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害怕那狹小的密閉空間,但鄒沫沫還是挺想進去唱一唱,想知道自己唱出來的東西,經過錄音設備錄下來再播放出來時該是什麼樣子。
鄒盛能夠看出鄒沫沫對那錄音室的好奇和期待,於是就俯下身在鄒沫沫的耳邊小聲問道,“我陪你進去,你要去試試麼?”
鄒沫沫眼裡閃過驚訝,馬上就變成了喜悅,輕輕點點頭,道,“好。”
鄒盛便對吉米說,讓鄒沫沫進去試試,但是他要陪在鄒沫沫身邊才行。
吉米一邊在心裡腹誹鄒盛這個監護人對鄒沫沫的奇怪的不正常的保護欲和獨佔欲,一邊讓助手做準備。
鄒沫沫喜歡唱歌,甚至到了必須通過唱歌來表達自己,不然就覺得全身不對勁地地步。
但是,第一次進錄音室,他還是非常不習慣。
吉米的助手進去給鄒沫沫調試設備,並且讓鄒盛也戴上了耳機,一切弄好之後纔出去。
隔着隔音玻璃,鄒沫沫看到吉米對他做手勢。
鄒盛就坐在鄒沫沫的身邊,這讓鄒沫沫感覺好了一些。
吉米要鄒沫沫錄製他自己寫的那一首《華裳》,鄒沫沫又重新看了一遍譜子和歌詞,根據吉米的指示,開始錄音。
鄒沫沫最開始時狀態還不太好,但是,只要一唱歌,他就能夠全身心地投入,慢慢地就唱得越來越有感覺。
唱到最□□,他甚至閉上眼睛,手緊緊握着鄒盛的手,像是唱着一首聖歌,聽衆是他要傾述的神靈。
鄒沫沫經過從小的學習,名師的指點,在歌唱時,於最細微之處,也能夠把握得非常精妙,他就像一個舞藝最高超的舞蹈家能夠自然流暢且隨心所欲地用身體來表現藝術一樣,他能夠隨意所欲地控制和利用他的歌喉來表現藝術。
他將身體上的缺陷和不便利全都轉化到了對聲音的高超的控制能力上面,令人驚歎稱奇。
即使是聽他唱過這首歌的吉米和郝長治,此時再聽依然從心底驚歎,更何況第一次聽他唱的吉米的助手們。
錄下的這第一遍,已經非常漂亮了,但是追求完美的吉米還是讓鄒沫沫將最開始的那一部分再重新唱一遍,之後再加了一段高音華彩,由鄒沫沫即興演唱。
唱完之後,鄒沫沫覺得全身舒暢,不過,還是有點累,他停頓了一陣纔開始換氣。
看到吉米還想再給鄒沫沫下任務,鄒盛就取下耳機,並把鄒沫沫的耳機也取了下來,將他抱出了錄音室,讓他坐回輪椅上去。
吉米還想說什麼,被郝長治制止住了。
郝長治已經看出鄒盛不高興,要是吉米不斷地得寸進尺,恐怕會把鄒盛惹生氣,到時候誰都沒好處。
吉米過去要給鄒沫沫一個擁抱,被鄒盛攔住了,吉米笑笑,表示道,“沫沫,你剛纔的演唱真是完美。”
鄒沫沫笑道,“這世上永不會有完美的音樂,這只是我所表現出的音樂而已。”
吉米點頭,道,“嗯,是這樣。但是,剛纔你所演繹的的確是讓我非常驚歎,真的太美了。等我做好,就拿去給你。”
鄒沫沫應了,鄒盛看看時間,已經是午飯時候,就說要走。
郝長治趕緊道,“讓沫沫累了這麼久,今天就郝叔叔請客,如何?”
鄒沫沫道,“好啊。”
吉米卻還要繼續工作,於是就說工作室裡一會兒會有工作餐送來,不和他們一起了。
鄒沫沫他們離開時,吉米對鄒盛伸出手要求握手,鄒盛本沒有意願,看鄒沫沫看着他,便和吉米握了手,吉米小聲對鄒盛道,“你不能讓這麼閃光的寶石被掩埋住。”
鄒盛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吉米又想襲擊給鄒沫沫一個擁抱,郝長治把他拽住了,這時,鄒沫沫已經對他擺擺手被鄒盛推走了。
一直送了鄒沫沫出了他的工作室,吉米才轉身回來,並且興高采烈地對自己的幾個助手道,“這將是我最好的寶貝兒,我能讓大家都爲他瘋狂。”
那幾個助手之前工作時一直神經緊繃,此時也跟着笑了。其中一個還道,“我測了一下他的音域,剛纔已經超過了四個八度,而且還是真聲。”
吉米道,“當然,當然,我早就發現了這個。”
他激動得滿面通紅,下午本該繼續爲年錦錄音,但他卻找藉口把年錦罵了一頓,說他狀態不好,養鴨場的鴨子也比他叫得好聽,讓他回去再琢磨琢磨,養養嗓子,第二天再來錄,而且說第二天要是再錄不好,那就只能繼續推遲了,因爲還有別的藝人預約了這個錄音室。
吉米這裡的錄音棚據說是全亞洲最好的設備最好的製作人,除了給本公司藝人用之外,還會接外面的單子,但是外面的人要進來用自然價格極其昂貴。
在現在唱片行業這麼不賺錢的時候,郝長治這個純商人還花大價錢投到吉米這裡,如此可見,這裡的確是不同一般的。
年錦被放了假,本該覺得輕鬆纔對,但他一點也不輕鬆,被經紀人送回去的時候,一直在埋頭苦思。
經紀人還以爲他在爲今天捱了吉米的罵而不高興,就勸他道,“你何必在乎吉米那娘gay的話,他每天都在罵人,連做了天后這麼多年的吳繇前段時間在那裡錄歌,據說都被他罵得不像話。你就當他放屁,把這張專輯做完,一切都好了。等下一張專輯的錄製,至少也要等一年兩年,完全夠你走出他的陰影。”
經紀人這麼說,對吉米沒有一點尊重之意,完全是因爲她手下帶的每個藝人幾乎都被吉米折磨過,甚至她這金牌經紀人也捱過吉米的臭罵,當然對吉米的印象不會很好,雖說如此,但是還是每次都極力爲帶的藝人爭取由吉米制作專輯。
年錦其實並沒有太在乎吉米罵人的話,畢竟聽得太多了,也就習慣了。
他在想的是今天被董事長和吉米接待的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客人。
猜測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爲什麼董事長和吉米都對他和顏悅色,甚至帶着親切的意味。
而且推着輪椅的那個高大的男人,也是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恐怕也是上層人士吧。
他想到自己的經紀人已經在這個圈子裡做了很多年了,最開始還做過藝人,極有閱歷,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就說道,“蓮姐,謝謝你,我知道的,不會太在意他的話。嗯,今天董事長親自接待了客人蔘觀公司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阿蓮道,“倒是聽說過,是個坐在輪椅上的男生是不是?”
年錦道,“嗯,是的,看起來只有十幾歲。今天他還去了吉米的錄音工作室,我在那裡看到,吉米對他也很不一般,還佔用了我的錄音時間,給那男孩兒錄歌,後來我看到吉米和其他在場的工作人員都挺高興。你知道那人是什麼身份嗎?”
阿蓮笑了,道,“你原來在想這事。能是什麼身份,上頭哪家的小公子吧。我還沒聽說這號人物,既然是董事長親自接待的,估計的確是很貴的,剛從國外回來的吧。去吉米的工作室錄音,該是覺得好玩。只是沒想到吉米那娘娘腔倒能讓人隨意折騰他的設備佔用他的時間。”
年錦聽了阿蓮的解釋,也笑了笑,心想真不知道自己剛纔爲何要去想這事,這不是明擺着的嗎,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兒要來公司參觀玩玩,連他們的大老闆也不敢得罪的人,只得好好接待着。既然連大老闆都不敢得罪,那吉米又算什麼,不過是個音樂製作人罷了,當然歡歡喜喜地巴結上去了。
又想到自己今天挨的罵,而公司裡也有幾個富家子弟的藝人,聽說他們每次去吉米那裡,不是幾乎就不捱罵嗎?
看來,即使像吉米這種被稱爲是眼裡只有音樂的人,還不是要看着錢和權說話。
吉米推了其他所有事情,一心沉迷於鄒沫沫在錄音室裡錄的那首《華裳》,幾乎完全不用處理,便真的可用完美來形容。
他用電腦處理了鄒沫沫最開始唱時沒發揮好的那一段,用鄒沫沫之後重新唱的那一遍加上去,而且還在這首歌后面四分之三時插入了他即興發揮的那段華彩,最後再加上配樂。
當得到成品時,吉米聽了一遍又一遍,說道,“這是我做得最滿意的一曲了,雖說不是我自己作曲。”
他想着該去徵求鄒沫沫的同意,就把他唱的這個版本作爲《征途》裡的插曲,然後通知吳繇,說不用她的了。
郝長治請了鄒沫沫和鄒盛去吃飯,坐在餐廳裡,郝長治就道,“沫沫。這還是我第一次請你用餐對不對,以後你要多給叔叔一些機會。”
鄒沫沫道,“雖說這的確是郝叔叔第一次請我,但其實這也是我回K城後第一次在外面用餐。”
“是第一次嗎?那這真是我的榮幸了。”郝長治做了個紳士的動作,逗得鄒沫沫笑起來,看來,他自從做了父親,在逗孩子上的確是有一套的。
飯後鄒盛就帶着鄒沫沫回去了,郝長治想留一留他也不行,被鄒盛斷然拒絕了。
坐在回家的車上,鄒盛將鄒沫沫抱在懷裡,看他閉上了眼,就輕聲問他,“累了嗎?”
鄒沫沫點點頭,“今天太高興,說了太多話,總覺得身上的力氣都被說出去了。”
鄒盛一笑,道,“馬上就到家了,你上牀睡會兒午覺,力氣就又會回來了。”
鄒沫沫低低地“嗯”了一聲,將臉埋在鄒盛的懷裡,閉目養神。
鄒盛輕撫着他的背,好半天柔聲問道,“今天真的非常高興嗎?”
鄒沫沫奇怪於他的問題,答道,“嗯,當然是真。今天在那小玻璃房間裡錄音,感覺真是新奇又美妙。而且,……”
“而且什麼?”鄒盛問。
鄒沫沫發出低低的笑聲,“而且盛叔也一直在陪着我,我很開心。”
鄒盛心中有溫柔的水流流過,他想起郝長治對他說過的話,他應該爲鄒沫沫想想。
於是說道,“我以後會多花時間陪你。你以後還想在吉米那裡錄歌麼?”
鄒沫沫想了一陣才說,“盛叔你不喜歡我去,我就不去。”
鄒盛道,“只要你開心,你想去哪裡,我都不會阻攔你,我會陪你去。”
鄒沫沫擡起頭來看他,鄒盛的眼瞳比一般人深黑,裡面柔柔的,鄒沫沫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道,“我最喜歡盛叔。”
鄒盛笑了,“還是個小孩兒。”
鄒沫沫道,“早長大了。”
鄒盛也不反駁,摟着他讓他閉着眼好好休息。