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明皇帝朱祁鈺從御座上直接就站了起來。
負責電報的人反覆的核對之後,非常肯定的回答自己沒有錯,不過也是非常的緊張,跪伏在地上等着大明皇帝訓話。
電報機依然還在響着,負責接聽的人只管把代碼記下來,然後一張一張的放在一旁。
“去給朕接着譯!”
完整的戰況全部彙報上來了,王誠只是報告了開戰那一會功夫的情況。
李賢一份份看着,突然長嘆一聲:“記得那日,白大人說他銀子多,這次竟然是用銀子把敵軍砸死的。王誠說,這些軍械如何賣到海外,遠超百萬兩呀。”
一百萬兩是一個巨大的數字,對於老一輩的大明臣子來說,一百萬兩作軍費足可以支撐一場規模不算小的戰爭。換成軍糧,二十萬人可以打上一年。可白名鶴在幾個呼吸之間就把一百多萬兩消耗掉了。
這是罪過嗎?
一百萬兩呀!大明皇帝朱祁鈺笑了,放聲大笑。
如果放在之前,肯定會有臣子上前勸諫,認爲皇帝失儀了。
可今天卻沒有人上前,也先抓到了。這次天大的功夫,這一個消息別說是大明皇帝了,好些人都想大聲的喊幾聲,來把心中那種激動的情緒發泄出來。
至於一百萬多兩銀子的問題,經歷過白名鶴銀彈招數的臣子都沒有放在心上。
如果說爲了抓也先。白名鶴砸進去一千萬兩銀子還可以說一說白名鶴不知節儉之類,一百萬兩銀子與白名鶴這個名字連在一起的話,很少!
“萬歲。是否需要對外公佈!”楊寧過來請示。
朱祁鈺搖了搖頭:“不急,不過可電令全軍,也先已經活捉但不要提及白名鶴那一戰。然後着令白名鶴回京,在現有的幾位老將軍之中你們推舉一位老成穩重之人,代管軍務。或是由中軍主帥指派一人!”
另一邊,白名鶴剛剛進天音營,手上拿的是已經得到。但爲數不多的戰報。
全營大軍,這會至少有八成半的人兵力在外。無論是追擊敵軍,還是清理戰場,別說是短時間內,就是今夜都未必能夠趕回來。
“大人。萬歲要您回京!”
“不回,請示萬歲,就說我要去土魯番,順便把那裡給收了。請求帶我身邊的兩營人馬,再給我四萬戰兵,兩萬輔兵。讓左軍與這裡合爲一處,至於接下來的軍務我不管了,自然有於大人在!”
白名鶴只是吩咐,電報的內容有王誠。就算王誠寫得不好,也有書吏專用負責考慮如何用詞之類。
電報傳回武英殿,朱祁鈺把眉頭皺起來了。自然不是因爲電報用詞不當。而是白名鶴這不回來難道還真的想把土魯番給拿下嗎?朱祁鈺不是名將,可這些日子聽這些老將軍講兵法也聽了不少。
至少他清楚的知道,一個統帥完全的既定的作戰任務之後,絕對不會過度深入。眼下去土魯番如果無功而返,這一次的大勝的戰果可能就會打折扣。
朱祁鈺當下就問了在場這些臣子的意見。
戶部的金濂是躺在牀上的,被人擡着進了武英殿。還有御醫守着的。以他爲首,戶部、工部、吏部、刑部的意見全部是退。就算要去土魯番也要放在明年了。
“萬歲,臣以爲再打下去,消耗的可不僅僅是銀子與糧草。一但到了冬天,那麼就需要大量的冬衣。而且運輸也更加的困難。北征是復仇之戰,大明上下自然是全力支持的,可既然已經勝了,那麼百姓更加期待的是可以恢復到生產之中了。”
工部還想着修河道了,而戶部的想法就是商人們還惦記生產民用物資。無論是爲了過年大明百姓需要,還是恢復對海外貿易的供應量,都是商人們所期待的,而且這也關係到大明的稅收問題。
要知道現在的大明剛剛纔興起工業化,工坊並不多呀。
爲了打仗,這原本就剛剛新興的工坊幾乎是全力在爲北征準備着各種各樣的貨物。依北征的國家採購,有利潤,但卻沒有巨利。甚至不如賣給普通百姓掙得多,這也是商人們對北征的一種支持。
但無限制的打下去,商人們不會再認爲這是一種支持,而是窮兵黷武的。
支持的人極少,胡濙、高谷保持着沉默,兵部也選擇沉默,只有陳循與商輅兩人認爲,白名鶴要去土魯番必然有原因。
“有原因是肯定的,但不一定有原因就一定要作!”何文淵站出來反對了。
“如果說,白名鶴去了土魯番就有辦法控制西域呢?”商輅反問。
“西域是那麼容易控制的,西域地廣人稀,而且特產不多。西域對於咱們大明來說只是古絲綢之路,控制了固然是非常好的事情,大明西北安寧,威服四海。可是真的能控制嗎?本官只問一句,白名鶴要是敢說,他走這一步,十年就能控制西域的話,本官就支持他,無條件的支持。”楊寧的態度已經有些激動了。
每個人都發表的意見,幾位負責分析戰況的老將軍沒開口。
他們懂兵,卻不懂治國,所以沒有亂插嘴。
似乎都說的有理,其間商輅讓發了一份電報問白名鶴,去土魯番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白名鶴爲難了,他不能公開的說有些秘密,比如大明所有的疆域之中,唯一的納硝石礦。這個秘密只能在面對面的情況下,有選擇性的告訴有資格知道的人。
思考了很久,白名鶴給回了一份電報。電報的內容只有三個字:不可說!
朱祁鈺樂了,是真的很高興,能讓白名鶴嘴這麼緊的絕對是好事。就這三個字,也讓原本反對的人多少有些鬆動,很顯然白名鶴有着巨大的目地在其中。當初對倭島下手的時候,白名鶴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要戰四港,但也沒有這麼神秘,至少還公表示要對付倭人。
所有的臣子都不再說話,將決定權交給了大明皇帝朱祁鈺。
“問問于謙吧!”朱祁鈺也拿不定主意了。
于謙還在等戰報呢,結果等來了一份問詢。白名鶴要去土魯番,理由是:不可說。讓于謙表態。于謙真的蒙了,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提問白名鶴那邊的戰況如何?
武英殿的人全都笑了,光顧着和白名鶴動心眼了,忘記公佈戰報了。
一份非定向,要求所有的中轉站同時往外傳的電報發了出去。
電報的內容是:白名鶴部大勝,殲敵已經過半,活捉也先!
真正殺了多少還沒有詳細的戰報上來,殲敵過半雖然保守,卻是武英殿一種中規中矩的說法,緊接着第二份電報表示,由中軍帥帳佈局,儘可能有效打擊瓦刺其餘各部的力量,在深秋前回軍。
大勝!于謙看着電報心中歡喜,細節他還不知道,有這個大勝再加上活捉也先已經足夠了。就算其餘各軍連敵人都沒有看到,戰略目標已經達成,眼下回軍都無所謂了。只是再打擊一下瓦刺的有生力量,這個難度很小了。
于謙回電:問白名鶴,讓白名鶴給一個數字,土魯番值多少?
“高明呀!”大明皇帝朱祁鈺心中暗贊,你白名鶴不是說銀子多嗎,用銀子把也先幾萬人砸死了,那麼于謙就問你,土魯番值多少。
“照原樣發!”朱祁鈺指示着,然後對衆臣說道:“朕很期待白名鶴的回答。”
“萬歲,臣想加一句。問白名鶴,他要再往西遠征,那麼如何讓天下百姓認同,不會背上窮兵黷武之名,也不失朝廷威望!”金濂說的巧妙,他相信白名鶴能夠聽明白,因爲白名鶴比他更加的瞭解各工坊的付出,還有這些產業的價值。
白名鶴坐在營帳內,他思考的不是如何說服大明皇帝,而是思考着去了土魯番怎麼作。白名鶴記得後世看過一份經濟分析,寫的是環天山經濟圈,那規模龐大,而且結構合理,最重要的是以天山爲中心,可以形成一個輻射圈。
西域各地的發展極不平衡,而且也不需要平衡了。
只要經濟核心在手,就足以佔穩腳跟。
電報發過來,王誠很緊張的看着白名鶴,他不希望被朝堂上反對這次西行,因爲他是大明除了白名鶴之外,唯一知道那天下唯一納硝石礦的人。
見識了白名鶴那狂傲的火器洗禮,王誠對那礦區狠不得現在就控制在手上。
白名鶴記得那份關於環天山經濟圈在建設初期的預測,以及自己離開之前又看到的一些內容,那是幾千億的生產總值,放在大明這個時代,至少也是十億兩銀子以上的國民生產總值,當然以大明這個時代肯定達不到。
白名鶴足足思考了二十分鐘,非常認真的分析着。
京城這邊也沒有催,都在期待着白名鶴如何回答。
終於電報來了。
“可召見十大商幫代表,西行至土魯番,以持續發展五年計,年生產總值五千萬兩。進與不進,朝堂與百姓可共論!”
這份電報,在場的至少七成聽不懂,持續發展五年這話與年生產總值根本就聽不懂。
金濂懂,胡濙懂,商輅也聽過這兩個詞。大明皇帝也是半懂不懂,在金濂特別解釋了之後,朱祁鈺也完全明白了。就是按五年的發展計算,五年之後每年那裡百姓、商號、朝廷可以把五千萬兩分了。當然這個解釋不準確,卻是最容易讓人理解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