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面藉着楚太傅的名聲,也是攬了不少錢。在楚二老爺心裡,也是明白自己這一房,事事其實是依靠着長兄。
所以懷德這親事,讓他樂開懷。人貴自知,站在一地炮紙上笑着的楚二老爺此時想到這句話,要是沒有長兄在,懷德是娶不到這樣媳婦的。
吉時到的時候,先進門的是嫁妝。陳家是書香門第,嫁妝不如當初楚少夫人多,不過也少不到哪裡去。
花轎進門時,小初是出來看熱鬧的。那時候她成親,她自己是看不到熱鬧的。龔苗兒和桃兒成親,就更簡單。小初站在廳門口眺望着,看得津津有味。
黃小侯爺和楚懷賢在一起,見他捂着懷裡女兒的耳朵,儼然是一個慈父。等到鞭炮聲過去,黃小侯爺再問楚懷賢:“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們家女兒不找房裡有人的?”
“當然是真的,你要有這心思,你們家兒子不許房中有人。”楚懷賢回答得很認真。黃小侯爺見他是當真的,低頭犯了難:“我是想和你當親家,不過這房裡不許有人,我得回去問問我父親。”
老侯爺依然在,黃小侯爺到現在,還是小侯爺一名。趙存宗大步走來:“我不要人陪我,我自己尋你們來。喏,你的嬌寶貝孩子,讓我看看。”
看了一眼,趙存宗就笑了:“小小初姑娘。”生得和小初眉眼一樣。黃小侯爺拉着他,把楚懷賢剛纔的話說一遍:“你說有沒有道理,不許別人家房裡有人。他自己這個樣子惹人笑話,還要找一個這樣的女婿。”
“笑談!”趙存宗朗聲大笑:“奇談!”楚懷賢不理他們,只逗着憐卿玩。憐卿睜着大眼睛,對着面前不認識的這兩個陌生人看來看去,像是要弄明白他們在說什麼。才幾個月的孩子,不一會兒就打起哈欠來。楚懷賢遞給奶媽:“好生送回去。”這纔回身和黃小侯爺、趙存宗寒暄。
豫哥兒和驥哥兒一人一根竹馬跑過來,見到父親和叔伯們在,行一個禮,又拖着竹馬跑開。新衣服新鞋子上,已經全是泥。趙存宗看着兩個孩子的身影道:“我有一個年紀相當的女兒,要訂你兒子。懷賢,你不讓女婿房裡有人,想來你兒子也是一樣,怎麼樣,咱們訂親家吧。”
“不行不行,我兒子房裡,肯定有人。”楚懷賢還是一本正經,黃小侯爺指着他笑罵:“看看你,多美的一張面龐。”
自己想個什麼,就是什麼。
“我是認真的,我膝下的三丫頭,給你當長媳吧。”趙存宗說過,楚懷賢才真正認真起來,想一想後,也不說不要,也不說要。只是道:“要問過父親。”
黃小侯爺又大笑起來,趙存宗把臉一拉,手指上來:“你這個人,太傲氣了!”楚懷賢這纔有了一絲笑意:“親事,是大事情。孩子們大了,再說也不遲。”
趙存宗啼笑皆非:“你!……你就說不答應吧。”楚懷賢又笑道:“那可不行,小郡主生得好,我百天的時候早就認真看過了。”這事情怎麼能一口回絕人?見旁邊沒有人,楚懷賢不客氣地道:“過百天的孩子,我個個都看得清楚。”趙存宗氣得跺腳:“你就挑吧,你難道挑公主不成!”
一個丫頭走過來:“少夫人請公子去。”楚懷賢喊過家人來陪,自己到廳上來。來回踱步的小初看到他,急忙忙上前來道:“公子,我才聽到官夫人她們說,有人說我們家,好似漢朝的霍光。”
“哦,問過她是誰說的沒有?”楚懷賢也警惕起來。霍光是漢武帝的顧命大臣,在他去世後,霍家是被滅族的。楚太傅還京,朝政清平,京裡京外謠言,一直是不斷的。
小初雖然不知道外面有這謠言,不過她知道這不是一句好話。這話要是多了傳到宮中去,也會引起宮中的猜忌。
“我不好盤問她,只問了問,她說不記得聽誰說的了。”官夫人聽過,還以爲是句恭維話。楚懷賢冷笑:“她不記得?哼,會讓她想起來的。”
小初往外面看看,擔心地道:“今天是懷德的喜事,光我聽到女眷們說辦得好的,就足有幾十人。”楚懷賢明白小初的意思,安慰道:“你不必怕,這事情有我和父親。對了,說件事兒給你聽。小趙王爺要訂豫哥兒,我還沒有答應他,你意思如何?”
“一個郡主,不知道以後…….”小初骨子裡,還是難以改變的現代人自由戀愛精神。楚懷賢會錯了意見,道:“我也是這樣想,大大再說吧。上門要和豫哥兒訂親的郡主,倒有好幾個。”
外地的藩王和郡王之女,和豫哥兒年紀相當的不少。楚懷賢所以不答應小趙王爺,不是嫌別的不好,就是豫哥兒這長子的親事,一定要請父親拿一個不得罪人的主意出來。
夫妻正說着話,豫哥兒和驥哥兒跑過來:“父親,母親,我們要去看新嬸嬸。”楚懷賢讓小初帶着孩子們去洞房裡,他出來找楚太傅。
楚太傅在和鐘山王、樑王等人在說話,見楚懷賢過來是有事的樣子。楚太傅還是不慌不忙,繼續和樑王說過話,見外面天色昏黑,讓楚二老爺過來陪客人們入席。
父子得以有時間單獨在一起,楚懷賢把小初的話回過,楚太傅先是滿意地道:“媳婦是個謹慎人。”再對楚懷賢道:“鐘山王要和我們家訂親事,把小趙王爺的第三個女兒許給豫哥兒,你意下如何?”
“小趙王爺對我說過,我回他要回父親,父親的意思如何?”楚懷賢回過話,楚太傅想一想道:“我也沒有答應他,要是驥哥兒的親事也罷了,這長子的親事,從來是要鄭重的。”
這話和楚懷賢想的是一樣,他答應着對父親道:“總要賢惠端莊的才行。”楚太傅笑一笑,賢惠端莊的?媳婦就不是。現在管理家,不也一樣井井有條。
小初此時帶着孩子在洞房裡看揭蓋頭,見喜娘遞給楚懷德一根喜秤,挑起蓋頭來。大家都笑着誇一聲:“好。”新人端端正正,雖然沒有沉魚落雁之容,也是數一數二的容貌。
大少夫人既然在這裡,洞房裡人比較比較,兩個人不相上下。不過從出身上來說,大少夫人就遜色的多。但是從別的方方面面來看,二房裡的大少夫人就比不上了。光管家這一條,就沒有她的份。
陳氏雖然羞澀中低頭,也偷偷擡眼看這裡的人。一個老態龍鍾的人,應該是祖母。旁邊坐着的三個年紀從長到年青的婦人,應該是楚家三房裡的三個夫人。最側邊手裡挽着兩個孩子的玉人,也是大紅色衣衫,不過不是喜服。
這一位,應該是當年讓楚家名動京城,差一點兒和人跑了的大少夫人。
出身於詩禮之家的陳氏,對於自己的嫂嫂這一齣子,是還記得的。她是根深蒂固的一個古代淑女,對於這樣的事情,是一生覺得不齒的。
現在看到她笑得那麼暢快,就像是她身上沒有這個污點一樣。陳氏在心裡一曬,這個人,果然是生得好。
想到自己兄弟見過大公子的,都說大公子如何有文才。陳氏這個也會做詩也會賦對的淑女光想一想,就覺得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是不般配的。
再想到剛纔給自己揭蓋頭的楚懷德,眉目清秀,看上去是個斯文人。
別人在洞房裡品新人,新人在洞房裡品別人。良人都說好,不過是楚家這門第高罷了。肚中讀書幾何?幾時才得中舉?嫁一個不能中舉的人,回家去,也難以見姐妹們。
夜深人靜散去後,小初對楚懷賢說新人:“眼睛很漂亮,像是會說話。鼻子很漂亮,直挺挺的……..”
“你都說了三次了,像是我成親一樣。”楚懷賢取笑着。小初嘆氣:“配懷德,真是可惜了。”這個混帳今天成親,居然還能說出來納樓姨娘的事情。小初也源源本本告訴楚懷賢:“這樓家,難道一家子混帳不成!”
小初在自己房裡,着實地爲新弟妹打抱不平。楚懷賢打一個哈欠:“這是二房的事情。”拍一拍自己胸膛:“以後,你就知道我是最好的。”
“你明天見到懷德,好好地罵罵他。”小初這樣說過,楚懷賢閉上眼睛要睡覺:“他成了親,就是大人。”
小初瞠目結舌:“就是沒人管了?”她依在楚懷賢懷裡很傷心:“我看着,多難受。”楚懷賢靜靜的摟着小初,像是睡着了。
天再亮時,小初起來打定一個主意。要好好地對新弟妹,以後她有這樣不平事,楚少夫人決定出手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