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終於沒有被體面的捉住,而是狼狽的逃出了允祥的天羅地網。
這個消息無疑令一手導演了這出精密謀殺的允祥大動肝火,但是經過了幾十年風霜歷練,宦海浮沉的允祥知道當前絕不是作的時候,此時他還有很多事必須要趕在六阿哥弘興與十四阿哥弘櫟決出勝負之前做。
——並且是必須做。
——其中重要的,就是得將皇后這個心腹大患除去。
得到確切情報的允祥深深的知道,雍正於昨夜夜去世後,這個女人就成爲了自己登上皇位的一顆大拌腳石,她登高一呼站出來反對,那麼一切就變得極其困難,何況,這個工於心計的女人手中定然掌握有那麼一到兩手能夠起死回生,頃刻反盤的殺手鐗。就算自己早有預備,萬一被她搞了個魚死網破,徒遭他人得利。豈不是功虧一簣?
因此,要封住皇后的殺着,那麼好的辦法就是根本不能給她出手的機會。
——惟有死人,完全不會對人有威脅的。
所以,允祥馬上便沉穩的下了一道命令。
“趕去皇宮!用的度!”
或許是因爲連夜謀劃,精密佈置缺乏休息的緣故,這位高居怡親王之高位二十年也蹈光隱晦了二十年的男有一些輕微的低咳,但他此時在說話時是威棱畢現,終於露出了難得一見的霸氣,或許,這是他的真正面目吧,
但是他在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是盯着寶玉。
意態悠然的寶玉。
他盯着寶玉說話的樣,彷彿同時也在看着對方說謊的樣:
“弘毅在中了你一掌之後,跌入客棧,就這樣消失不見?”
寶玉微笑着點了點頭,允祥將掌一拍,身後立即有一個相貌堂堂的白衣文士翻開手中的統計簿淡淡道:
“當時在場的二十一名兵士中,有十七人感受到腳下傳來程度不同的震動,兩人說聽到了沉悶的坍塌聲,事後清理那所房時,在其下現了一條被堵死的隧道。”
說到這裡他擡眼望了望若無其事的寶玉:
“據查,此房房主姓何。看似與任何勢力都沒有關係,但此人妻的兄弟卻和賈二公手下干將趙雲的元配夫人乃是遠房表兄妹。”
唸到此處。這個文士就退到了允祥的身後,他彷彿只是簡單地讀了讀資料,可是他只是用他的語氣和音調就完美地演繹出了一起完美的指控。他每說一句,四下裡的人望向寶玉的眼色就多兇惡一分,允祥默然的望了寶玉半晌,忽的展顏笑道:
“大家這是怎麼了。這弘毅小兒也算得上是工於心計,逃了就逃了嘛,還要離間我們一手,大家千萬不要中了他的奸計。”
他這一笑,將場中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寶玉不驚不怒的從容道:
“皇上言重了,此事實在也太過巧合,也怪不得有人驚疑,請容給我些時間查明是否我手下真的有人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勾當,再來向皇上回報。”
他將“皇上”二字。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喊了出來,周圍諸人都是渾身一震,就連允祥本人也是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椅的柄。可寶玉第二次說到“皇上”二字時,允祥已是恢復鎮定,若無其事的道:
“如此好不過。此處就交由你來主持大局,我等立即趕去皇宮,以免皇后娘娘驚聞噩耗,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就是天下之憂患了。”
允祥口中雖然說是要寶玉在此處“主持大局”,但這裡除了一片瓦礫也似的戰場之外。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料理地?擺明是要將他排斥出權力鬥爭的圈之外。寶玉雖然明知如此,也絲毫不以爲忤,對允祥慎重道:
“皇上此行。還請注意兩件大事。”
允祥目光閃動道:
“你說。”
“其一,四方羣寇環顧,野心勃勃,倘若他們得知中京有變,定會大起干戈前來襲擾,導致生靈塗碳。”
允祥頷微笑道:
“我當然會戰決。”
“其二,一旦得手,還要痛下殺手,以肅後患。”
他這第二句話說出來,人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寶玉這第二點說得看似乎簡單,可是往往過分簡單的東西中,卻包蘊着衆多複雜難以直言的深邃含義。“以肅後患”這四個字實在意味深長:如果允祥奪位成功,那麼他的後患是什麼?就是雍正遺留下來的這大大小小的十餘個兒!
寶玉的意思,竟是要允祥將雍正的嫡親血脈盡數斬殺殆盡!
此話說來極易,做起來卻是要震動天下的大事,當年宋太祖趙光義殺兄趙匡胤奪位後,僅僅是在兩年內漸漸不着痕跡的鳩殺兄長二趙德昭,趙德芳,那也惹得朝野上下一片譁然,如今聽寶玉的口氣,竟然是要對這大大小小十餘名阿哥下手!
一時間,人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允祥的身上,這威震天下的怡親王碰上了這等進退兩難的問題,也顯得頗爲躊躇,只得一揮袖道:
“此事日後從長再議!”
說完便撥轉馬頭揚長而去,寶玉的眼中卻露出會心之色,微微一笑道:
“今日你若錯過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不下手,那麼他日就是旁人對你的孫下手了,這世間可沒有後悔藥賣。”
寶玉說話的聲音細微,卻剛好只有允祥能聽到,他雖沒有做出什麼反應,可分明的是,他胯下的馬兒痛嘶了一聲,而腰畔的刀,也抖了一顫,出了“鐺”的一聲鳴響。
——事實上,寶玉的話一如一支抹上了劇毒的箭,深深的釘入了允祥的內心裡,經歷了恆久的隱忍寂寞後,他明白,此時若不心狠些手辣些,就連後悔的機會都喪失了。就在疾馳向皇宮的路途上,還有人給他遞來了一張紙條。
“典韋,趙雲,賈詡已到任。”
看到了這個消息後。允祥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轉對身旁的人吩咐道:
“賈寶玉已是沒牙的老虎,派人將他監視起來,大局一定就立即動手。”
旁邊立即有人陰陰的應了一聲。
作爲在京師中叱詫風雲的人物之一,寶玉的攀升,自然是踐着許多人的功績扶搖直上,上位的人自然是平步青雲,可被他擋了路,搶了風頭的人心中便是老大不。何況還有許多隻願人倒黴不願人得意的小人在旁虎視眈眈?看人人面上露出的會心微笑,顯然允祥手下這等人士也是頗多。
皇宮中籠罩着一團愁雲慘霧。
從昨夜起,在宮女太監中就流傳着雍正已駕崩的傳聞。還有值班的侍衛說聽到了黑暗裡有很悽慘的哭聲,然後那個人就神秘失蹤了。皇宮中死個把人本來是家常便飯。
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詭異的事情,自打入夜之後,單人就根本不敢行走。
允祥就在這樣一個夜裡,面罩寒霜殺氣騰騰的衝入了宮中。
本來守門的侍衛有充分的理由和實力將他攔阻在宮外,只是陪同這位王爺前來的還有一個人:
納蘭容若。
原大內侍衛統領納蘭容若。
看守西宮門的,有三個人都是他的心腹。在其餘人都惶然的時候,這三個人直接出手,以染血的利刃詮釋了膽敢不開宮門的下場。
而這個時候,六阿哥弘興與十四阿哥弘櫟也接到了消息,只是他們一來正處於相互的猜忌僵持中,另外一方面,皇后如果死了,對他們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他們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允祥身邊有兩個人。
其一是納蘭。
其二就是那名寬袍大袖,飄然若神仙中人的白衣文士。
他長袖飄飄,只要四下裡有人異動,水雲也似的長袖就正裹了過去。身手不好的直接就栽倒在地,半聲也不吭。
——或者說來不及吭聲。
身手較好的還能招架一招半式,於是就能看到一線幽藍的光芒陡然抹過。
——結局還是死亡。
允祥一路行來,雖然說不上是十步殺一人,可也算得上是踏着血泊過來的。
越靠近皇后的寢宮,阻力就越是明顯。奈何這些拼死抵抗的大內侍衛都是各自爲戰,而允祥一方卻是衆志成城,目標明確。顯然攻進去只是個時間問題而已。這個時候,連同允祥的呼吸都有些微的急促了,只要拿下皇后,再入主乾清宮獲得傳國玉璽,那麼大事便成,此時就算老六老十四醒悟過來,允祥調集在外面的豐臺大營的守軍也將就位,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