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可是不會負責的
這天的桃塢村分外的熱鬧,閒置了半年的農家小院終於迎來了它的新主人,村裡來了好多陌生的面孔,都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熱熱鬧鬧的幫着這戶人家安置新家,言談間提的最多的就是“師父”這個字眼。
一直從大清早忙到日當午才拾掇好,小夥子們精神頭十足,呼啦啦的來呼啦啦的走,好似是主人家因他們幫忙所以特意在城裡的大酒樓裡請客,熱鬧了一上午的村子終於安靜下來,只留這家小院門前散落這鞭炮的碎紙屑,襯得空無一人的庭院有些冷清。
村民們好奇的向里正打聽之後,才知道搬來是個獨身的女子,也是方圓十里之內唯一的一家女戶。
不過無論村子裡是熱鬧還是冷清,新院子隔壁的那戶卻永遠是毫無生機的死沉,七尺高的石牆完全遮擋住了村人的視線,誰也不知道每日石牆之內到底發生着什麼,村民瞭解的,也只有這戶人家惹人厭的僕婦和從來不露面的年輕公子,再然後就是常常會躲在門後看着村裡小孩兒玩耍的幼童。
……
江誠已經纏綿病榻五六日,那惡婦想起來就煮碗稀粥扔給他,想不起來他和樓兒餓上兩三頓也是稀疏平常的,只怪他沉不住氣,那日醒來發覺時光倒轉,自己和樓兒還好端端的活着,想起日後樓兒的慘死,他所遭受的巨大□□和非人的折磨,大悲大喜之下,又和他們派來折磨自己的惡婦大吵一通,身子受不住,竟然病倒了。
前世,他所謂的“家人”聽從他是“男爐鼎”用之可修仙的謠言,不但將他囚禁肆意玩弄折磨,還把他的年僅六歲的幼子活活練成了丹藥!
此仇不報枉爲人,他打定主意,在他們把自己“接回”江家之前,一定要想辦法把樓兒託付給可靠之人,這一世必須要保全樓兒,他的身子骨已經毀了,若他再提早重生一年半載,爲了樓兒他也能暫時放下這滔天的仇恨,遠走高飛,待樓兒平平安安的長大後再圖報仇,可現在太晚了。
以他一人之力根本鬥不過那些禽獸,既然鬥不過,拼他個粉身碎骨,也要拉上他們同歸於盡,一起葬身火海!
偏偏在這時他生了病。
他甚至放低了姿態乞求那名惡婦,求她爲自己找個大夫來看一看,但那些人打定主意要自己的命,好獨佔了江家,現在那些人還尚未聽從他是可修習長生不老術的爐鼎體質,自然希望自己病死了最好。
江誠恨極,他想過讓樓兒偷偷溜出門去求助,可那惡婦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從前天天出去賭錢吃酒,現在卻寸步不離家門,冷眼等着自己病死!
幼童恐懼的哭叫聲忽然從外面傳了進來,一聲聲“爹爹”叫的好不可憐,定是那惡婦又在責打樓兒,江誠拼勁全力也沒能從牀榻上起身,兒子的哭喊聲像鈍刀一般一下下的割在他的心上,江誠氣苦,急的眼淚都下來了。
老天叫他重生,難道是讓他再體會一次上一世的痛苦嗎?
這時鐵環敲打門扉的聲音“咚咚咚”的響了起來,江誠眼睛一亮,彷彿看到了希望,竟然有人來了!
不論是誰,樓兒那麼機靈,一定會趁機求救,聽聞村民最是淳樸善良,他們或許有很大的生機。
樓兒的哭鬧聲變成了唔唔唔的悶叫聲,門被粗魯的推開,健壯兇惡的僕婦竟然堵住了樓兒的嘴,用褲腰帶綁住了樓兒的手臂。
惡婦斜睨了眼江誠:“主子們可吩咐了,萬萬不能叫這些鄉野村民擾了大少爺清淨。”她退出門外,咔噠一聲落了鎖。
江誠猶如墜入冰窟,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的心絕望起來,他望着被扔在地上的小小孩童,看着那雙本該天真無憂的眼睛充盈着委屈無助的淚水,小臉上染着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陰霾與傷心,心中哀慟,嘶聲喃語:“樓兒……”
“誰啊?”惡婦不耐煩的問着,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是名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上身着藕色底子淡粉碎花的半臂,下面是裙襬寬大荷葉邊的墨綠半長裙,踏着一雙尖角的小短靴,纏的緊緊的腰帶顯出她苗條婀娜的高挑身段,髮髻頭飾簡單精緻,生的脣紅齒白,一身打扮乾淨利落,明亮的眼睛裡透着靈氣,是個很討喜的女孩兒。
這名僕婦只是吃了一驚,立刻又恢復之前的不耐與厭煩。
女子似乎沒料到自己會如此不受歡迎,驚訝了一下,隨即笑道:“奴奴是隔壁小院新搬來的,這是自家做的糕點,特意分給左鄰右舍的,婆婆……”(奴奴/奴一律爲女子的禮貌滴自稱,也可以用某←比較正規)
女子話還沒說完,惡婦隨手接過她裝着糕點的碗,態度傲慢的說道:“在這裡等着,老身放了糕點再把碗還給你。”
女子嘴角抽搐着看着她粗壯的背影,慢吞吞的跟着挪到了庭院裡,耳朵動了動,她若有所思的望着被鎖住的那扇門,踱着步子走了過去,剛把耳朵貼在上面,拿着空碗從廚房出來的惡婦瞧見立
時勃然大怒:“誰叫你進來的!滾出去!”
女子眨了下眼睛,分外無辜的指着門:“可是,奴奴聽到有人在叫救命啊。”
惡婦傲慢至極,即使被發現了,也絲毫不把眼前的小娘子放在眼裡,指着院門叉腰罵道:“小賤蹄子,別多管閒事,快給老孃滾出去!否則別怪我動粗!”
女子被罵了也不生氣,纖纖素手摩挲着“鐵將軍”,斜睨了眼惡婦,聲音溫婉:“你大爺的‘小賤蹄子’,本姑娘尊老愛幼的三好學生也被你個醜婆子鬧的爆了粗。”咔噠一聲響,鐵將軍稀里嘩啦的掉在地上,女子輕輕一推,門緩緩打開,門內立時傳出一股腥臭的氣味,女子臉色不但沒有絲毫的不適應,反而露出極爲懷念的神情,“如此惡劣的空氣,真是久違了。”
那惡婦大驚失色,鎖是鐵匠新打造的,才用了不到一個月,如何就壞了?
眼看女子要進入房裡,惡婦顧不得其它,一邊罵一邊氣勢洶洶的朝着女子走過去,伸出枯樹一樣的爪子抓向女子的頭髮,誰知對方腦後像長了眼睛,微微一偏頭就躲了過去,還回頭衝她嫣然一笑,纖纖素手不知何時捏了一粒土塊,衝着惡婦彈指一揮,只見那惡婦還保持着兇惡的表情,眼裡充滿了不可思議和震驚,“噗通”一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女子嘟囔:“養了一年才養好的頭髮,哪能讓你碰?”
她走進房間,被綁住了手腳堵住了嘴巴的小男孩兒正瞪大了水汪汪紅彤彤的兔子眼,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瞧,女子看到他眼睛驟然間亮了起來,急忙走過去扶起他,解開他手腳上的繩子取下他口中的一團布,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臉蛋,又使勁兒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起身走到牀邊。
這裡纔是整個房間環境最差的地方,牀尾放着恭桶,恭桶周圍的地面是溼的,散發着一股極爲難聞的腥臭味。
它至少有一星期都沒洗過了。
牀褥又髒又潮,簡直像直接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一樣。
她低頭看着牀榻上狼狽至極的男子,他看上去一副快要死掉的虛弱模樣,卻有一雙亮如晨星的眸子,裡面流露的東西,她不止一次在另外一些人的眼睛裡看到過。
那是強烈的活着的慾望。
“先說好了,這位鄰居,我可是不會負責任的。”她微笑着,掀開潮溼腐爛散發着難聞味道的被子,俯身把他抱了起來,在他驚駭莫名的注視下綻放出一個有點惡劣的得意笑容,歪歪腦袋瞧了
眼抓着自己裙子的小正太,挑了挑下巴,“瞧,就是這個意思,我絕對不會負責的。”
“還有啊,奴奴姓紀,是隔壁新搬來的,以後和公子就是鄰居了,多多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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