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聽了,就恨恨道:“縱然如此,到底我聽了心裡難受。我就不信,我這一輩子都不能越過了我姐姐去!”
洪氏聽了,想了一想,就對了春琴道:“你呀,到底還是傻,這想要拿你姐姐的短,如何不去她跟前獻殷勤呢?我告訴你,待過幾天,瑞安也就回來了。到時候呀,你悄悄兒去你姐姐的屋子裡,偷偷拿個什麼手絹呀香囊什麼的,見了瑞安,你就說這是我姐姐給你的。因她心裡惦記着你。瑞安是個癡人,他見了那些個東西,便真的以爲秋漪心裡頭關心她,便更要來落雪軒裡找秋漪的。到時候,你就將這些宣揚出去。因有了這些個實物在手裡,秋漪也是不能夠抵賴的。到時,墨染定會勃然大怒!那時,就該你上場了!這傷了心失了意的男人,身邊都希望有個善解人意的女的!我不信,墨染的心是鐵打的!所以呀,現在這時候,你千萬不能跟你姐姐置氣,讓她防範你。相反,到了明兒個,你該去她那裡,給她好好認個錯,敬她一杯茶,那秋漪我看出來了,也是個軟性子的人。這一來二去的,她心裡必然對你鬆了防備了。到時,一切都好辦了。”
洪氏陰冷地和春琴說了這許多,春琴就嘆:“乾孃,如此說來,我又要做小伏低地去伺候她了?”
洪氏就道:“你呀,就是一心逞性子。人呀,可是要能屈能伸。你看那樹上的毛毛蟲,吃飽了葉子,那身軀也就拉得好長。可要是餓着了,只管蜷着身子,躲在葉子底下不敢出來的。你呀,真和那毛毛蟲學學!你要想將她扳倒,就該學着我點!行了,你聽我的話就是。明兒個一大早,你就趕緊過去,向你姐姐賠罪去!”
春琴聽了,就無奈道:“乾孃,果然只有這樣一條路麼?”
洪氏就道:“她只有放心你了,你也才能便宜行事。”末了,洪氏又對春琴說道:“只是,有一句話我須囑咐你,你這要在府裡栽贓,到底不能弄在了青城身上,你只管找瑞安這個冤大頭。”洪氏心想:柳氏若是知道了,自然更是氣得跳腳兒。想着柳氏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洪氏心裡更是得意一笑。
話說,春琴從沁碧館裡出了去,回到麗春堂內,也就昏昏沉沉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時,懨懨地吃了早飯,鴨脖子也無心啃了,只管梳理了一下,悶悶地朝落雪軒走來。
玳兒瑁兒伺候完了秋漪,也纔剛走到門前倒水,見了牽頭那低着頭走路過來的人,卻又是春二奶奶!玳兒瑁兒兩個見了,都還覺得疑惑。玳兒見了春琴,想起昨夜的話,就對她道:“二奶奶,這一大早地,你怎麼又過來了呢?”
春琴見了她兩個,心裡想起洪氏的話,便忍着氣兒說道:“玳兒,瑁兒,昨兒個夜裡,是我喝多了酒,這嘴裡卻是有點胡說!你兩個聽了,可是不要往心裡去纔好!”
玳兒和瑁兒聽了,幾乎還不敢相信。真正這話真的是從這囂張跋扈的春二奶奶口裡說出來的麼?這一晝一夜的,她的變化怎地就這麼快呢?玳兒就遲疑問:“二奶奶
,您說這話,真正我們也擔當不起。昨兒個,我們說話也有些過了。”春琴聽了,就假意笑:“不,你們是爲了我姐姐。”
瑁兒就問:“春二奶奶,昨兒個夜裡,其實好些話,我們說了也都忘了。二奶奶是要來見大少奶奶的麼?”
瑁兒着意扯開話題。
春琴聽了,也就順勢道:“不錯,我的確是來找我姐姐的。昨兒個,我回去了後,躺在牀上,思前想後的,只覺得自己有些話說得過了,對我姐姐的態度也有些衝了。所以,今兒個,我就是來給我姐姐賠禮道歉的!”
玳兒和瑁兒聽了這話,心裡更是不敢相信了。莫非這——春二奶奶,真的移了性情了麼?玳兒就道:“那您先等一等,我且先進去給大少奶奶回個話。”
春琴聽了,就點頭兒道:“好,我且在這裡等着。”玳兒說完,也就對瑁兒使了個眼色,上了臺階,進屋子裡回了。秋漪正在梳頭,就聽瑁兒過來說道:“大少奶奶,這會子,春二奶奶就在門口,等着要見您呢!”
秋漪聽了,心裡就疑惑不已,因問玳兒:“這樣早,她又來做什麼?”因想說不見。玳兒就笑:“大少奶奶,真正也是奇怪了,春二奶奶說這會子她來,是要給大少奶奶賠禮道歉的!春二奶奶說,昨兒個夜裡,原是她的不對!”
秋漪聽了,也就放下了梳子,對玳兒道:“這話真正是從她口裡說出來的麼?”玳兒聽了,就笑:“大少奶奶,這樣的話兒,我怎麼敢來騙你?自然這些話兒,都是從春二奶奶嘴裡說出來的。”
秋漪聽了,心裡更不敢相信了,因就對玳兒道:“她現在就在外頭?”“這會子,自然還在。”
秋漪就道:“且也不管她的心,是真是假。但她既然這樣說了,我倒不能見她了。”玳兒聽了,就笑:“既如此,那我就去請她進來。”秋漪聽了,也就點了點頭。
一時,春琴果然別別仄仄地進了來。見了秋漪,春琴開口兒就笑:“姐姐,我這廂是與你賠禮來了!”秋漪聽了,心裡就一動。因就回過頭來,對着她緩緩說道:“賠禮,自然不必。其實,說來你也未做錯什麼。”秋漪說着,就站了起來,叫春琴坐下。
豈料,春琴卻是不肯坐,還只這樣站着。秋漪就道:“叫你坐,你就坐吧。”玳兒進了來,要給春琴沏茶。春琴見了,想了一想,一把就搶過玳兒手裡的茶杯,走到秋漪面前,恭恭敬敬道:“姐姐在上,還請喝了春琴手裡的茶。雖姐姐這樣說了,但春琴知道,此事到底是我的不對。”
玳兒見了,也大爲驚詫。因就留神主子的舉動。秋漪聽了這些話兒,神色頗爲平靜。她神色複雜地看着春琴,悠悠道:“你這樣又是何必?我知道,其實你心裡興許不是這樣想的。”秋漪說完,到底又將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春琴見秋漪不喝,心裡更是恨得直癢癢。這要不是聽了乾孃的話,她哪裡會屈膝至此?但爲了以後,她也只得硬着頭皮這樣做了。
春琴趕緊解釋道:“姐姐,我知道你不信,真正昨天我是那樣的一副形容。但人在氣頭上,說出的話難免有些過分!因此,春琴還請姐姐一一地忘記的好!”
秋漪聽了,就頓了頓,方對春琴道:“昨兒個夜裡,你也未曾和我說什麼。我後來走了,那些話兒你不是都和你姐夫說的嗎?你縱然要賠罪,也不是對我,卻該對你的姐夫。”秋漪口中還是說得淡淡。
春琴一聽,想了一想,就笑:“到底也是一樣的。我雖是姐夫的二房,但你們纔是正經的夫妻。我與你賠罪,便也就是對姐夫賠罪。”
秋漪見她執意要這樣,也就嘆了嘆,方道:“你若出自真心,那也沒有什麼賠不賠罪的一說!說來,墨染也有過,雖然是你惹得她,但說來到底是他將你推倒了!這會子,你的胳膊還痛不痛了?”
春琴聽了,就道:“不痛了。其實並未怎樣痛。”秋漪見她這樣,想了一想,也就對玳兒說道:“你下去吧。我想和二奶奶好好說些話。”玳兒聽了這話,也就出去了。
屋裡只剩了秋漪和春琴了,這氣氛就有些微妙。秋漪便道:“其實,我知道你心裡頭是怎麼想的。但現在墨染對你不上心,真正我也沒有什麼好法子。不過,我還是那句話,這做人呀,總是要一心向善。常言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人呀,只要是行了壞事,別人總會知道的。”
秋漪四兩撥千斤地說着,她想春琴聽了,該能體會出其中的意思。春琴固然不傻,聽了就笑:“我的姐姐,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我認認真真徹徹底底地想過了,如今既然我姐妹二人共伺一夫,那就該同心共氣地將墨染伺候好了。真正也是我的心眼太小了。”
春琴着意假裝誠懇,秋漪聽了,還是淡淡道:“是麼?你果然這樣想麼?”
“姐姐,你這是不信我麼?我果然就是這樣想的。如今,直到現在,我方纔徹底想明白了。”
秋漪聽了,就道:“那我知道了,莫如你還是回去吧。我是知道你的,從來都喜歡睡一會懶覺的。這樣一大早起來,你只是不習慣的。”
秋漪說了這話,只叫春琴的臉上更掛不住了。幸而這房間裡也無其他的人。春琴見秋漪只是想打發自己出去,她只得再使出一計,春琴‘撲通’一聲,對着秋漪就跪下了。
春琴搖晃着秋漪的膝蓋,口裡悲切說道:“姐姐,看來你是真的不信我!哎——難道這人說了錯話,做了錯事,以後都無改正的機會了麼?”
秋漪聽了,就嘆:“春琴,不是我不信你。從前,我已經給了你機會了。可那又怎樣呢?”到了後來,春琴還是起了歹意,和洪氏一道,將她誘騙出了府賣了。
這樣歹毒的心,叫秋漪如何能信她?她不撕破她的畫皮兒,就算是好的了。若不是有墨染的告誡,她真的就要當面質問她了。春琴一聽秋漪這話,心裡大爲驚慌,因就問:“姐姐,如何你才能相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