆了口氣,鬆開了我。“大美人,這麼緊張做什麼?只不過說說。”
“妹妹不知,禍從口出啊,這話裡明擺了對主公有二心,你還沒進園的時候便有人因這個而死於非命了。”
額……這是什麼狀況?要不要這麼嚴重?那我當着獨孤兩公子的面都不知有二心過多少次了。那何止死於非命這麼簡單了,下十八層地獄也不過這樣了。
與她閒嗑了獨孤南翎的二三事,天色就已不早了,午飯是在她院子用的,風自香竟吃的與我一般清淡,這讓我十分不爽,本來以爲來外邊蹭吃蹭喝能吃到大魚大肉的。
剛踏入芙蓉苑,撲面而來一股涼氣,踏着月亮跟着星星,我十分震驚於眼前的景象,這些人在幹什麼?只見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正吭哧吭哧地往我臥室裡運冰塊,綠夭此時適時出現,“姑娘,這些冰塊是主公命人送來的,往後只要姑娘吩咐,隨時可以讓人搬來。”綠夭的語氣算不上謙卑,只有彆扭。
“其他院子的姑娘可有?”我小心的問。
“不曾聽說。”她語氣裡我讀出了,主公就給你特殊對待了,大家都知道你還顯擺什麼啊的訊息。
我應了一聲,陰着臉進了屋子,他這樣做明着是在爲我好,暗裡不是要將我推入火坑嗎?想想花園裡那堆女人,就有種此生無望的感覺。難道是上次讓他遣散這裡的女人,把他惹怒了?
“綠夭可知這些水的來處?”
“是去年大冬的時
候,後山的山泉凝成了冰,主公命人挖了,以備夏天使用的。”
原來這裡還有冰窖,我招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讓他給我敲下一塊冰來,又讓素素去備了些水果,然後隨便哪裡拿了把匕首,(話說獨孤南翎的東西,沒一樣不是寶貝,這匕首隨便一把也自是削鐵如泥的了。)將冰塊戳的稀巴爛,再將西瓜切成塊,胡亂攪了一氣,簡易沙冰完成,我塞了一口進嘴,頓時感到身心舒爽起來,味道還不賴。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便讓那些大漢在院子裡留了兩塊一人高大的冰塊(話說那年的冰是結的有多厚啊……),令院裡的一衆僕從喜歡取些回去作納涼消暑之用,自己房裡剩了同一型號的大冰塊,等這冰塊融化了,也得好幾個小時,看來今天能睡個好覺了。
正當我喜滋滋地準備睡覺時,葛從窗戶躍了進來,隨之帶進一股夏夜的悶熱。他看一眼那巨大的冰塊,眼裡有些不明不白的情緒。
“主子。”
“這麼快就來了?讓你查的都查好了?”
“沒有,交給青衣去查了。”
“哦。”這個叫青衣的人自是葛青蟬錢此時的另一位後人了,若我記的不錯,現在的後人青衣是個流浪的算命先生,深藏不露的算命先生。
“你等下,我有東西給你,本來一位你晚些日子纔來,還沒寫好,你坐着等等。“
“是。”
我到桌案邊,又開始寫那封未寫完的信,過了幾分鐘便完成了,書信中的內容不多,只是每字每句須得斟酌去考慮清楚。
“你去交與蝴蝶谷的蝴蝶夫人,具體如何行事,聽她便是。”
“是。”
“務必要將北將軍早日救出。”
“是。”
“你去吧。”我揮了揮手。
“主子,請恕屬下冒昧,主子離獨孤南翎遠些爲好,他實屬不是什麼好人。”
“我知曉了,你放心吧。”
他盯着冰塊又皺了一會兒眉才掠窗而去。我擰擰眉心,一切都仿似偏離了我原本的計劃,這偏離的最大一步便是一不小心亂了心情。
我願少些事端,白日裡晚上再熱也不敢開口要冰,可那些冰卻還是源源不斷的被人送入芙蓉苑。
“素素,我沒有叫人運冰來,這是怎麼回事?”看着滿院子的冰我立即滿腦黑線。
“剛纔聽管家說,主公怕姐姐替他心疼定不會開口要冰,讓管家斟酌着給。”
斟酌着給?這……也太深思熟慮了些,這事情既已滿園皆知,也容不得我裝低調了,過了些日子,就將風自香請了來,她眼中有掩不住的羨慕和歡喜,饒是她這樣驕傲的人也忍不住散發了些小女生的情態,對我自制的冰讚不絕口,我表示很受用。
不過其他瘋女人就沒那麼好了,因爲有獨孤南翎的禁令,除非我親自應允不然沒人可踏進芙蓉苑半步,她們便堵在門口,要麼等我出去,要麼以潑婦罵街的姿態問候我的祖宗十八代。
美女甲:“
那個小賤人真是有一套,竟然能讓主公這麼帶她。”
美女乙:“是啊,連風妹妹那兒也不去了,就專寵這個小賤人了。”
美女丙:“前幾日不是去風妹妹那兒了麼?”
美女丁:“你知道什麼呀,這小賤人白日裡去萬風院撒潑,弄的風妹妹只好把主公勸去了那小賤人的院子了。”
美女戊:“這話說的不錯,這小賤人,小賤人……(此處省略N個小賤人)”
只一牆之隔,外頭的人講什麼,院裡的人自是聽的一清二楚。我閒的自當茶餘飯後的娛樂,風自香聽的臉色卻是一陣白一陣青的,彷彿她們說的小賤人是她一般。
“大美人你怎麼了?”
她回過神,艱難的笑了笑,“沒什麼。”
我想她大約是聽見外面女人說獨孤南翎歇在她那裡那樣的話覺得心裡難受,所以這般情態。
“妹妹今兒個天也不早了,就此散了吧。”
我執意,“留下來用過午飯再走吧,我上次吃了你一頓,今兒裡一定要讓你吃回來呀。”
她笑笑,“恭敬不如從命。”
見我院子的菜色也這般清淡寒酸,她微微一愣,卻也用的舒心。
用過飯,風自香回了院子,我院子外頭也沒有人嘰嘰喳喳了,心想該是回去吃飯去了,罵了一上午早該累了。
沒過幾日又出了一事。
院裡來了幾個家丁,搬了好些酒來,瓦罐玉瓶的,格式各樣,湊起來開個酒肆一定不是問題,素素在門口張望,繼而又跑了出去,沒過幾分鐘又急匆匆地跑回來。
“姐姐,你猜外面的酒是怎麼回事?”因跑得太快,臉紅撲撲的。
“你們主公派人送來的?”
“哇,姐姐怎麼知道,主公真的很疼姐姐的,姐姐說想喝酒,主公便派人送來了。”她的單純的,很單純的爲我高興。
“誒~天下沒白吃的飯,看來這兩天這裡要熱鬧一陣了。”放下手中的筆,也不知該怎麼辦了,這女人吃起醋來可比男人殺起人來恐怖多了,且他這些個女人一個個的不簡單,怎麼就都瞎了眼看上了這個人面獸心的大少爺了呢?
所以毫不意外,葛大胖子來了之後看見屋裡多出來的幾盅美酒,很顯然的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那表情讓我很難堪,說實話,我本並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麼話,可我一說熱他便巴巴的給我送冰,我說喝酒,他便恨不得在我這建座酒肆了,這叫別人怎麼想?這叫我怎麼想?
“主子。”
“恩,這是最後一封信,你交託之後就不用再來了。”爲了信件不被外人偷看或被攔截,我將一封完整的信拆成了好幾封,用了一種只有我和羅素貞知道的排列方法寫成了。
“是。”
“這些藥你拿着,裡面是我偷偷做的一些解毒丸,因爲藥材有限只能湊合着用。”
“恩。”
他越出了窗,突然,我看見一道銀光閃過,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