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曷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着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大概是有人等着你回去,就算是家了。”
她看了他一眼,順着他的方向望去,見到街頭那盞亮着的燈,兀自出神。
說到底,他們不過都是人羣中孤獨的生物體,尋找着合適的另一半,跟自己同樣孤單的靈魂,渴望從對方身上汲取溫暖。
可是,他們都忘了,兩個同樣寂寞的靈魂,怎麼可能有溫度...
說來也奇怪,這段時間,她連續兩次碰到這個人,而且每次都在自己狼狽的時候出現。
不說其他,至少她還感受到了那一點點溫度。
她看着窗外發呆,街邊情侶成雙成對,她恍惚間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他們兩個人也曾經一起出來吃過飯,牽着手在街上漫步。
可惜,那無關愛情。
“大醫生,你相信愛嗎?”她美眸放空,視線一直落在便利店窗外。
難得姜曷臣沒有覺得問題愚蠢,他淺笑,“跟一個常年呆在手術室裡拿着手術刀的醫生,討論這種問題,不覺得太滑稽了?”
她一怔,淺笑出聲,“也對,當醫生的沒時間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常年拿着刀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肯定是沒那個心情去想這種無聊的事。”
身後突然傳來乒哩乓啷的聲音,引得他們兩人齊齊回頭。
那人弄翻了貨物架上的東西,見他們兩個人回頭,那人跟活見了鬼一樣臉色煞白,慌忙撿起了東西跑路。
顧詩若一臉茫然,倒是姜曷臣無奈搖頭,“你讓人誤會了,什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是醫生又不是綁匪,說話就不能夠文雅點嗎?”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這叫貼合實際,實話實說。”
擡手,修長的手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嘴角始終掛着一抹淡笑。
顧詩若低頭吃麪,沒有再說過話。
倒是姜曷臣突然間出聲,“其實私人感情在一定程度上取決於自己的態度,或許你說的沒有錯,我們當醫生這行的太忙也太冷靜了,不過這不代表醫生就沒有感情。”
咬斷了泡麪,顧詩若怔了怔,許久,她也只是低低哦了一聲。
大概是他有他的故事,自己呢?又何嘗不是一樣?
“一味的將自以爲是的感情強加在對方身上,你得不到任何東西,雖說不是聖人,要看着對方幸福,但好歹不要因爲一段盲目的感情而迷失了自己,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不是嗎?”姜曷臣看着遠處,掩藏在鏡片下的眼睛,神色晦澀難明。
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這句話正中她的心臟,她真的太懦弱了。
自以爲是的以爲付出就會得到同等回報,以爲付出真心就能夠令對方愛上自己。
可其實呢?不過都是拿她當傻子。
經過了一段失敗的婚姻,沈宋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她竟然還不知道要悔改。
死性難改的又將感情投放在不應該招惹的人身上,明明知道無望,卻還是那樣做了,甘願淪爲了別人棋盤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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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做什麼?等着被傅雲墨拋棄的那一天,要當個怨婦嗎?
豁然開朗的她,抿脣一笑,“大醫生,謝謝你了。”
“謝我?爲什麼?”姜曷臣確實沒懂她在謝自己什麼。
顧詩若故弄玄虛的不說話,點到爲止,就算他看過去,她也只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哦!對了!那天晚上的事真的謝謝你,錢我也會還給你的。”顧詩若杏眸微睜,定定看着他。
每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尤其是熟悉的眉眼,帶給他的都是異樣的感覺。
他微搖頭笑了笑,“不用了,就當我是日行一善了。”
“你還真拿我當乞丐呢?”
姜曷臣側眸,打量了她一眼,那模樣活像是在說,難道不是嗎?
他低咳了一聲,“你可以理解爲我是拿你當成弱勢羣體。”
有什麼很大的區別嗎?
莫名被他的話噎住,顧詩若沒在說話,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泡麪。
直到她要走的時候,姜曷臣看着她要離開的背影,忽然間出聲,做出了連他自己都無法預測的舉動。
“這麼晚了,你一個女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顧詩若轉身,挑眉,學着他剛剛的樣子,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鄙夷的看着他,“醫生也知道這大晚上的我一個弱質女流不安全,所以我怎麼能夠讓一個陌生男人送我回家呢?在我的眼裡,醫生也屬於危險分子。”
他一怔,脣角微彎。
有意思,這性子前後不一,給人的感覺也完全不一樣,她身上似乎還隱藏着很多尚且未被髮掘的一面。
他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說道,“是嗎?可你上一次還跟我這個危險分子共度了一夜。”
“.....”這話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這麼彆扭了?
顧詩若嫌惡的颳了他一眼,“我欠你的我會還給你的!你不要散播流言毀我名譽!”
“哦,也行,那你就連本帶利的還給我,我在哪間醫院,在哪間辦公室,我相信你已經很清楚了。”他本是不想跟她計較之前的事,但是看着她,又忍不住想逗逗她。
沒辦法,當醫生的也太無聊了,重複枯燥的生活,下了班面對的也是冷清的空屋子。
家嗎?那都不能稱之爲家,應該說是長期酒店。
眼眸略暗了暗,看着那人眉眼豔豔,姜曷臣眸色深邃。
擁有三分相似的眉目,對於他來說也不失爲是個好的進展。
他將口袋裡剛剛收銀員的找零捏在手裡,大步向前,拉過她的手腕,將錢放到她手掌心,說,“我看你現在要回去也得要路費,就當是我免費資助你了,趕緊回家吧。”
“...”她先是看了一眼姜曷臣,隨後又看向了手心零錢。
默了默,將錢收下了,一本正經的開口,“這錢我會一起還給你的。”
姜曷臣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並未做聲,顧詩若像是想起了什麼,她頗爲彆扭的開口,“其實我不討厭你,跟你說話也很輕鬆。”
“哦?你可打住,你要這麼說,我會認爲你是對我有意思,正在對我展開追求攻勢,準備跟我告白。”她正經,姜曷臣比她更加正經,道貌岸然是他自帶的技能,他極其嚴肅的看着她,彷彿是真的在杜絕這種情況。
顧詩若眼角微抽了抽,果然是人生如戲,純靠演技,惡向膽邊生,她忽然間就開啓了自己的惡趣味。
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因爲不夠高,所以她微踮了踮腳,看起來滑稽了不少。
“我覺得你有空可能得需要去你們醫院精神科看看,你這病,我瞧着挺嚴重的。”
她蹙眉,極其認真的看着他。
“可不是,我也覺得我這病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姜曷臣會搭茬,這是她沒想到的,難得看到有一名爲人民服務救死扶傷的醫生很自己耍貧嘴,顧詩若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眉眼彎彎,原本還略顯素淨的小臉,因爲這抹微笑,變得耀眼起來。
她應該多笑笑,笑起來很柔美,沒有男人會招架的住這樣出自真心的微笑。
“好了,跟你說了一晚上,總算是看到你笑了,笑起來多好看,別年紀輕輕的就擺着一副已經步入遲暮之年的糟老婆子模樣,趕緊回家吧,晚了就沒車了。”
姜曷臣眉目溫潤如畫,過度白皙的臉上漾着淡淡笑意。
他們兩個人的位置靠的很近,又很曖昧,顧詩若笑的很溫柔也很開心。
落在別人眼裡,他們兩人這就是打情罵俏,眉目傳情。
站在街道上長身玉立的男人無異於是出彩的,是別人眼裡的風景。
可是他周身嚴寒似冰,比這寒冬季節更讓人難耐,強大的氣場壓的別人不敢向前,只能夠默默的多看他兩眼。
傅雲墨站在不遠處的街道上,看着便利店的一幕,怒從心起。
那男人的頭剛好被便利店櫥窗上貼着的印花遮住了,可他看得清楚顧詩若的表情。
她在笑,對着另一個男人笑顏如花,該死的!她竟然會對着其他男人笑的這麼開心!
在公寓裡坐立難安,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後悔,不應該對着她發火,不應該把話說那麼重...
又看見她真的死心眼的什麼都沒拿走,戒指,衣服,手機,什麼都沒有帶。
她身上又沒有錢,天色又這麼晚了,擔心她出點好歹,纔出來找她。
兜兜轉轉跑了一大圈,結果她就龜縮在便利店裡,跟別的男人調.情?
傅雲墨愈發覺得自己像個白癡,單手插在大衣兜裡,緊緊捏着那枚戒指,看着她笑容明媚,只覺得怎麼看怎麼礙眼。
暗眸裡似是有兩團火焰在燃燒,視線死死盯着那抹刺眼的笑。
顧詩若告別了姜曷臣,從便利店裡率先出來,纔沒走多遠,手腕就被人拽住,她整個人被拖了過去。
驚魂未定的她,差點尖叫,傅雲墨死捏着她手腕,冷嘲熱諷的嘲笑道,“難怪什麼都不要,走的這麼灑脫,原來是外面勾搭上了野男人了,你果然是個水性楊花的爛.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