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微縮,顧詩若訝異的看着他手裡拿着的女戒,“這個..怎麼在你手裡?”
說完以後,她便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蠢了,恍惚記起昨天晚上傅雲墨忽然間闖進來而還來不及將戒指放回到錦盒裡去。
錦盒...
顧詩若心臟狠狠一抽,她艱難的嚥了咽,急切發問道,“那盒子你是不是翻動過?”
“盒子?什麼盒子?”被岔開了話題的傅雲墨也不着急,聽到她的問話,他也只是面不改色的反問着,彷彿是真的沒有見過那個錦盒。
顧詩若被他的淡然一噎,脣瓣蠕動,低糯的話自脣間溢出,“就是那個紅色的錦盒啊!你是不是已經看過裡面的東西了?”
與顧詩若激烈的反應不同,傅雲墨怡然自得的坐在她身側,微挑眉梢,說道,“錦盒裡有什麼不能夠曝光的秘密?”
“...”她脣角輕抿起,隨後氣餒的搖了搖頭,悶聲道,“沒什麼”
傅雲墨捏着戒指的手緊了緊,他將女戒攥到手心,不再去逼問她是否願意,因爲無論她是不是答應,結局都沒差別。
這樣每天的相隨左右也只是爲了能夠創造更多隻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回憶,他希望等到顧詩若老了,想起他們的點點滴滴時是幸福快樂的,他不想讓過去那些陰暗悲傷的記憶纏繞着顧詩若的心扉。
摩天輪緩慢的轉動,好讓他們能夠將整個江川的夜景攬入眼底。
一圈就是十二分鐘,這短暫的十幾分鍾裡,他們已經被隔絕成一個獨立的小世界,只有她和他。
當他們所坐的摩天輪箱節到了最高點時,傅雲墨忽然低沉出聲,“你看外面”
聞言,顧詩若乖乖的側過頭去看外面,只見那遠處原本掩藏在暗夜裡的高樓大廈突然亮起了燈,一盞接着一盞亮起,她這纔看清楚燈頭投印而形成的外圍光影圖案。
——嫁給我
簡短的三個字卻足夠令顧詩若熱淚盈眶,她心臟被傅雲墨的舉措狠狠觸動,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在透明玻璃上描繪着高樓的廓形。
“喜歡嗎?”他湊近顧詩若耳邊,輕聲問道。
顧詩若看着那幢大樓用力的點了點頭,“謝謝你”
“是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我”他從顧詩若身後伸出手攬住了她腰身,將下巴抵在她肩上,微側眸,入目的便是她恬靜側顏。
她還沒有理解傅雲墨話中深意,其實他是說如果不是當年顧詩若的一念之慈,現在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傅雲墨這個人了。
更多的是感謝她時隔這麼多年以後再次來到他身旁,並且用她的溫柔體貼帶給了他最好的愛情。
映射的霓虹燈光影在她臉上形成斑駁的光圈,傅雲墨專注的凝着她,輕聲喊道,“詩若”
“嗯?”
顧詩若應聲下意識的便側過頭去看他,倏爾,脣間一熱,傅雲墨微傾身向前輕啄在她脣上,手下偷偷的將原本攥在手裡的戒指緩緩推進,直到套在她指間上他才停下手。
微微退開了一段距離,幽深瞳孔被霓虹燈點亮,斑斕着耀目的淺光,清晰的倒映着她的模樣。
顧詩若低下頭去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有過一剎那的失神,她低低喃語道,“好像在做夢...”
真的像是一場夢魘,過去的事情現在回想起都像是幾個世紀前了,原本畫面清晰的一幕幕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夢醒以後,他還在身邊含笑而望。
“既然是夢境,那我陪你將夢境編織的更加美好點”
他聲線清朗,嘴角噙着溫潤笑意,顧詩若看着他出神,隨後相視一笑,美眸內流轉出的細碎笑意璀璨奪目。
“你還沒有說同不同意?”
“有這麼必要嗎?”顧詩若扭頭看着窗外懶懶靠在他懷裡,沒多久,她便伸出了手五指攤開微微揚了揚,笑道,“你看,這不就是答案嗎?”
低沉悅耳的笑聲如同大提琴泠泠傾瀉出,胸膛的起伏不定彷彿是在證明這笑聲是整個胸腔都在共鳴。
下了摩天輪時,顧詩若捂着嘴打哈欠,被他牽着走時,她忽然間停下了腳步,任性的說道,“你揹我吧!走了一天我不想走了,我好睏...”
話音剛落她便應景的打了個哈欠,見她這麼睏倦,傅雲墨心一軟,二話沒說便半蹲在她面前,“好,我揹你”
顧詩若摸了摸指間失而復得的戒指,垂眸看着男人寬厚的後背,沒有遲疑而是自然的傾下身將所有的重量都一併交給他。
他站起了身後掂了掂身後揹着的人,調整了下位置,隨後才慢悠悠的走回去。
顧詩若是真的困了,接連不斷的打哈欠,她歪着頭枕靠在他肩上,帶着濃重的鼻音說道,“我是不是很重?”
“嗯,很重”重到他就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挪開這座山都不可能。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了,只是象徵性的哼唧了兩聲,沉沉睡去。
傅雲墨不疾不徐的揹着她走了一路也不嫌累不嫌遠,慢慢悠悠的在街道上穿梭遊走。
能夠爲她創造的回憶有限度,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能夠做的事情還有多少,他只是盡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給顧詩若製造她想要的浪漫和幸福。
如同被墨色浸染的濃黑暗夜被江川的夜色霓虹映亮的天際,傅雲墨揹着她走了一路,回到家也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揹着的人早就睡熟了,而他卻一夜未眠。
接連幾天,傅雲墨都沒有離開過顧詩若半步,無論是她要去醫院看望秦曼婷還是在家待着,傅雲墨都陪伴左右。
只是...
顧詩若的情況不太好,每天精神懨懨的,吃東西吃不下,吃多了就吐,而且睡覺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很少有能夠打起精神的時候。
即使傅雲墨不說,顧詩若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只是她沒有選擇去挑破這個話題,因爲她害怕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轉瞬便逝去了。
難得白日裡她能夠保持不睡覺,傅雲墨卻出門了,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發呆,憂心於自己的身體狀況。
等到了下午一點多鐘,傅雲墨才從外面回來,回來時手裡還提着個紙袋子。
見顧詩若坐在藤椅上曬太陽,傅雲墨微怔,似乎是訝異於顧詩若的清醒。
他斂了斂神色,踱步過去,自然落座在藤椅上。
“你去幹什麼了?”顧詩若看着風塵僕僕的傅雲墨疑惑發問。
對方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將袋子裡的雜誌盡數取了出來,擱置在藤椅上,說道,“你選選看,想要哪種婚紗照?”
“你...”她垂眸看了一眼雜誌封面後,低啞出聲,“你是特意去拿這些東西了嗎?”
“嗯,我還欠你一個婚禮,所以我想盡快舉辦婚禮”他見顧詩若還是坐着發愣,寵溺的摸了摸她發頂,輕笑出聲,“好了,趕緊選選看想要哪種風格的婚紗照”
顧詩若沉默着,半斂下的美眸內滿是黯然,翻開的雜誌,她一頁都沒能夠看進去,倏爾,紅脣微啓,她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聞言,傅雲墨嘴角笑意微凝,只消片刻便被他很好的掩飾下去,他笑着轉圜,“生什麼病?相思病?”
“傅雲墨,我沒有跟你鬧,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你老實告訴我吧!我究竟怎麼了?”顧詩若異常認真的看向他,眼底滿是堅韌。
傅雲墨臉上的笑意逐漸消逝,他凝重的深深看了顧詩若一眼,“真的想知道?”
“我有權知道自己的健康狀況,不是嗎?”
他緘默不言,垂着眸子,令人無法捉摸到他心底真實情緒。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傅雲墨思考了很久才做好了心理準備預備將事情全盤托出。
顧詩若則只是安靜的坐着等着他的下文,傅雲墨長長嘆氣,頗爲無力的開口道,“你還記得之前你被打破頭住院的事情嗎?”
“嗯”她小幅度的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很清楚這段記憶。
傅雲墨的神色卻更加嚴肅了,說話的聲音也沉重了許多,“那時候讓你留院觀察的原因是因爲還不清楚你的後續反應,可是你跑了,現在來看你的症狀很嚴重,顱腦受了重度損傷,所以你頭疼時常昏睡不醒和你的嘔吐反胃都是因爲這個原因,我不想瞞你了,詩若,你的情況很糟糕,只能夠住院接受治療,你明白嗎?”
“我能活多久?”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顧詩若的反應極爲平靜,她眉目平和的問出這個最令人無法接受的話題。
被她問的一愣,傅雲墨喉結輕滾了滾,他想開口撒謊都沒辦法發出聲音。
傅雲墨的反應令顧詩若凝了眸色,她悽然一笑,“當初你硬是逼着我打掉孩子的原因也是這個吧?因爲我的情況不適合懷孕,是嗎?因爲我根本生不下這個孩子,所以你才那麼堅決的讓我做流產手術,你爲什麼不跟我說實話?硬是要逼着我恨你呢?”
他哽咽了喉嚨,心尖驀地一酸,顧詩若彎着嘴角笑,主動握住了他的手,嗤笑道,“你是怕我不能夠接受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怕我不能夠接受孩子之所以留不住,是因爲我自身的原因?”
她不等傅雲墨的回答,自顧自的低低說着話,“我不是個傻子,我自己的變化我很清楚,從你讓我相信你開始我就察覺到了這一點,其實你不用犧牲這麼多的,接受現實和逼着我恨你,後者更令我難受,你要是早跟我坦白了多好,當初我也不會那麼絕望...”
“你知道嗎?流產手術做完以後,我曾一度想輕生,可是我站在天台邊又不敢跳下去,我...”顧詩若忽然間哽住了喉嚨,她用力壓下心間的酸楚,聲線微抖,“其實我是真的懦弱怕死,傅雲墨,我好害怕總有一天我會離開,我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