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率這支金帳精騎的隊長可謂說是身經百戰。去年在歐洲征戰之時候,腰間成吉思汗的配刀一次就飲過上百名強悍的維京戰士的鮮血!看看胯下心愛的坐騎在瞬間加速,本來遠在數丈之外瘋狂逃竄的那名馬賊的背影瞬間就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這狂野猛烈的大漢大喝一聲,霍然拔刀,刀光一閃!
很難形容出來,那是怎樣的一種迅烈的速度!
那名騎士竟被這雷霆也似的一擊連人帶馬齊斬成兩半!
溫熱的馬血與人的鮮血頓時混合在一起漫天激舞,空氣裡馬上多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道!一人一馬的兩片屍體衝勢未衰,還被慣性帶出了足足十餘丈開外,灰煙彌散中,蓬的一聲在地面劃出一條血色的痕跡!
旁邊的金帳精騎戰士被這忽然騰起的熟悉的血腥味道刺激,頓時引發了他們的兇性!咆哮一聲,呼喝着催促着坐騎奮力向前趕去!
那隊長獰笑着又逼近了一名騎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黃馬,身材魁梧雄壯非常的騎士,他的心裡都隱隱有些那騎手不值——這樣一名大漢竟然騎着這樣的劣馬,只怕在馬賊中的地位也是最低微的——他的心中甚至泛起了一絲爲他抱屈的感覺!
可是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正是這絲抱屈的感覺使得他的出手慢了那麼半拍,因此給了他一個招架的機會!
——救命的機會!
那匹貌不出衆的黃馬竟能在他出刀那一剎那,忽然向旁躍起!這一躍無論從高度或者是角度來說,其實都是極其普通的,但是要在這極高速的奔馳裡遊刃有餘的做出這等悠閒動作——那隻能說明一件事!
此時的高速奔跑對這匹看來瘦骨嶙峋的黃馬來說,還若如在閒庭漫步一般!
這隊長的雙目圓睜,心中電光石火的掠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難道…這匹馬竟然是傳說中的…”
他的思緒卻被一聲霍然拔起,高亢銳利,若驚電一掠的的嘶鳴撕得粉碎!發聲的正是前方那匹揚蹄人立的黃駒!乘坐在那匹馬兒身上的彪形大漢陡然從馬鞍旁抽出兩柄黑沉沉的大戟,順勢向他斬去的刀勢迎去!
這電光石火的緊要關頭,這隊長只得棄刀,因爲他一看那橫掃來的一戟,便知道自己無法擋,也定然擋不住!因此他只能避!
“噹啷”一聲,星火四濺!典韋一戟將那柄沾染了上千人鮮血的寶刃激擊而開,餘勢未衰,橫掃向馬背上的這名隊長!幸得他胯下坐騎通靈,驀然一加速向前一趕,竟避開了這本是必中的一擊!
然而典韋胯下的那匹異馬素來便容不得有同類在自己面前放肆,何況是將自己拋離?頓時發了性子,縱蹄狂趕。這一追一趕間,馬匹的優劣頓時便體現了出來!不過短短數息,這匹性情暴躁瘦骨嶙峋的黃馬便將兩馬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這一次,這名手上沾了寶玉軍中將士鮮血的隊長沒能逃過被殺的命運,被典韋奮力一戟刺於馬下。與此同時,寶玉的部隊自左右兩側的沙丘蜂擁而出,展開了局部上佔絕對優勢的大屠殺,而本來用作誘敵人的那千餘騎兵分出八百餘人,直撲押運犯人的那支隊伍!
他們的目標再明顯不過——隊伍近末端支起的那根黑毛大氅下的那輛富麗堂皇的馬車!
即將直面這名在歐洲戰線上兇名昭著,曾經斬殺了千萬人的殘暴大將,寶玉面色微微的蒼白起來,眼中卻流露出一股興奮與嗜血的鋒芒。他大步向車前走着,身旁自有焦大緊密相護——這老者屈指成鉤,全然不懼刀劍,中者無不筋骨盡斷,死狀悽慘——寶玉卻只顧前行,全然不顧身旁的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驀然從寬大的雕花紅綢樓車中撲出十二名勇悍無比的近衛,厲聲呼喝着殺向包圍着大車的士兵,這一十二人合擊進退間配合得嫺熟無比,有的主司防禦,有的力求殺敵,轉瞬間包圍着樓車的士兵便倒下了五十餘人!
而寶玉卻冷笑一聲,一撩袍子,大步向那一十二人組成的防衛圈中徑直行去!
剎那間,刀光如雪!層巒疊嶂的席捲過來!
原來這一十二名近衛見了寶玉雖然年少,衣着卻與他人不同,身上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種領袖羣倫的風範,雙雙對望一眼,呼喝一聲,舉刀殺來。這一十二人實乃跟隨赤老溫征戰多年的親衛勇士,這一出手,頓時非同小可!
但是寶玉之意卻旨在誘敵!
他眼見這十二近衛配合嚴密,一旦退入車中,一時間更是難以攻下。故以身犯險,誘他們出擊!
這一來,果收奇效!
這些近衛的刀光一起,寶玉上身紋絲不動,雙手負於身後,似是腳不點地飄逸疾退!這些親衛雖已明瞭他的意圖,但是擊殺敵方主帥的大好時機就擺在臉前,怎能就此放棄!故緊追不捨,卻不料斜刺裡被趙雲窺準了時間,駕着那匹神威凜凜的白馬率手下衝將過來,一舉將之分爲兩段!
合圍之勢,就此被一舉擊破!
寶玉悠然負手,從容的登上了那輛富麗堂皇的樓車。全然不顧車下傳來的慘叫與殘餘的近衛的怒火。他在掛着以金線編織串就的,上繪一頭赤色大虎的門簾前默立了少頃。微微頷首,身邊的士兵霍然拉開了門簾!
車廂中,一共有四個人。
兩男
兩女。
兩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兩名嚇得混身索索發抖的女奴。
寶玉的目光自那張被裹在錦裘裡,高鼻濃眉,顴骨極高的慘白臉龐上轉了開去,接着投注到另外一名已經被折磨的不**形,渾身血肉模糊的邋遢男子臉上,陡然動容失聲道:
“是怡親王!”
…
繁星滿天,
數不清的星子在天空中散發着冷冷的光芒。
映照着這世上的每一個人。
接到赤老溫迴歸的車隊遇襲,以及方圓百里的集鎮同時遭襲的消息以後,元軍似被捅了一下的馬蜂窩一般,四處出動尋找着那支罪惡滔天的“馬賊!”
因爲前方兵力正處於與清軍的膠着中,這一次,他們不惜調動了駐防各處要地的精銳一線部隊!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吸納了兩千餘名生力軍的寶玉軍,竟然在那幾十名被逼上了賊船的熟悉當地地情的車伕的引導安排下,悄然潛伏到了僅僅距離山海關十餘里的地方!
山洞裡火光熊熊,照亮了怡親王慘白的臉,也照亮了赤老溫那僵硬而面目猙獰的龐大屍身!
寶玉望向焦大,目光中有探詢之色。後者凝重的頷了頷首道:
“不錯,和我那日接觸到的那名大羅教的聖女掌力如出一撤,甚至還要兇狠精純,若他全力以赴,只怕老奴在他手下走不出百招。”
原來晝間在攻下那輛樓車以後,寶玉這才發覺,威震西疆的四傑之首赤老溫,已經奄奄一息,人事不知,搶上前去一摸,才發覺他通體冰涼,若不是身旁放了四個火盆,只怕早已凍成了冰塊!拉開他的衣衫一看,其後心上赫然有一個似曾相識的烏青掌印。
——事實上,焦大的判斷準確無誤。在怡親王這等顯貴的身旁,俱有大羅教的高手相護。當時關破後,元人如潮水一般的涌入,怡親王失手被擒,保護他的大羅教高手在死前發出了訊息。允祥在雍正心中的地位,大羅教中人比誰都清楚,自然傾巢而出,以教中年輕女子高手僞裝赤老溫府中婢女,刺殺與營救同時進行!
此役雖然令大羅教教主在赤老溫背上印了一掌,卻因爲那十二近衛拼死抵抗,旋即被蒙古國教的三名紅袍大喇嘛攔下,教中精銳有近半命喪於元軍的強弓勁箭裡,營救也宣告失敗。元人不欲消息泄露惟恐影響軍心,故將重傷垂死的赤老溫秘密運回首都斡難河,一方面緊急通知喇嘛教高手來援救,豈知卻誤打誤撞的便宜了自亂軍中被衝散至此,重新整集隊伍的寶玉!
看着發着高燒,人事不清的怡親王允祥,寶玉明白他的皮肉傷還在其次,而內腑沉重的傷勢實在到了不能拖延的地步,手頭上卻苦於沒有葯物——很難想象得知怡親王在自己手上死去後那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