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觀望的人羣,相互站立的很擁擠。肖堯帶着人往圈子裡插,自然引起前面正在伸長脖子,使勁往前看的人羣不快,場面一時騷動起來,還有人被擠得站立不穩,抱怨聲和責罵聲不斷傳出。
可等他們看到是一幫小青年在搗亂時時,又趕緊閉嘴。畢竟肖堯他們這羣青年,人多勢衆,若不起、躲得起。不是有句話叫做:退一步海闊天空嗎。
肖堯也不在乎別人的責罵,只管領頭一路斜插進去,一直來到最前圍欄的警戒線邊,緊跟着的幾人,也陸續把警戒線邊緣佔領。
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剛剛站下,準備大開眼界之時,在警戒線中央,兩個穿着白大褂的法醫,和一幫警察,已經忙碌完畢,收拾好一應工具,起身往警戒線外走去。
在這塊小田地的中間,拉了整整一圈的警戒線,圍繞出一個近百平米的空地,雖然周圍站滿圍觀的人羣,但沒人敢越雷池一步。
空地的中間,一個簡易的竹編涼牀,孤零零的橫在潮溼的泥地上。涼牀被一整塊白布覆蓋,只看到帶着泥土的四條竹腿。男屍被那白布,從頭到腳,覆蓋得嚴嚴實實,只有人形躺在白布下。
“完了,來晚了,什麼都看不到了。”
不知是誰惋惜的說了一聲,此時,圍觀的人羣,已經開始撤離。肖堯也很懊惱,按照朱習煥的說法,估計是要在下午纔開始解剖。
誰知道這些法醫和警察,竟然這麼敬業,加班加點,連午飯都不吃,就這樣把活幹完了。人羣撤離的速度越來越快,不多久,只剩下一些和肖堯等人一樣,來晚了而不甘的數十人。
“肖堯,走吧。”
方存建見肖堯站那還不走,就過來拉了他一下。此時警察已經走遠,不知去向,丟下的屍體,也不知會讓什麼人來處理,人羣也已經散了,再等下去是毫無意義的事。
跑了這麼遠的路,就是想要來看解剖屍體,可是到了卻什麼也沒看到,肖堯很不甘心。他看看眼前的警戒線,伸手一按,就跨了過去。
“肖堯,別進去。” Wωω◆ тt kΛn◆ ¢ O
方存建沒想到他不但沒和自己迴轉,反而越界進了警戒區,他在出聲阻止肖堯的同時,趕緊用目光四下打量,看看有沒有留在現場看護屍體的人,來找肖堯麻煩。
肖堯一進禁區,就迫不及待的來到中央涼牀旁邊,他站立下來,先把周圍看了一圈,見沒人前來阻止,他放心的蹲下,一手慢慢掀起那蓋着屍體的白布。
(下面描寫有點恐怖,膽小莫看。)
隨着肖堯的手慢慢的擡起,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傳說中開膛破肚的現況。離開原位,凌亂的各種內臟,堆在屍體的胸腔上,散發出難聞的惡臭。
剛剛肖堯他們,是站在上風口,沒有聞到屍體腐爛的氣味,而這時,一股刺鼻的,幾能令人昏厥的屍臭,混合着福爾馬林水的味道,一下充滿了肖堯的鼻腔。
那些雜亂放置的內臟,沒有一絲血水,不但帶着惡臭,還泛着令人噁心的淡綠和暗褐色。屍體的皮膚也是一樣的情景,在肖堯的恍惚中,皮膚上似乎還長滿了綠毛衣(苔蘚)。
屍體的一雙腳趾頭,已經腐爛得開始脫肉,那陰森森的腳趾頭白骨下面,就是尚未掉下的糜爛腐肉,發黴發黑。
整個屍體下面,沒有血水,只有大量的屍水,順着屍體身下竹編涼牀的縫隙,慢慢的滴落到下面的泥土裡。
說起來慢,其實很快。肖堯在掀起白布看了一眼後,向來膽小的他就趕緊鬆手,放下白布,他有些失神的看向也跟着進入警戒線的幾個人,默默的轉身就走。
“什麼情況?”
夏驕煥也跟進來了,他見肖堯沒等他們到來就放下白布走人,心裡很是不甘。可肖堯沒搭理他,直接走出禁區。
沒有跟風進去的朱習煥,看到肖堯失魂落魄的跨過警戒線,身體有些搖晃,他趕緊上前扶住。
“你沒事吧?”
肖堯還是沒說話,強忍着胃裡的劇烈翻滾,點點頭表示回答,然後順手一拉朱習煥的手,就順着來路返回。他那一拉,明顯是不讓朱習煥再去探看屍體的意思。
夏驕煥幾人見肖堯不答話,直接走人,誰也沒有膽量再去先開白布,只好無奈的跟着回返。可肖堯還沒堅持走到石子路,就在田間小道上,大吐特吐起來。
他一直不敢開口說話,就是想強忍過去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不願把中午才吃進肚子的食物,從進口原路退回。但是,忍到現在,他還是忍無可忍,直接澆灌了田裡的油菜。
“太噁心了,太難聞了,太難看了,太可怕了。”
吐光胃裡的一切,肖堯感覺舒服多了,他臉色蒼白的面對大家關切的目光,這纔開口連說四個“太”字,來形容剛剛見到的場景。
衆人被肖堯說得一愣一愣的,因爲誰也沒見到真正的屍體,沒人能反駁他的觀點,但夏驕煥幾人到了屍體邊緣,唯一認可肖堯話裡的一個“太”,那就是“太難聞了”。
吃過午飯的黃莉和王佳佳,不知道肖堯提前吃完飯就走了。
但她倆在打飯時沒有見到肖堯,就找男同學打聽了一下,這一問才知道,肖堯早已經把他們午飯後商量去哪玩的事,忘記的一乾二淨。
王佳佳聽說了倒是習以爲常,可黃莉就忍不住抱怨起來。
“王佳佳,他這人怎麼這樣啊?就是要走,也該跟我們說一聲,都在學校,又不是多遠來不及通知。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失約了。”
“第二次?以後第三次,第四次都會有。你抱怨也沒用,他這人就是這樣沒正行,只要事到臨頭,他就會衝動得忘記一切,只顧眼前,哪裡會去想啥後顧之憂?”
王佳佳這話裡話外,充滿着對肖堯的庇護。乍聽起來是在批評肖堯,可是,你只要稍微一理解,那話裡的含義就是:他就是那樣的人,你要多多理解適應纔好。
黃莉哪能聽不出王佳佳話裡的含義,可是,她能怎樣?她甚至在心裡有了一種感覺,很可能就是因爲這麼多年來,她對肖堯無理由的護短,才把肖堯慣壞了。
想到這一層,黃莉氣呼呼的說道:
“哼,他不去想後顧之憂,不代表就沒有後顧之憂,回來我就找他好好算算他這兩次失約的後顧之憂。”
看着黃莉那真的氣紅了的俏臉,還有那噘起來性感而又嬌嫩的嘴脣,王佳佳微微一樂。
“好啊,我巴不得你能把他算到正軌上來,就怕到時候你沒算對賬,反倒賠了嘴脣又折腰。”
“王佳佳,你……都是怪你,肖堯這麼浪蕩不羈,就是被你寵壞了。你還嘴上說是代他母親管束他,可你哪裡真的狠心約束過他?都說妻賢夫禍少,有你這樣,他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的。”
黃莉被王佳佳嘲弄得心神大亂,把心裡毫無依據的想法,直接懟向王佳佳,還說了一句不該此時說出來的俗語。
王佳佳可沒有放棄這得來不易的機會,立即回懟:
“是啊,是啊,老話說的對極了,就是妻賢夫禍少,沒誰說女同學賢,男同學禍少。他以後會不會無法無天,那是他妻子的事情,我纔不去瞎操心呢。”
黃莉明知自己口誤,已經處於下風,就忌口不語。這一場嘴仗打下來,以黃莉完敗結束,她也不再多說,扯着王佳佳就去往寢室。
肖堯渾身乏力的回到學校,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由於在去的時候急於趕路,大家都走了一身汗,肖堯空着肚子在牀上休息一會,恢復一點體力後,就想着要去打水機房的水渠洗澡。
帶在學校的兩套換洗衣服,今天都被王佳佳拿去洗了,按照今天的太陽,現在應該幹了,他來到女生宿舍門口,看看自己的衣服幹了沒有。
可他還沒來得及伸手摸摸晾曬在繩子上的衣服,黃莉就從宿舍裡衝了出來。
“肖堯,你還知道回來?你把我們昨晚說好的事,都忘到爪哇國去了吧?”
呆在寢室憋了半天的黃莉,從窗口見到肖堯過來,心裡還挺高興。可是,他一來就去樹邊的繩子上取衣服,明顯不是來找自己賠禮解釋的,氣的她不由得責怪起來。
“昨晚說好啥事了?”
這倒不是肖堯裝聾作啞,而是昨晚真的沒有說好啥事,只說今天午飯後商量去哪玩。可這些話,肖堯想不起來,也聯繫不到說好啥事的頭上。
“肖堯,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就在黃莉正要發火時,王佳佳走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出肖堯臉色有點異樣。可在王佳佳眼裡,肖堯的一點變化,她也看得很重。
黃莉剛剛也是由於生氣,沒有注意到肖堯臉色的變化,她此時一改憤怒的心情,立即向肖堯投來關切的目光。
黃莉暗自責怪自己,怎麼沒有提前發現肖堯臉色異常,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自己對肖堯的關注度不及王佳佳。
“我……可能是走路累的,我剛剛睡了一會,現在好多了。”
肖堯回話的語調,顯得有氣無力。人是鐵飯是鋼,吐光了胃裡的食物,又在大太陽下走了很遠的路,到現在肚子還是空空如也,有力氣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