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性子孤傲,自然不願讓柳兄派來的小廝們跟着,因就從袖中掏了一點銀子,賞了他們,只管讓他們先行。果然待這甬路上空無一人了,王白便亮了嗓子說道:“王廷,牛漢,你兩個還不快快現身,我知道你們潛在這裡多時了!”不過,王白連喚了幾句,也不見王廷和牛漢答應。
王白心想:果然這兩個跟屁蟲沒有過來?他眼睛一流轉,就看見一個矯健的人影,似乎已覬覦了他好一會。那身影拂在花牆上,一個鷂子翻身,卻又往柳府別處而去了。王白見了,心裡陡然就困惑起來。此人是柳府暗中安排的看家護衛麼?只略略看了幾眼,就知此人身手不凡。這還沒容他多想,就聽見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王白心裡又是一驚。他回了頭,發現月色之下,立着一個穿着猩紅色衫子的女子。
陡然之間,王白見了月色下的這個詭異女人,心裡自然覺得奇怪。此女看着也年輕,應該不是柳兄口中曾提及的姑母。但從柳兄口裡,他只知道他唯白秋漪一個妻子。況柳兄也無什麼姐妹親眷。王白心想:自己好歹就要出府了,不管她是哪個,自己禮貌點頭避過即可。
因此,王白便對着春琴略略點了點頭。豈料,春琴打量着王白,看着此人的形容,更是向前道:“敢問,這位公子便是我相公請來喝酒小敘的那位王公子麼?”
王白聽了這話,心裡自然好奇。
見春琴口出‘相公’二字,便詫異地問:“姑娘,你是這府上何人?”
春琴便道:“我麼,便是這府上柳墨染的二房奶奶。”王白一聽,心裡更是吃驚,因問:“什麼?柳兄不是隻有一位妻子的麼?如何又多了一個你?”
春琴聽了這話,心裡就在冷笑。因就對王白道:“王公子,我卻是就是柳墨染的二房奶奶。不但如此,我的姐姐便是墨染的大少奶奶白秋漪。說來,我們姐妹其實就是共伺一夫的。”
王白聽了,心裡暗歎:柳兄到底是怎麼回事?分明,他夫妻二人看着是那樣鶼鰈情深。可好端端兒的,哪裡冒出一個二房?柳兄呀柳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縱然心裡疑惑,可王白也知道,這是柳兄的家事,自己是穿插不得的。因此,王白便對春琴說道:“我是柳兄的結拜兄弟。但這到底是柳兄的家事,我並不能過問的。”王白說着,也就帶了沉沉的疑惑,大步出了柳府。
待過了門前,王白又往前小走幾步,就見前方的大槐樹下,輕盈跳下兩個人。王白看也不用看,便知這二人是隨從王廷牛漢了。
王白就道:“你們兩個,可曾察覺這柳府裡頭的不對勁來?”
王廷就回:“皇上,小的這回謹遵皇上吩咐,卻是不曾入了柳家大宅。那府裡有什麼動靜,小的們哪裡知道?”
王白就嘆:“分明我剛纔在那府內,看見一個身手極敏銳的高手。起初,我看花了眼,還以爲是你們兩個裡的一個呢!”那牛漢聽了,想了一想,就道:“皇上,這柳府也是海陵也是一等一的大戶人家,這府裡添置
幾個高手,一算不得什麼吧?”
王白聽了,心想:反正還有幾天還離海陵,待明日見了柳兄,再好好問她。同時,王白的心裡也爲秋漪抱屈,柳兄果然心猿意馬,在府裡又安插了一個二房?王白自詡看人很準,他已經和柳兄結拜成了兄弟,自然不想看到柳兄在道德上有什麼閃失。
王白便對王廷和牛漢二人道:“行了。你們趕緊隨我走。這會子,這樣晚了,我也喝了酒,卻是覺得很困。”王廷和牛漢二人一聽,就上前道:“皇上——那小的過來扶着您。”
王白便道:“我不過這樣一說。到底我還支撐得住。只是,你們二人隨我出來,秦府那裡果然就不曾察覺出什麼?”王白又想:不知自己那替身在宮裡到底呆得怎麼個形景。牛漢就回:“皇上儘管放心。小的猜想秦大人並未瞧出什麼,若果然看出什麼不妥之處,只怕那京城裡,便不是那樣安靜了。”
王白就道:“行了。再過幾日,你們須跟着我往揚州了。只是我也納悶了,難道這楊家的後人,真的不在海陵?”王白不甘心,因又對王廷牛漢二人道:“不過,我並不死心,你們還需給我好生打聽。”二人聽了,自然是口中道了聲:“是。”
話說,墨染和秋漪送了王白出府,回到房內,秋漪看着桌上杯盤皆空,就對着墨染感嘆道:“不想,這做的糕點,竟都吃完了!”墨染聽了,就笑:“你是你招待的好。秋漪,今生能有你陪在我柳墨染身邊,着實是我的福氣。”
秋漪聽了,卻是移過話題道:“墨染,我總覺得那位王公子,有點說不出的古怪!”墨染聽了,就問:“哪裡古怪?”
秋漪就道:“當然不是相貌上古怪。我只是覺得,他雖誠摯和你交往,但心裡還是隱了好些不讓你知道的事!”墨染聽了,就道:“那也隨他。不過,我是真心交他這個朋友。”秋漪就笑:“我知道你是真心。若不真心,也就不將那衛夫人的字帖送了給他了。我知道,那本字帖,你放在書房裡,只是當做鎮房之寶的。”
墨染聽了,就也笑:“是呀。”秋漪就假裝吃醋道:“幸而他是男人,不是女人。這要是女人,想你必然爲他神魂顛倒。”
墨染聽了這話,就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什麼話?有你,我已足夠,再不想其他。”
今夜一過,天色就亮了。墨染早早起來,洗漱完畢,吃了早飯,就要出府。秋漪見了,就笑:“墨染,你可還是去會那位王公子?”
墨染就道:“再過幾日,他便要走。這一走,興許以後我便再也見不到他了。到底要與他再聚一聚。”
秋漪聽了,就嘆:“墨染,那你就去吧。只是,有一樁事我須提醒你,再過幾日,瑞安便也要從外地回了。”瑞安替墨染出遠門,這個秋漪也是知道的。她的心裡,着實也牽掛瑞安的安危。墨染聽了,就嘆:“我的心裡,卻也在爲瑞安掛心。他這一日不回,我的心卻也懸着。我已經命人出去接應他了。他若有危險,會與我飛鴿傳書的。這一個月,我並未接到
一點書信,可見他大抵還是安全的。”
秋漪聽了,也就在榻上想了一想,方對墨染笑道:“行了,你去吧。且莫要讓王公子久等。他既是京城中人,又非商賈,以後總還要回京城,你以後想要見他,卻是很難。”
墨染聽了,就笑:“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秋漪,我去去就回。”秋漪就問:“那麼,午膳你可回來吃麼?”墨染就點頭:“回來,你等我就是。”
秋漪聽了,就點頭:“那我等着你。”
墨染出了府,一時,春琴就過來了。見了秋漪,春琴就道:“姐姐,昨兒個晚上,我可是在園子裡見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她冷不丁地說着,卻是叫秋漪聽過來心裡吃驚。因問:“陌生的男人?什麼時候?”春琴見秋漪還裝懵懂,就笑:“那時天兒早就黑了,我睡不着,就想遊魂似的在府裡各處溜達。可巧就見了那個男人。他見了我,還同我說了幾句什麼。”秋漪聽到這裡,也就點了點頭,對春琴道:“我知道了。你說的那個男人就是墨染招待的一個朋友。”
春琴聽了,也就點了點頭,假意說道:“原來如此!因他不認得我,我想來想去,也就自報了家門,我說我是姐夫的二房奶奶,你便是我的親姐姐。”春琴說完這話,注意地看着秋漪眼裡的波動。不過,她失望了,秋漪聽了這話,神色依舊很平靜。
春琴就道:“姐姐,我是不是不該這樣說?我估摸着姐夫的那位朋友,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呢?”秋漪聽了,就淡淡說道:“那麼,這下他也知道了。”
春琴就問:“他這知道了,興許心裡對姐夫要起了誤會了!聽他口裡說的幾句,分明以爲姐夫是一個專一的深情之人!卻不想到底也在身邊收了一個二房!”
春琴着意要刺痛秋漪。秋漪就嘆:“你既在這裡,墨染的朋友總會知道的。你既懂,日後見了他的那些朋友,可是不能失了禮節。”
春琴沒想到這說來說去的,秋漪又說到她頭上來了,春琴的心裡就很是不悅。但因爲還要假意討好秋漪,春琴只得忍氣吞聲地道:“姐姐的話,我記住了。我是姐夫的二房奶奶,到底不是買來的小妾,卻是不能給姐夫丟臉。若果然那樣了,我心裡也是要罵自己的。”
秋漪聽了,也就淡淡說道:“你果然不生是非了,想天長日久的,墨染也能看到。
他到底不是瞎子。”
春琴見和秋漪說話的當口,玳兒和瑁兒兩個不時進進出出的,只管向秋漪彙報廚房裡的食材。春琴就問:“姐姐,莫非今兒個姐夫回來吃中飯不成?”
秋漪聽了,就點了點頭,對春琴說道:“不錯。你既在這裡,不如就不要回麗春堂了,也在這裡吃飯吧。”春琴心裡固然是願意的,但她到底有點懼墨染,擔心墨染見了她,又會說出什麼令她下不了臺的話兒來。因就苦笑道:“不了,姐姐,我還是回去自個吃。你是知道我的喜好的。到了中午,我只好喝酒啃鴨脖子,半口飯也是不吃的。你這裡的飲食,我卻是不大習慣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