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那你抱抱我
?皇帝是個怎麼樣的人?寵冠六宮的江皇妃會用兩個字來形容:噁心。
七年前她剛剛入宮的時候,皇帝的年紀雖然足以做她的父親,但至少那張臉保養得宜,俊朗而強健,他出色的外貌以及身爲帝王威儀氣勢足以令任何一名少女爲之傾心。
這些少女當中,自然也包括過去的江蘭蘭。
至於現在……江蘭蘭橫臥在由三十六名壯漢拉動的巨大豪車裡,一名宮女伺候她享用水果,兩名宮女爲她修剪指甲、畫染豆蔻,四名宮女爲她按摩身體和雙足,還有兩人爲她打扇。
男人和年輕女子們享樂玩鬧的淫靡之聲從她身後層疊的輕紗之後毫無阻擋的傳了過來,傳入江蘭蘭和所有宮女的耳朵裡,但沒有人爲此表現出分毫的異樣。
那個男人,是天底□份最爲尊貴的男人,七年前他尚還是個讓人折服的風流人物,雖驕傲自負好大喜功,還算的上是一個明君,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子,可現在,這裡只有一個耽於酒色肉*欲荒淫無度的普通男人而已。
他已經不再年輕,他的臉皮鬆弛了,眼袋是浮腫的,渾濁不堪的眼睛裡只剩下了美色和欲*望,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絲毫的帝王威儀,那滲透到骨子裡去的昏庸和陰鷙,以及身上時時刻刻都散發着交~歡過後的淫|靡氣息,無一不表明昔日的明君已經一去不復返。
病入膏肓,藥石無救。
幸運的是,他有幾個兒子都是十分不錯的,在他死後不至於後繼無人。
然而之於江蘭蘭,這並不算好事。
她很清楚皇帝的下場,宮廷政變,或死,或者是囚禁,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各方勢力按捺不住之前他就先死在了女人身上。
而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禍國妖姬,她喜歡,哪怕最後的下場是覆滅。
江家怎麼樣,她纔不在乎,她感興趣的是讓江家覆滅、保下江誠父子的那個人。
是那個叫紀瑄的女子嗎?總不至於是謝家三郎吧?謝家大族,謝三郎素有俠名在外,謝家之主全力出手還有九分成算,謝三郎是不可能的,可在一夜之間讓江家燒的一乾二淨,就算是謝家也做不到。
唯有紀瑄此女,來歷不詳,這一年之內還有跡可循,一年之前的再也沒有了,彷彿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江蘭蘭潛意識裡是傾向紀瑄的,但到底是不是,待她一試便知。
紀瑄和江誠完全不知道他們已經被江蘭蘭惦記上了,或許就算知道他們也是不在意的,用紀瑄的話來說,反正空間在手,我們可以隨時跑路。
江公子不知道紀瑄打的是把他和江小樓藏空間裡的主意,還很好奇的問:“何爲‘跑路’?”
紀姑娘:“就是逃跑的意思。”
江公子“哦”了一聲,遺憾道:“我還以爲瑄瑄你會飛天遁地撒豆成兵正面迎敵什麼的。”
紀瑄腦門上青筋直跳,啪的一下又拍散了一張桌子。
江公子嚇的心裡直抽抽,看到紀瑄被他煩的即將炸毛的樣子,沒忍住嘴賤了一下添了最後一把火:“瑄瑄,你要用妖術把它復原嗎?”
紀瑄揚手,呼的一下把桌椅零件燒的一乾二淨,舉着藍火熊熊的右手,盯着江誠眼冒兇光,江誠大驚失色,這不是要謀殺親夫吧?!眼角餘光瞄到了從外面玩兒夠了回來的兒子,急忙把江小樓抱到身前問:“瑄瑄給你看個好玩兒的。”
江小樓:“???”
紀瑄鄙夷,轉移話題的技能太拙劣了:“什麼?”
江誠悄悄鬆了口氣,捉着兒子的小手晃了晃,示意江小樓:“這個,給紀姑姑看看,乖樓兒。”
江小樓眨了下眼睛,明白了,小孩兒右手食指豎起,另外四根手指握成拳頭,然後咬着牙齒開始用力,“嗯嗯嗯……”小臉都憋紅了,忽聽“噗”的一聲,江小樓“嘻”了一下,眉開眼笑,炫耀似的挺着小肚皮把食指指尖上的豆子那麼大的藍色小火苗給紀瑄看。
紀瑄忍了忍,抱着江小樓狂笑起來,而豆大的小火苗只出現了一下便又消失了,江誠偷偷在背後比了個v,警報解除~樓兒好樣的!
皇帝和皇妃抵達連州城的消息早已傳到了桃塢村,紀瑄眼皮都懶得擡一下,江誠亦有恃無恐,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只是卻不允許江小樓單獨到外面玩兒了。
一連幾日都風平浪靜,但爲了保證萬無一失,紀瑄基本上不出門,出門也必定叫上江誠父子,呆在家裡的幾日她無所事事,提前把成親要用的一應繡品準備齊全了,嫁衣也完工,做工自然是無可挑剔的,而洗衣煮飯一應家務,江誠遵守(心裡的)諾言請了村裡寡居的苑大嬸來幫忙,紀瑄除了每天授課的一個時辰,基本上就是個米蟲。
懶得看書,懶得練字,懶得繡花……
紀瑄躺在藤椅上搖搖晃晃,學生各回各家,苑大嬸做完事也走了,她忽然扯着嗓子叫起來:“江公子!江公子!”
江誠慌慌忙忙跑出來:“怎麼啦怎麼啦?”
紀瑄:“口渴了。”
茶壺和杯子就放在她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江誠嘴角抽抽,想起昨天下午他正在監督江小樓寫大字的時候,某人在自個兒的臥室裡氣兒不喘一下的叫“江誠”,他以爲出了什麼事兒,慌慌張張的跑過去,卻見翹着二郎腿躺在牀上的紀瑄盯仇人一樣盯着蚊帳的某一處,半死不活的說道:
“有蚊子,拍死它!”
江誠覺得紀瑄大概真的是無聊了,他嘆口氣,認命的倒了茶送到她嘴邊,紀瑄雙眼無神:“託着我腦袋喂。”
你究竟懶到什麼程度擡一下頭能死嗎!
“瑄瑄,你喜歡什麼?”喂她喝完水之後,江誠搬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覺得十分有必要和她談一談。
紀瑄躺呆呆的望着層層疊疊的綠葉,答曰:“電腦、小說、殺喪屍。”
電腦是啥?不過小說他是知道的,江誠道:“我的書房有許多志怪以及俠義小說,還有其它好玩兒好看的書,你要不要看?”
紀瑄撇嘴:“豎排、繁體、文言,內容枯燥,沒興趣!”
“那我給你翻譯成白話,然後念給你聽?”江誠好脾氣。
“嗯……算了。”紀瑄扭過頭,迎上江誠的目光,笑了笑,“我有沒有很認真的告訴過你,你人真的很好。”
江誠:“呃……幹嘛忽然說這個,”他不大好意思。
紀瑄道:“不過好人不長命,尤其是沒本事的好人。”
江誠滿頭黑線:“我挺有本事的,如果考功名,一定能做狀元。”
“但最先被吃掉或者變成行屍的都是‘狀元’們,如果我沒有進化也會和他們一樣,不是變成行屍,就是被行屍吃掉。”紀瑄很少和江誠說以前的事情,“喪屍”這個詞他聽不明白,出乎意料的是江誠竟然能理解她描述的“喪屍”,並且在志怪小說中看到過類似的記載,雖說如此,因爲古代和現代的環境科技完全不同,紀瑄費盡口舌他也無法理解全世界的人絕大部分都變成喪屍的黑暗末日,更無法體會紀瑄輕描淡寫的言語描述背後的驚險和近乎絕望的沉重。
因爲人類在進化,喪屍也在進化,而人類持續減少,喪屍卻持續增多,地球的環境越來越惡劣,晝夜交替與地球公轉越來越慢,包括紀瑄在內的高階進化者始終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是真正的末日,不單是指人類,他們面臨的,是一個星球的存亡。
紀瑄忽然擼起袖子,江城一驚,這是鬧哪樣?慌慌忙忙撇開視線,被紀瑄好笑的給掰了回來,嘲了句:“假正經。”
江誠反駁:“本公子是真君子!”他挺了挺胸膛,理直氣壯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告訴紀瑄,“我媳婦兒的胳膊,有什麼看不得的!”
紀瑄嘻嘻笑,指着自己手肘以上外側的傷痕:“這裡被行屍咬掉了一塊肉,我那時候只是普通人,疼都給疼死了,同學原本救了我,但後來又害怕我變成行屍,所以悄悄的把我拋棄了,我發了一夜的熱,幾次都以爲自己要死了,誰能想到我捱過來還變成超人了哈哈~”
那地方至今仍然有個坑,無法癒合。
江誠心裡抽痛,從來不知道紀瑄還受過這樣的苦楚,小心的撫着她早已結了疤的傷口:“你怎麼才熬過來的?”
紀瑄扭開頭,睜大眼睛愣愣的望着樹冠,怎麼熬過來的?當然是對家人的牽掛了,她那時候還很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卻一心想爲媽媽扛起一片天地,阿澤和小蕊出事讓她心如刀割,如果媽媽出事,那真比活生生剜了她的心還叫她難受。
江誠的注意力都在紀瑄手臂猙獰的傷疤上,沒有從她的沉默中察覺到異樣,痛心的說道,“他們怎麼能如此對你。”
紀瑄對此倒是不以爲意,輕輕呼出一口氣:“都是一羣弱書生,本來就毫無自保之力,我又發着燒,那種情況下只能丟下我。”
“我不會!”江誠目光堅定,沉聲道,“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丟下你一人獨自逃命的,你那時候一定很害怕,每次聽到你說起以前的事情,我總是忍不住要想如果我能在就好了。”
這句話江誠第二次對紀瑄講,每次聽到紀瑄心中便充滿了感動和幸福的熱流,被人裝在心裡的感覺真好。
“那你抱抱我吧。”她目光灼灼的求安慰求治癒。
江誠臉一紅,下意識道:“不行。”
拒絕的太乾脆了,紀瑄傷心傷自尊,憤怒的打掉某人的鹹豬手,翻了個身蜷成蝦米,拿後腦勺對着他。
“我不是那個意思。”江誠弱弱的解釋,“現在還是白天嘛。”
那意思就是,晚上就可以嘍?
半夜三更,江誠起夜,摸黑穿上鞋子,掀開蚊帳正對上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尿意頓時給嚇了回去。
黑影:“是我。”
江誠:夫子學生知錯了白天的時候不該亂說話的QAQ
他嚥了口唾沫,艱難道:“瑄、瑄瑄,我們這樣不好……”
紀瑄沉默,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江誠說的是什麼,不由鄙視道:“真令人爲你的智商捉急,江小樓還在牀上。”
有句話叫,黑夜助長邪惡,黑夜助長猥瑣。
江公子的思想愣是沒拐過彎來,驚悚道:“你你你你你……”他合上下巴,緊張又刺激,罪惡感爆棚,“樓兒不在也不成的,瑄瑄,我、我們還是等到成親的時候……”
紀瑄:“原來你說的那個……斯文敗類衣冠禽獸!”江誠愣了下,漿糊似的腦子終於轉過彎兒來,立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正要解釋什麼,紀瑄忽然欺身過去捂住了他的嘴巴,道,“噓——”
月亮撥開雲層,黯淡的月光傾灑下來,薄薄的窗紙上,一隻黑影慢慢的放大。
作者有話要說:江蘭蘭的理想……反正不是和紀瑄作對,人家有更……崇高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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