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到來是一個定時炸彈,指不定哪天會爆炸,將她炸的粉身碎骨。
蘇喬安以爲她的人生也這樣了,從她固執的要追逐褚江辭的腳步開始,她的人生已經翻盤了。
她再也回不到當初平靜的生活,也回不到那個有蘇蓉在的溫馨小家裡。
其實她不懂當初蘇蓉爲什麼那麼反對她跟褚江辭來往,還不許她給姜可柔捐獻骨髓。
既然蘇蓉那麼不願意她跟褚家這種豪門世家搭關係,又爲什麼在臨死的時候轉口,讓她嫁給褚江辭呢?
她搞不懂蘇蓉在想什麼,更搞不懂現在的自己應該怎麼辦。
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蘇喬安既害怕被人發現她懷孕的事,又覺得焦躁不安。
看着鏡子裡眼窩青黑,頭髮鬆散的瘋婆子,蘇喬安苦澀的勾了勾脣角。
她這個鬼樣子,還能當得起一個媽媽嗎?
這孩子的到來註定是不討喜的,沒有人期待他來到這個世。
蘇喬安輕輕撫摸着肚子裡這個還沒成型的寶寶,低喃道,“媽媽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不捨得打掉自己的骨肉,即便是知道孩子的親生父親並不歡迎他,她也不願意去剝奪了孩子生存的權利。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血脈相親的人了,他會一點一點慢慢的長大,也許他會成爲自己人生最後的一絲溫暖。
將自己關在家裡幾天了,不出門也不聯繫外界,外人打電話來一律不接。
蘇喬安跟遊魂一樣的走回房裡,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牀,呆呆的望着小櫃子的紫珍珠。
門鈴響的急促,驚醒了她。
蘇喬安一怔,原本是想置之不理的,現在也沒辦法了。
她出了房門,透過貓眼看了一眼外邊。
看到門外站着的男人,魂都快嚇沒了。
“蘇喬安!蘇喬安開門!”外邊的男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開始扯開嗓子喊她。
褚江辭的聲音聽着跟催命符一樣,蘇喬安在屋內不斷的自我安慰着,強行將心底的惶恐壓下。
打開了大門後,蘇喬安都還沒來得及說話,被褚江辭拽住了手腕往外拖。
“褚江辭,你發什麼瘋!”蘇喬安很緊張,她以爲是褚江辭知道了她懷孕的事,現在暴怒之下找門來,是爲了拖着她去打胎。
“可兒情況有變,你現在得跟我走,說不定會用得你。”褚江辭強行將她拽出了屋子,等電梯的時候,他不耐煩的跟蘇喬安解釋了一句。
蘇喬安身子驀地僵住,失神的站着不動。
任由褚江辭將她拉進電梯內,呆滯且機械的被他拖着往外走,腳步踉踉蹌蹌的跟在他身後。
怎麼到的醫院她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一旦姜可柔的病情變化嚴重,她很有可能被趕鴨子架,非得捐腎不可了。
坐在醫院長椅的蘇喬安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涼,這幽長淒冷的走廊,讓她感到窒息。
她不能捐,她捐了孩子沒了,褚江辭要是知道了,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弄掉她肚子裡的這塊肉,對他來說,自己懷的是個孽種。
垂放在大腿的手緊緊攥着衣襬,她微微垂着頭,長髮從肩滑落披散下來,遮住了慘白的小臉。
褚江辭注意到了蘇喬安的沉默,眉心微微蹙起,“蘇喬安?”
在去找蘇喬安之前,他剛接到醫院的電話通知,得知姜可柔的情況有變,醫院又聯繫不蘇喬安的時候,褚江辭心底怒火燒,他以爲蘇喬安又出爾反爾,臨陣脫逃了。
到她家去找人,見她開了門,褚江辭懸着的心纔算落了地,好在她沒有食言。
蘇喬安不吭聲,褚江辭以爲她是在害怕,想想她好歹也算做了件好事,自己對她的態度也沒必要太惡劣,遂開口安慰了一句,“你不用擔心,捐腎手術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也不會損傷你的身體。”
“……”
是啊,不是少了顆腎,在褚江辭的眼裡她這副做派,褚江辭肯定會覺得她太矯情了。
“你…”她舔了舔乾澀的脣瓣,太久沒開口跟人說過話,嗓子都有點啞了,“你覺得少了顆腎,不算什麼?”
聞言,褚江辭臉色頓時變得微妙,黢黑的眸深不見底,泛着冷意,“蘇喬安,你別告訴我你這次又想反悔。”
她是很想說她不捐了,也不要當什麼大慈善家,可是她不敢。
蘇喬安賭不起,現在說了以後,褚江辭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如果被他知道自己肚子裡留下了一個不該存在的孩子,他肯定現在會拉着自己去做人流。
男人冷峻的視線一直流連在她身,她如坐鍼氈。
褚江辭細細打量着她,剛被他從家裡拉出來,她連鞋子都來不及換。
身穿着長到腳踝的棉質睡裙,版型寬鬆,跟街邊買菜的大媽穿得一樣,頭髮亂糟糟的,腳還穿着米白的毛絨拖鞋。
靜默不語的垂着腦袋坐在長椅,消瘦的身形看去有點可憐。
喉結輕滾,幽暗深邃的眼內,眸色微微浮動,褚江辭再開口時,語氣平和了不少,“你救了可兒,我不會虧待你,你想要離婚也沒問題,我會盡力給你最好的補償。”
哦,現實也挺諷刺的。
蘇喬安都覺得臉被打得生疼,她太天真了,因爲一個虛假的承諾努力到現在,其實褚江辭根本不記得她。
他如今還能說出她救了姜可柔以後,會給她最好的補償。
哈!補償!真是天大的笑話!
蘇喬安還真不知道,他褚大少爺能給的補償是個什麼東西!能還得起她這麼多年失去的一切嗎?
她到底…是爲了什麼纔要將自己搞的一團糟?
“不必了,你的補償我要不起。”蘇喬安冷淡的回答。
她當初是鬼迷心竅纔會一意孤行追着他身後跑,她還以爲褚江辭是記得她的,只是沒有認出她來,直到那天蘇喬安見褚江辭看到了那個手工製品後還無動於衷後,她才恍然大悟。
褚江辭根本不是沒有認出她來,他是壓根不記得她,從頭到尾,只有她跟傻子一樣守着那少的可憐的過去苦苦等着他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