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顧家,這個樣子回去肯定會引得母親心生疑慮。
所以拿着那點錢,她找了個小旅館單獨開了間房後,才藉着前臺電話打給了傅雲墨。
她在心底想了千百遍,才鼓起勇氣撥下他的號碼。
昨晚面臨那樣惡劣的天氣,她腦海裡第一個蹦出來的人就是傅雲墨,可是悸動過後,那樣的現實太傷人了。
她沒有打過去,也怕會驚擾到他,她想她能夠做的,就是不打擾。
規規矩矩的坐在牀邊等着他過來,思緒卻早已經飄遠。
“篤篤”敲門聲響起,她被驚醒。
多生了個心眼,她只是起了身,扒着牆壁,輕聲問道,“誰?”
屋外敲門的人沒有說話,一時間,安靜的詭異。
她手撐着牆慢慢挪過去,手纔剛碰到門把,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
顧詩若踉蹌着退了兩步,扶着牆才堪堪站穩。
還沒等她回神,眼前一花。
突然而至的冰冷惹得她一個激靈,她一怔,沒有掙扎。
撐着牆的手無力垂落,轉而繞到了那人身後,頓在半空中,掙扎了許久,最終拗不過自己的真實心意,落在那人後背。
手緊攥着他潮溼冰冷的後背大衣,臉深埋進他懷裡,莫名的感覺鼻尖一酸。
她真的不是愛哭的人,父母離婚吵架的時候,她沒有哭。
跟沈宋離婚的時候,哀莫大於心死,她也沒了眼淚。
昨天晚上,她一個人徘徊在風雨裡的時候,很害怕電閃雷鳴的夜晚,她也沒有哭。
可是一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放聲痛哭。
手越攥越緊,她縮在男人懷裡,小聲抽噎着。
到最後,已經完全失控了。
傅雲墨將她一個人拋下,一句交代也沒有,她一個人沒錢沒手機,找不到任何人,有家不能回。
心底壓抑已久的委屈徒然爆發,她沒有形象的將臉埋在他懷裡嚎啕大哭。
抽抽搭搭的說,“你混蛋...”
他沒有推開顧詩若,力道越收越緊,眼瞼低垂着,心底滿是內疚。
聽着浴室內的水聲,顧詩若眼睛紅腫着,默默叫來了服務員,將他的溼衣服送去烘乾。
維持着難言的默契,她止住了哭,傅雲墨也去洗澡換掉身上的溼衣服。
分開的時候,她眼角含着淚花,只隱約看到他的衣服胸部以下全溼透了,站着的地方也有一小灘水漬。
傅雲墨出來的時候,她還在發呆。
見到他穿着浴袍就站在拐角處看着自己,顧詩若微愣。
剛剛的事情過後,他們面臨着的是無言尷尬。
她站了起來,看着傅雲墨還在滴水的頭髮,乾笑道,“我幫你吹頭髮”
男人站在原地沒動,銳利的眼眸看了她很久,看的她都快站不住了,他才低嗯了一聲,朝着她大步走過來。
顧詩若轉身去拿吹風機,一直看着她的男人,見到她稍顯怪異的走路姿勢,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狹長眼眸。
她強撐着走路,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在傅雲墨面前裝。
可是潛意識裡告訴她,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軟弱無能的一面。
咬牙忍着爬上了牀,半跪在牀上,吹風機的轟轟聲,惹得人昏昏欲睡。
纖指穿過他發間,出人意料的,他的髮質很好,很柔軟,頭髮也不算太短,揉起來很舒服。
吹的半乾了,他們兩個人還是沉默着不說話。
顧詩若心底無聲長嘆,她沒有去問爲什麼他會弄成那個樣子,爲什麼會弄得那麼狼狽...
她怕知道了真相後,會甘願淪陷。
走神的一刻,手腕被握住,寒涼激得她一個顫慄。
微用力,她整個人側着倒下,剛剛好跌進男人懷裡。
茫然的看着突然間發難的傅雲墨,不明所以。
他低垂着眼睫,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她只知道自己回過神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已經糾纏到一起了。
微睜着一條縫,她看着汗水從沿着他俊朗的輪廓滑落,主動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盡情放縱着自己,任由自己跌入深淵。
汗水淋漓,她如同一葉小舟獨泛江上,突遇風雨,隨着江上波濤不斷翻涌。
終歸平靜,她筋疲力盡,癱軟如泥,一動都不想動。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了水聲,被熱水包圍的那一瞬間,她滿足的謂嘆了一聲。
溫熱的觸感自額上傳來,她嚶嚀了聲,自動自發的滾到了溫暖的懷中,臉頰在男人胸膛蹭了蹭後,沉沉睡去。
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她髮絲,眸色沉沉。
見懷中人已經睡熟了,他才輕手輕腳的起牀。
要來了醫藥盒,掀開了被子一角,看到她腳踝處的紅腫,眉峰輕蹙。
擡眸看了一眼睡的正熟的人,他將藥油倒在自己手上,輕揉按着她的腳踝,幫她推散淤血。
刺鼻的藥油氣味,令他忍不住皺眉。
細心幫她掖好被角,顧詩若翻了個身,側了側,睡相很老實,跟個小孩子一樣蜷縮着。
攤平了她的手,看到她掌心皮肉翻出來的猙獰傷口,眉頭越蹙越深。 щшш ●ttka n ●¢Ο
上藥的時候,顧詩若哼唧了一聲,他手下動作微頓,等到她沒了動靜,他才重新開始上藥,只是力度輕了不少。
嗡嗡的震動聲,在靜謐的室內尤爲突兀,他拿過牀頭櫃上的手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牀榻上的人,見她沒有反應,才安了心。
邊往小露臺走,接通了電話。
“傅先生,她醒了,您要過來看看嗎?”
傅雲墨一怔,視線控制不住的瞟向屋內,沉吟了許久。
“嗯,我現在過來。”掛斷了電話,他緊捏着手機邊沿。
陷入了沉思中,他想他需要冷靜一段時間,至少要想想接下來的事究竟還能不能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走。
這個女人太能擾亂他的心思了,已經拖了這麼久,在拖下去,他可以等可是那個人已經沒有時間了。
換好了衣服,他準備離開,臨走之前,又不放心,將自己的手機留在了牀頭櫃上。
半蹲在牀邊,看她睡的那麼香甜,他忽然間又好像捨不得走了。
留戀於手下滑嫩的觸感,眉目柔和下來。
倏忽,眼眸一滯,驚詫於自己的變化,看着顧詩若的視線,愈發複雜起來。
她睡的昏昏沉沉,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外面已經天黑了。
牀榻已涼,說明那人早就已經離開了。
餘光瞥見牀頭櫃上的手機,她探身拿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包紮了,空氣中還流轉着一股刺鼻的藥油氣味。
猛地掀開被子,縮回腳,那股氣味更加濃郁,惹得她蹙起秀眉,用手捂着鼻子。
這是...是他給自己上藥的嗎?
手指摩挲着手機棱角邊沿,輕咬着下脣,猶疑不定。
手機背面還貼着一張黃色便籤紙,她扯了下來,垂眸看着他留下來的話。
——手機裡有王晉的電話,想離開了就自己找他,別亂跑。
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有,甚至連他爲什麼要離開都沒有交代。
許久,她坐在牀榻上發呆,長長嘆了口氣。
王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辦好了退房手續,等到上了車,她才突然間出聲,“王助理應該知道他去做什麼了?”
開車的人一愣,似乎是沒有想過顧詩若會突然間問這個,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顧小姐,總裁的事,我這個當下屬的人,不好多說,您要是有什麼疑問,可以親自問他。”
“嗯”她側頭看着歷經風雨後的江川,嘴角微彎,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帶着嘲諷。
真是護主的好下屬,忠心耿耿,明知道她不可能去問傅雲墨這樣的問題....
王晉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車後座的人,有意要緩解尷尬,“顧小姐,您別想太多。”
顧詩若沒有說話,只是在看到車輛行駛經過周遭的熟悉街道時,才漠然開口,“王助理,我不回顧家了,我知道你有能力解決。”
開車的人有過一瞬間的怔忪,隨後恭敬回了一聲。
顧詩若之所以這麼吩咐,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傷沒好之前絕對不能夠回去顧家,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自家母親的脾性,即使她話說的再漂亮,再怎麼天衣無縫。
可是知女莫若母,她肯定能夠看得出來異樣,既然答應了傅雲墨的條件,演戲演全套,總得將慌圓下去。
王晉調轉了車頭,往市中心開去,將她送進了高級住宅區。
她難免自嘲,傅雲墨還真是狡兔三窟,到哪裡都有他自己的資產。
打開了公寓門,顧詩若看着這不同以往的裝修風格,心內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簡約的現代風格,可是增添了很多柔性化的擺設掛件和裝飾畫。
這樣的隱憂,在她艱難上到二樓,看到主臥室的佈置以後,更爲甚之。
暖色調爲基礎,只有部分小擺設是亮色,點綴了空間,房內的花卉就只放了雛菊。
拉開衣櫃,看到添置齊整的女人衣服,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不是爲她準備的,至少在她提出來不回顧家讓王晉自己安排的時候,他面露難色。
帶自己來這裡,似乎是經過了掙扎的,那麼這裡是爲誰準備的?
比起她看過的那些房產,這裡更加舒服,只因爲佈置的很溫馨,更像是一個家。
家?傅雲墨和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