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瞧着她這鄉里鄉氣的樣子,也覺得不應該是她啊,這賊抓得太容易了,倒是更像被人栽贓陷害。
反而柳寒雲今日倒是格外積極,平常都不怎麼開口說話,今天倒是一路跟來,指責了夏氏不少不對。
想起她那日勸她不要輕易讓好好當了世子,再想起柳寒雲還有個曦兒,季曼心裡有些疑竇,抿脣道:“不如明天再慢慢查吧。”
“夫人。”柳寒雲微微皺眉道:“此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爲何不現在做個決斷出來,反而要留到明日?”
夏氏仰頭看着柳寒雲道:“我也沒得罪你呀,做什麼非逼我呢?這事兒真不關我的事,夫人都說要查,你還把帽子往我頭上扣?”
“你……”柳寒雲抿脣,眉頭微微皺起。
陌玉侯也看了柳寒雲一眼,思量了一會兒道:“今日實在太晚,又吵得沒個好覺睡,不如就依着桑榆的,明日再說。”
柳寒雲低頭,扯了扯嘴角道:“既然侯爺和夫人都不着急,那寒雲也自然沒什麼好說。”
“嗯,上次提過的要將你轉爲平妻之事。”寧鈺軒提了一句:“等好好週歲的時候,就一起辦了。”
“多謝侯爺。”柳寒雲行了禮,也沒多留,轉身就走了。
夏氏拍拍膝蓋站起來,聽見隔壁屋子的嬰兒哭聲,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的好好!”
也沒說個其他的,人就急匆匆走了,看起來還是很着急好好的。
寧鈺軒眉頭鬆了鬆,看着季曼道:“夏氏什麼也不懂,你得多照顧些,有些時候,護着點兒。”
季曼挑眉,裹着斗篷咳嗽兩聲:“妾身明白了。”
這一出甚爲滑稽的鬧鬼事件,最後也算是怪在夏氏頭上的,只是念着夏氏還要照顧好好,侯爺也示意了輕罰,季曼就罰了她半年例銀,只是吃穿東西卻依舊沒少給。
柳寒雲抱着曦兒,臉色不太好看地道:“夫人是覺得寒雲要與夏氏過不去?”
難道不是嗎?季曼心裡嘀咕兩聲,安慰她道:“你不用多想,鬼神這些東西也嚇不着我,沒什麼大礙。這件事侯爺不願意再深究,那也就算了。”
柳寒雲張了張嘴,有些氣悶地將話吞了回去,抱着曦兒不再說話。
好好滿週歲的時候到了,季曼有些恍惚,這日子,真跟她臨盆的日子相去不遠。夏氏在南巡路上懷的孩子,想必日子與她的也差不多。
雖然從那日季曼與陌玉侯商量了開始,溫婉就享受的是姨娘的待遇,但是週歲宴上,還是要正式換裝出席,柳寒雲也穿了妃色的長裙,抱着曦兒前來。
依舊是在給老夫人服喪期間,就算是週歲也沒敢大辦特辦,而是自家人在一起用膳,然後進行抓週和給予世子身份。
溫婉重新被人稱爲婉主子,好像很快從筠兒死掉的陰影裡走了出來,人面桃花又是相映紅。柳寒雲得平妻之位,臉上也有淡淡笑意。齊思菱管賬,穿得也風光了一些,唯一不太滿意的,大概就是聶沉魚。
最近一直頗爲受寵的聶沉魚依舊只是個侍妾,和冷冷清清的慕水晴坐在一起,一張臉鐵青鐵青的。可是聶家式微,她也實在沒有什麼本錢跟陌玉侯要位份賞賜。肚子又不爭氣沒能懷個一男半女,只能坐在角落裡看着。
夏氏今天不知爲何,穿着一身正紅色的袍子來參加的週歲宴,抱着好好,整個人笑得很是開心,可是她這一踏進大廳,季曼的嘴角就抽了。
正紅色在古代宴會上都是正室才能穿的,側室都只能穿水粉或者妃色。這人倒是好,大大咧咧穿着大紅色就來了。
一屋子人頓時都沒有說話,夏氏猶自不覺,笑眯眯地抱着好好到了侯爺身邊道:“今天給好好餵飽了,等會一定能抓個好東西起來!”
陌玉侯上下打量她,似笑非笑地問:“你這身衣裳,誰給你的?”
“衣裳?”夏氏低頭看了看,笑道:“我自己做的呀,他們說好好滿週歲,我得穿亮堂些,送來的料子裡就這塊最好看,就拿來做了。怎麼樣侯爺?”
寧鈺軒淡淡地笑了,伸手接過好好,側頭看着季曼道:“帶她去換身衣裳。”
季曼頷首,起身就拉着夏氏往非晚閣走。
“咋的?”夏氏茫然不解地看着季曼:“這衣裳不好看嗎?不會啊,我看夫人您穿着就不錯。”
“是不錯。”季曼嘆了口氣道:“但是也只能我穿。”
“爲什麼?”夏氏撓撓頭:“你怕別人穿着比你好看?”
季曼哭笑不得,轉頭看着她道:“你們那裡就沒有正室才能穿正紅的說法麼?”
“沒有。”夏氏茫然地搖頭,之後纔有些慌張地道:“我是不是做錯事啦?這料子是別人送來的,我也不知道不能穿啊。”
季曼點頭:“我知道你蠢,所以沒打算怪你。跟我回去換一身衣裳就是。”
夏氏終於老實跟着走了,回去換了身季曼的淡紫色的長裙,又興高采烈地回到了宴會上,繼續抱着好好道:“夫人的衣裳就是舒服。”
柳寒雲看了她一眼,旁邊溫婉冷笑一聲道:“夫人的衣裳當然舒服,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穿。”
夏氏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接着低頭逗弄好好。
寧鈺軒臉上沒什麼高興的神色,隱隱還有些疲憊。用過膳之後抓週,夏氏將好好放在地毯上,一個勁兒地趴在旁邊喊:“抓前面那個匕首,要不毛筆也行!抓啊抓啊!”
鬧騰得聶沉魚都忍不下去了,開口道:“夏主子,孩子抓什麼是看孩子自己的,您喊也沒用。”
夏氏撇撇嘴,坐在一邊終於安靜了。
好好睜着眼睛看着前面的一堆東西,爬啊爬的,竟然伸手去抓了一個金元寶。
齊思菱笑了笑:“世子以後定然富甲一方。”
元寶不算個好東西,到底是官宦人家,自然更希望兒子文武雙全什麼的。寧鈺軒抿抿脣,下意識地看了季曼一眼。
季曼盯着好好在發呆,好好抓着元寶,在夏氏的嘀咕聲中,竟然扭了身子,爬啊爬的,爬到了季曼的腳邊,將元寶給放下了。
衆人都愣了愣,季曼也傻了,低身下來將好好抱起,拿着金元寶道:“好好這是要掙錢孝敬我?”
聶沉魚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姐姐說這話,可別把夏主子氣着了,到底是夏主子親生的兒子呢,要孝敬也有個先後。”
“倒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寧鈺軒伸手將好好接過來,將腰間的羊脂玉佩取下來,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夏氏又笑開了,見寧鈺軒高興,也就樂呵地道:“有孝心的孩子自然是最好了。”
儀式完成之後,柳寒雲抱着曦兒去了非晚閣。
“夫人依舊覺得夏氏是可留之人?”她問。
季曼伸手戳了戳她腰間戴着的“寧”字玉佩,笑道:“沒有什麼可留不可留,侯爺喜歡好好,好好也需要人照顧,夏氏是好好的親生母親。”
“恕寒雲直言,夏氏並非簡單之人。”柳寒雲一臉認真地道:“既然是世子,就該由您撫養。可是侯爺竟然執意要她帶。那萬一小世子以後長大,對您沒有感情。侯爺一去,您當如何是好?”
季曼心想,那個時候她應該已經達成目標回去現代吹着空調吃西瓜了。
“再者,夏氏這樣上不得檯面,侯爺竟然也一直容忍。那要是有一天夏氏當真犯到您頭上,侯爺還以她不懂規矩的理由寬恕,您不會覺得委屈麼?”
“寒雲。”季曼擡眼,打斷她道:“你有些變了啊。”
柳寒雲輕輕一怔。
“你以前不會關心這些事情的。”季曼看了看她手裡的曦兒:“是不是因爲有了孩子,想要的東西就多了?”
輕輕咬脣,柳寒雲沒有否認。
“還是勿忘本心爲好。”季曼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如當初,侯爺就會待你一如當初,餘生有曦兒在,你也不用愁什麼。”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柳寒雲起身道:“夫人教訓的是,那妾身先告退了。”
“雪地上滑,小心着吧。”季曼擺了擺手。
她看起來有那麼好當槍使嗎?夏氏是陌玉侯護穩了的人,她纔不會去亂動。
二皇子的王爺之位不久也要下來了,不知是誰背後給皇上進了言,一向被冷落的二皇子,竟然得了個長郡王之位。長郡之地離京城甚爲近,又是富饒肥碩之地,算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先於大皇子和三皇子封王,但是也表明無緣於太子之位了,趙轍與趙玦都沒有什麼話說,反倒是捧月在走之前,來感謝了季曼一番。
“答應你的事,我會記得履行的。”捧月認真地道:“以後你若是有難,我和阿離,都必然會全力救你。”
“好。”季曼笑着應了。
爾容已經回了靖州,聶家不少人陸續降職,雖然三皇子依舊受皇帝器重,但是聶家看起來,怎麼都有點岌岌可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