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之邪妃驚華 142 恭喜恭喜
蒼帝端坐在高位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顧惜若,見她磕下頭,雙手趴伏在地,乍一看去,宛若朝拜神佛的子民,態度竟是無比虔誠,那幽深的眼眸裡晦暗不明,似乎有什麼光芒閃過,卻又轉瞬即逝。
許久等不到他的表態,顧惜若也不心急,自始至終都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彷彿這樣的結果很理所當然,並不值得去追究因果。
可有人卻不這麼想。
段天諶心疼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蒼帝,頓覺這樣的姿態也做夠了,不由分說就將其攙扶起來,隨之解釋道:“父皇,若若的臉色不是太好,只怕是身子不適所致。地上涼,就不要讓她跪在地上了。”
而後,也不管蒼帝應不應聲,徑自將她扶到位置上,有條不紊的端茶遞水,呵護備至。
舒旭微微眯起眼,眸光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東西,隨即反脣相譏,“諶王爺,衆人皆知,您對諶王妃寵愛有加。可身處於大庭廣衆之下,又有東樑國的使臣眼睜睜看着,是否該注意下您的言行舉止?不然……”
“不然如何?”段天諶緊握着顧惜若那微微發涼的手,眉心也跟着緊緊揪起來,冷不防被舒旭譏諷,愈發看此人不順眼,毫不示弱的反擊回去,“舒侍郎,你口口聲聲說本王的言行舉止,想來也是極其注重禮數之人,又豈會不懂得蒼朝的尊卑有序禮儀教養?父皇尚且不說話,哪裡有你置喙的餘地?”
比之以往的溫文爾雅,此刻的段天諶着實算不上好臉色,黑亮的雙眸中冷冽清寒,宛若寒冰鑄就的利刃,釋放着令人膽寒的氣息。
舒旭一時語塞,隨之乾笑起來,“諶王爺教訓得極對。的確是下官僭越了。不過,下官也只是有感而發,還請皇上恕罪。”
說着,他立即站起身,朝着蒼帝拱了拱手,儼然謙恭認錯的好模樣。
顧惜若倍感噁心。
下一瞬,她別過臉,在舒旭話音剛落時,當場吐了出來。
坐在她周圍的千金小姐們登時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往旁邊躲去,紛紛掏出袖中的帕子,捂住口鼻,甚至還在面前揮了揮,極具挑釁意味。
段天諶一記冷眼掃過去,那凌厲冷冽的眸光,像把刀割在她們的臉上,一寸一寸,那種切膚之痛,逼得她們立即收起嫌棄的心思,低垂着頭,不敢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
見狀,段天諶緩緩收回了視線,吩咐宮人將那些污穢之物清掃乾淨,與此同時也坐到顧惜若的身旁,不去理會她身邊縈繞的酸臭噁心氣息,拿起帕子,一點一點的擦拭着沾到她衣裳的髒污。
他做得極其認真,舉手投足之間,皆蘊滿鎮定從容,在俊美無雙的臉上,更是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厭惡和不耐,彷彿不是在給顧惜若擦拭污穢之物,而是在細數她衣袖上金線織就的流暢紋路。
淡淡的光暈中,他眼眸低垂,動作輕柔,脣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完美闡釋了何爲“柔情”。
而坐在他身旁的顧惜若則臉色蒼白,一改以往的囂張蠻橫,雙眸半眯起,微靠近他的胸膛,無形中透着一股孱弱,乍一看去,倒有些小鳥依人的意味。
這一幕,落在殿內衆人的眼中,或刺眼,或酸澀,各人有各人的滋味。
蒼帝緊緊皺眉,對顧惜若的不滿又加深了幾分,只覺這個麻煩的女人丟盡了蒼朝皇室的臉,語氣不善的叱道:“王御醫,去給諶王妃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若是顧惜若故弄玄虛,刻意這麼做,目的只是爲了落他的面子,哪怕段天諶用命護着她,他也一定不會輕易饒過。
王御醫聞言,連忙戰戰兢兢的應聲,走到顧惜若和段天諶面前,誠惶誠恐道:“王妃,請您伸出手來,讓下官給您把把脈。”
顧惜若微怔,手指不由得蜷了蜷,眸光不自覺的瞥向玉靜瑜,明滅不定。
覺察了她的異樣,段天諶不免有些憂心,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冷澈的視線在玉靜瑜姣好的面容上停留了會兒,繼而淡淡道:“若若,你怎麼了?不過是把把脈而已,若真有什麼大不了的毛病,及時醫治就可以了,你不必擔心太多!一切,都有我呢!”
顧惜若暗自糾結,小小的臉蛋兒幾乎擰成了苦瓜狀,仍舊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在這個時候讓御醫把脈診斷。
看這情形,十有九是中獎了。
可她有個小小的毛病,涉及到此等私密的事情,還是喜歡關起房門悄悄高興爲好。
獨屬於兩人的秘密,被當場暴露在衆人眼球下,而且還不知接下來會面臨怎樣的問題——
說實話,她有些厭煩。
“若若……”段天諶一手放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臉頰,不放心的喚了聲,“可是哪裡不舒服了?趕緊給御醫看看啊!”
顧惜若驟然回神,微微擡眸,有些爲難的看着他,眸光閃爍,欲言又止。
到最後,她都要爲自己的猶豫無語了,索性咬咬牙,豁出去般伸出手,儼然一副壯士扼腕的悲壯模樣。
段天諶心下狐疑,以爲她身體不適,卻又難以啓齒,心思有一瞬間的動搖,可不經意間瞥見她蒼白而略顯病態的臉色,再多的話語都被吞嚥在喉嚨裡。
罷了,還是她的身體爲上。
至於其他的,她若覺得不舒心,回頭自己讓他揍一頓吧。
“王御醫,有勞了。”他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動作輕柔的覆在那白皙的手腕上,目不轉睛的盯着王御醫,滿心滿眼裡盛的皆是無法掩飾的關心。
王御醫小心翼翼的道了聲“得罪”,便半蹲着,把起脈來。
不一會兒,他猛地擡頭,睜圓了雙眼,徑自看向顧惜若,雙眸裡盛滿了不可置信。
不少人也注意着他的動靜,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疑竇頓生,暗暗猜測着,這諶王妃莫不是壞事做多了,連老天都看不下去,賜予她一場終生難忘的“疾病”了?
可惜,目前這情況,暫時還沒人能爲他們解答。
王御醫也察覺了自己的失態,朝段天諶和顧惜若歉意一笑,又伸出手,重新確認了一番。再次擡頭時,整個人已經恢復了原先的鎮定自若。
可細看之下,顧惜若還是能眼尖的注意到,那強裝的鎮定自若背後隱藏的震驚,比之方纔只多不少。
她心中頓時有了答案。
段天諶卻不知她心中想法,忙不迭問道:“王御醫,結果如何?可是查清楚,王妃是哪裡不舒服了?”
王御醫頓感爲難,猶豫了下,看了看顧惜若,似乎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在他看來,這種事兒該是值得高興的,即便當場說出來,也並沒有什麼不可以。而且,諶王妃似乎也對自己的情況有了個數兒,剛纔還那麼猶豫,想必是有一定的原因。
儘管他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因和深意究竟是什麼,可他覺得,此事還是要徵詢下諶王妃的意見。
如此,也不算冒犯了。
顧惜若微訝,顯然沒想到這個王御醫會如此靠譜,又如此懂得觀察人心。不過,她也很清楚,若是她強行將此事壓下來,御龍殿內的其他人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遮遮掩掩惹人懷疑,倒不如直接將此事公開出來,旁人怎麼看,也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思及此,她朝王御醫點了點頭,袖中的手卻緊緊握住段天諶的,心中唯有滿滿的幸福。
王御醫狀若思忖了會兒,在段天諶再次開口前,轉過身,朝蒼帝和段天諶拱了拱手,面帶笑容道:“恭喜皇上,王爺,王妃有喜了。”
不想,此言一出,御龍殿內頓時響起兩道突兀而清脆的響聲。奈何這個消息過於震驚,並沒有多少人投以關注的目光。
段天諶淡淡瞥過那兩個人,暫時掩飾下心頭的複雜思緒,甫一轉身,腦海裡瞬間被狂喜佔據。若非被她阻止着,此刻估計要把她抱起來了。
他握住顧惜若的手,眼神卻止不住的往那肚子上瞄,一時忘形,竟伸出手碰了碰,而後又很快的收了回來,望着顧惜若的眼神裡充滿了亮光,“若若……你居然……居然……”
“居然什麼?就這麼對我沒信心啊!”顧惜若好笑的看着他,見他從最初的震驚到此刻的狂喜,眼睛微微溼潤,沒好氣的拍了下他的手背,笑着道,“在宮宴開始前,我就察覺到了些許,本來想要跟你回府分享這份喜悅的,不想,有些人竟是等不及了。”
這麼說着,她涼涼的掃過應術傑和李彌亮,眸光裡光芒流轉,璀璨如暗夜明珠,教人移不開視線。
聽她這麼說,段天諶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她的艱難,想到走入這御龍殿時的暗潮涌動,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在蒼京時,他的小妻子到底承受了多少本不該她承受的東西?
愧疚之後,他頓時無比心疼,恨不得將她摟入懷中,向她傾訴這些日子的萬般思念。
明眸一掃,他心中主意已定,也不去顧及他人的目光,彎下腰,打橫抱起處於震驚當中的顧惜若,朝蒼帝淡淡道:“父皇,若若身子不適,兒臣先帶着她告退了。至於那些心思,還是趕緊收起來吧。”
蒼帝緊緊皺眉,“諶兒,你這是什麼話?如今你的王妃已經身懷有孕,平日裡肯定不能盡心盡力的服侍你,朕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這一點,想必顧惜若也是能夠理解的。”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對顧惜若說的。
可惜,顧惜若並不領情。
她癟了癟嘴,窩在段天諶的懷裡,慢條斯理道:“父皇,請恕臣媳愚鈍,不能理解您口中所說的高深莫測的理論。臣媳只知道,不管臣媳有沒有懷孕,我家王爺始終都能活得好好的,這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服侍嘛……
某個姓段的,又沒有缺胳膊少腿,平常穿衣服吃飯什麼的,肯定可以自己動手,其他女人還有存在的必要麼?
答案自然是,沒有!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肯定也沒有。
在這一點上,顧惜若對自己觀點的捍衛,就猶如前世滿溢於胸的愛國熱情一般,濃烈而堅不可摧。她是腦袋進水了,纔會在懷孕時,給自己的枕邊人安排別的女人。
古代的女人需要大度,她可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必要。
在她的小腦袋裡,從來都只有那麼一條——某個姓段的有需求了,行啊,不許找女人,自己去解決!解決不了,就不用回來見她了。
段天諶低下頭,看着那張小臉兒上閃過的精彩紛呈的神色,多少都猜到了她的想法,一顆心都要融化了。他懶懶擡眸,脣角勾起一抹淡而溫柔的弧度,笑着道:“父皇,兒臣也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如果連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還有何顏面去面對衆多士兵?父皇的好意,兒臣心領了,可請恕兒臣不能從命。”
他歉意的欠了欠身,懷中抱着顧惜若,卻絲毫不顯累贅,反倒是多了幾分無言的溫馨氣息,不知羨煞多少男男女女。
蒼帝緩緩站起身,走到段天諶的面前,徑自對上他的視線。他沒有言語,只是默然的看着這長得極像自己的兒子,想要從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睛裡讀出什麼心思和決定。
段天諶也不退卻,直直迎上他的視線。
這一動作,引得蒼帝心中微動,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隨之轉瞬即逝,卻不立即放棄,似是還要與之無聲無息的較量着。
衆人心下好奇,暗自驚奇於這兩人的奇怪動作,就連段天昊和舒旭都忍不住猜測起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在這麼多人裡面,唯有顧惜若才懂得其中的波濤洶涌。乍一看去,這兩人閒着沒事搞對視,可她身處於漩渦中心,清楚的感知到那視線裡一來一去的刀光劍影,激烈較量。
至於在較量什麼,她小腦袋一轉,多少都可以猜得出來。
給段天諶塞女人,這是蒼帝的初衷,想必他怎麼都不願意輕易放棄這個初衷的。而在經過她“激烈而直接”的拒絕後,不管是出於帝王的顏面和權威考慮,還是真心爲段天諶考慮,肯定還要和段天諶進行一番“深刻的交談”。
就比如,此時此刻。
不過,對於最後的結果,她肯定是不會擔心的。橫豎段天諶已經答應了她,想來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打自己的嘴巴吧?
嗯嗯。應該是這樣的。
她眯着一隻眼,斜睨了下對峙的兩人,忽覺睏意襲來,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呵欠,小腦袋一歪,直接靠在了身後溫熱的胸膛上,自顧自的呼呼大睡。
這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又讓不少人眼紅起來。
佘映雪死命的絞着手中的帕子,一雙眼睛嫉妒得幾乎能噴出火來,恨不得將顧惜若從那個人的懷裡揪出來。
憑什麼?
憑什麼顧惜若就能理所當然的享受他的懷抱和疼愛,而她卻要揹負着愚蠢世人的罵名忍辱至此,成爲衆人眼中的笑話?
之所以淪落到如此地步,還不是拜段天諶所賜。爲何自始至終他都不曾看她一眼?她不夠美不夠溫柔不夠善解人意不夠知書達理麼?爲何竟比不上那個囂張狂妄的無良女人?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七妹妹,你甘心嗎?”佘煜霖離她那麼近,自然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數收入眼中,湊過去,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怎麼說,你身上也貼上了諶王的標籤,難道就不想要翻盤嗎?”
想!如何不想!
要她佘映雪接受這樣的結果,無異於要她去死!
佘煜霖滿意的看着她漸漸露出猙獰的面容,又斜睨了眼站立的兩人,心中驀地泛起一股冷笑。
下一瞬,卻見佘映雪猛地站起,朝段天諶緩緩走過去。
而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將殿中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