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哥見到左小弟熱擠,只好寬厚的笑笑,坐到桌子另一邊繼續和肖堯說着閒話。這樣一來,海哥就做到了下手。
左玉蓮看到此情,不滿的對着弟弟瞪了一眼。可能小弟在家被寵壞了,他對姐姐的不滿,吐了吐舌頭,並沒移動自己的位置。
“小弟,一會吃飯了,你坐到下面去,可不能沒大沒小的讓人笑話。”
左玉蓮很無奈,只好暫且讓他跟在肖堯身邊。可郝旭偉卻接口說道:
“沒關係,他就坐那行,不管大小,我們來者就是客,哪有讓客人坐在下首的道理?海哥你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小兄弟也是兄弟,都是兄弟在一起,沒那麼多講究。”
海哥嘴上這麼說,可他的臉上卻反應出不快。目前這桌只有他們五人在座,尚有一方空着,他對郝旭偉的自來熟,自己標榜是客人,心裡多少有點芥蒂。
有了這麼一個插曲,海哥和肖堯聊天的興趣大減,場面一時就沒了熱度。海哥坐着尷尬,他對四人點頭示意一下,起身去後廚看看。
另一桌的七八個人,打從肖堯進來,就聚在一起低聲交談。此時見到這邊情況右有變,也一起禁聲。有幾人搞不清原因,也起身去了後廚。
“旭偉,在這吃飯我有點怕怕的,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一個女孩在這種場合,心裡有點害怕是必然的。可郝旭偉卻一點不在乎,他看看肖堯說道:
“既來之則安之,有我在,你有什麼好怕的?”
郝旭偉的話,聲音不大,但也不小。在大家都不說話的情形下,每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肖堯目光掃了一下鄰桌剩餘的幾人,看到他們臉上都帶有明顯的不滿。
這頓飯,肖堯和左玉蓮一樣不想來吃。這不是鴻門宴,但也絕不是親朋好友之間的請客。雖說海哥進門就拿出了氣度,可那一邊的衆兄弟,並沒有人過來說話。
進門時對他們微笑點頭的禮節,也許只是海哥早先打了招呼。而這時海哥離去,又跟着過去幾人,他們一定會把郝旭偉說的話傳達給海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肖堯也心裡沒底。
但此時,正如郝旭偉說的那樣,肖堯也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他此時若是離去,那就也有害怕的嫌疑。
好在海哥進去沒過多久,隨他一起進去幾人,包括海哥在內,每人手裡端着兩道菜,一起放到肖堯他們這一桌。
“呵呵,肖兄弟,讓你久等了。都是農村土菜,你不要見怪啊。”
也許是聽了後來進去幾位兄弟的話,海哥放下菜,只對肖堯客氣一番。然後覺得好像自己太着相了,又對着左玉蓮說道:
“小蓮妹子,招待不週,多多包涵啊。”
“大哥說笑了,這麼多菜,讓你們破費了。真是不好意思,太打攪了。”
左玉蓮說話時,真是有點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臉上泛起紅暈。按道理,郝旭偉年齡沒有海哥大,又是他們請吃飯,郝旭偉和她都應該坐在客位,首席除非海哥邀請。
目前讓她尷尬的是,郝旭偉是海哥邀請上去坐的,但她卻是郝旭偉叫上去的,她想和弟弟坐在一塊,可小弟粘着肖堯坐,讓她找不準自己的位置。
若是她移位單坐一方,再有別的男人過來和她一起坐,那就更尷尬了。就在這時,劉守志也端着兩道菜過來,還沒走到桌邊,就笑嘻嘻的說道:
“肖老弟,都是些家常菜,我手藝也不咋的,將就着吃啊。”
不知道是受了海哥的指點,還是他生性如此,劉守志也是盡釋前嫌,一臉的真誠。而他身後,卻跟着一個圍着布裙的女孩,也把手裡算着的才放在桌子上,肖堯沒注意到她,她卻好奇的在背後打量着肖堯。
“哪裡,劉大哥,實在不好意思,沒想到讓你這麼破費。”
桌子上滿滿的放着十二道菜,有雞、有魚、有肉,還有肖堯看到的銀魚蒸蛋。雖說盛菜的盤子都是很普通的磁碟,但那香噴噴的味道和潤色,讓肖堯食慾大增。
“破費啥呀,按照你的要求,他可省了好多錢呢。”
郝旭偉又恰到好處的說了句不該說的話,這讓本來升溫的氣氛又是陡然一降。人說書呆子是一點不假,對於應酬場合的人情世故,他好像是一竅不通。
肖堯真想直接把他叉出去,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父親是怎麼被他灌了迷魂湯,對他不是一般的器重。
“呵呵呵,是啊是啊,這雞是家裡養的,魚是水塘撈的,幾個蔬菜也是後院種的,只有肉是花錢買的,確實沒花幾個錢。來來,倒酒倒酒。”
劉守志強忍怒火,滿臉尬笑的附和着。郝旭偉說的是實情,但畢竟他倆有那麼說不出口的隔閡,若不是肖堯在此,他肯定又要失去理智了。
被劉守志找來倒酒的,正是最早攔住肖堯,說他差點被肖堯打得斷子絕孫之人。他先給郝旭偉和左玉蓮斟酒,再小心翼翼的給肖堯滿上,顯然對他心有餘悸。
坐在肖堯身邊的左小弟,在菜剛上桌,筷子還沒擺上時,就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吃了。這時,跟隨劉守志一起出來的女孩擺上筷子,他急忙拿起就要夾菜吃。
左小弟這一行爲,引起了他姐姐強烈的不滿,立即伸手阻攔,肖堯也皺起了眉頭。左小弟的這一行爲,放在如今來說,已經是非常普遍,見怪不怪。可在那時,卻是極大的忌諱。
基本國策造成獨生子女遍及絕大多數家庭,每個家庭的孩子都是寶貝,更是三代人的重心。
長輩們把大量的時間和金錢,都投入在孩子的應試教育上,思想品德的培養,則是一代不如一代,完全沒有過去那麼嚴謹的禮儀教導。
肖堯像他這般年紀的時候,一般家裡來人,是不讓上桌的。即便有幸坐上席面,那也是規規矩矩,不可擅自行動。
父母早有交代,大人沒動,小孩是不能先吃的。吃菜也只能吃自己面前盤子裡的東西,更不能想吃啥就找啥吃,胡亂翻動菜盤。
夠不着的菜,除非大人夾給你,否則,是不能站起來去夾菜的。與現在的孩子相比,像左小弟這樣等筷子來了纔去夾菜吃,已經是好的了。這時代,誰沒見過菜剛上桌,孩子就直接用手去抓着吃的?
肖堯此時雖然覺得左玉蓮父母對兒子的教育有缺失,但他還是用自己的筷子,夾過一條雞大腿,放在左小弟的碗裡。
“小弟,你想吃什麼,就對我說。你夠不着,我夾給你啊。”
小弟興奮的點點頭,也顧不得和肖堯說話,低頭解決雞腿。左玉蓮感激的看看肖堯,略帶責怪的說道:
“都是爸媽把他慣壞了,一點規矩都不懂。”
肖堯善意的笑笑不接話,他們姐弟倆年齡相差這麼大,她的父母不說是老來得子,也是中年得子,對這個兒子過於寵溺,也是人之常情。
這不過是一個很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到海哥和劉守志的進程。
“哈哈哈,肖老弟,今天不管是你打了我,還是我打了你,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是我的客人,其他話都不說了,今天能聚在一起,大家就有緣分,我們衆兄弟同乾一杯,冰釋前嫌如何?”
“是啊,過去的都過去了,誰也別提了。從今往後,我們都是兄弟,來,肖老弟,一起幹了!”
劉守志和海哥都如此暢快,肖堯還能說啥?他本來也是一個痛快人,隨即端起酒杯,對着鄰桌示意一下,一口喝乾。
第一杯酒,左玉蓮和坐在肖堯對面的女孩沒喝乾,在場的兩桌人,除了小弟不喝酒,大家幾乎都是同時乾杯。
肖堯很好奇,劉守志和女孩坐在肖堯對面,海哥卻和斟酒的兄弟坐在下首沒動。這一桌就屬海哥年齡最大,他坐在下首沒有換到肖堯對面去坐,總讓肖堯感覺有點不倫不類的。
其實肖堯再一想就想開了,原來海哥和劉守志早就安排好了坐席。
那就是海哥和郝旭偉做上首,左玉蓮和對面的女孩應該坐在對面,而劉守志是和肖堯坐在一起的,左小弟則是被安排在下手,和酒司令同坐一方。
人家把什麼都考慮好了,但被郝旭偉和小弟的喧賓奪主,弄得如此不堪。海哥如此坐着不動,而後面跟着劉守志一起進來的女孩,他們也不介紹,想來就是給郝旭偉難看的。
看透了此中的玄機,肖堯苦澀的一笑,但他也沒有點破。他不相信郝旭偉看不到這一點,也許他有他的想法呢。
如此彆扭的座位,郝旭偉好像一點沒在意。
其實,肖堯猜的沒錯,郝旭偉就是有他的想法,他就是要在劉守志面前,親親熱熱的和左玉蓮坐在一起。他就是要在劉守志的所有兄弟面前,大張旗鼓的表明,左玉蓮是他的未婚妻。
他想要表明的無非就是一條,那就是:名花已經有主,他人別再惦記。。
至於左小弟的座位,現在已經不在他考慮的範圍。郝旭偉雖說也把面前的酒喝乾了,可他總覺得不痛快。
因爲在喝酒前,沒人跟他這個坐在首席的人說話,沒人跟他客氣幾句拉交情。他早就想好的說詞,也沒機會說出來表現表現。
大家各懷鬼胎,酒席間的氣氛,並沒有因爲一杯酒下肚而熱烈起來。和鄰桌真正兄弟相聚比起來,肖堯這一桌,這酒席的氣氛是相當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